第201章 世事无常是有常
忽地！
山中骤起一声巨响！
繁霜周围红雾乍现！！
他身旁所有的枪头顿时全部被折断！绝迹的两掌黑雾当即溃散！
浓浓红雾以繁霜为中心，陡然迸射开来！震撼深山高月！
随即，恶鬼们八方飞散！绝迹被击退数丈，当即震出了血！
顷刻间
繁霜的周围，变得安静无比…
红雾蓦地从方圆地面汇聚回繁霜身侧，渐渐化为摇晃着的芜愿。
他连一步都迈不出，他连站着都会颤抖，甚至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可他，却依旧能够横在繁霜身前，护他周全…
侧目看向身旁的芜愿，繁霜不知晓芜愿此举耗费了他多少力气和生命，他只是对其点了点头，表示谢意，随即再次挥鞭阻击上了恶鬼刀枪！
若在以前，你见我如此，定会心痛，好在，你不记得了…
好在…
繁霜一转身，芜愿终于无法再抑制的喷出一道鲜红，骤的，倒了下去…
“尊主！”，秦郁瞬间降落，以身拦下了芜愿的坠跌。
芜愿，结实的撞在了秦郁的肩膀…
往日僻静的山中，此时杀声不息…
羽瞳杀红了眼，自己浑身伤痕，却硬是将一个又一个的恶鬼斩在赤霞之下！
魏子瑜和一众鬼将死死的围在燎烈身旁，同恶鬼们殊死抗衡！
秦郁一直站在芜愿身旁，一手搀扶着他的尊主，一手握刀，不停阻挡着各方刺向尊主的长枪！
数百个恶鬼团团绕在繁霜的周围，他们轮番上阵，不为伤杀他，也杀不了他，他们只为拖住他！
毕竟，绝迹和恶鬼只是要杀了燎烈。
纵观整个战场，大部分的战力，都围绕在燎烈他们附近！
眼见着，恶鬼们对燎烈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眼见着，燎烈身旁的鬼将们，个个倒地死去…
忽地！
山顶高月骤的被遮挡，一大片暗影急速向堂外袭来！
白月显露暗影渐渐清晰，为首的那个身影，是…
是…恴念！
月光之下，恴念悬在半空中，双手悠的化出两柄长剑，剑身当空交叉，又，猛地抽离！
随即，山中响起了一声彻天凤凰鸣啼！
在场各位，除了繁霜和芜愿，皆头痛欲裂，不由双手捂耳！立站不稳。
繁霜不知为何自己见到月下双剑交叉，便会本能的提前聚气隔绝了外界音响。
而芜愿毫未受到波及，是因为秦郁将他自己的双手盖在了尊主耳畔，而他的耳外，却被震出了血…
原本混乱的沙场，因为这一声凤鸣而摇晃不止！
无数武妖当空降落，加入了这场悬殊的混战，恴念则是飞身落在了燎烈身旁，双眼泛红的看向他…
“念儿？…是你么？？？”
燎烈不敢想，他不敢想恴念会来救自己，更不敢想她此刻会如此深情的看着自己…
“念儿！”，燎烈一把将恴念搂在了怀里，心，化成了一片温热汪洋
被拥在怀，恴念手里的双鸣剑悠的隐去，她自然知道丘壑一直在追杀燎烈，更是找了他数月，才终于打探到了他的所在，幸好…
还来得及…
这个来自哥哥的拥抱，恴念曾朝思暮想，但它真的来临的一瞬间，向来孤独的她却无所适从。
感受着哥哥的温度，她慢慢陷入了熟悉，颤抖着缓慢的抬起双臂，环上了燎烈的背后，然后，紧紧相拥…
哥哥…我来了…
哥哥…我只有你了…
无数厮杀的身影当中，恴念和燎烈兄妹终于团聚…
但恴念和暮朝的到来，却令绝迹分外眼红，这突然间冒出的无数武妖，使得那即将到手的燎烈的命，变得毫无胜算！
“暮朝山？！！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来坏本后的好事？！！”
绝迹嘶吼着，腾空而起，周身恶煞笼罩！她双掌间各悬浮起一团燃烧着黑色火焰，恶煞早就和她融为一体，任凭她驱使。
她唤出所有恶煞，使出了全力，此一招必定山崩地裂，死伤无数！
“你们，受死吧！！”
混战中的繁霜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蓦的抬眉而视，却…
猝不及防的对视上了绝迹法眼！
黄光迸射！
顿时！
繁霜失去了一切听觉、视觉，失去了所有感知！
只有，一剑入心！疼的撕心裂肺…
繁霜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胸口，他却忽然之间感觉不到了任何疼痛，只有心酸，失望…还有无尽的寒冷…
这是？…
幻觉…
但，又仿佛真的发生过…
何时？…
是谁？…
是谁，杀了我？…
繁霜陷入了心魂之中，前生芜愿刺向他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性命危机，可繁霜忽地呆滞在原地！
芜愿即刻知晓，繁霜中了绝迹的摄心术！
又见绝迹骤然一跃，挥起手中的黑焱就向繁霜砸去！
“一白！”
芜愿染血的唇中迸出裂肺呼喊，随即手中现出了不离！他拼尽全力将长锏掷向绝迹！
红茫划过，不离径直穿过绝迹！一双黄眼顿时黯淡无光！她周身的恶煞，竟也如同知晓绝迹命不久矣，接连飞速的远离而去！
绝迹重伤，繁霜即刻清醒！
他蓦地看向半空，只见…
绝迹的心口处有一个穿透的窟窿，月光透过孔洞，照出一道洁白…
而她也如同变了心性一般，面色柔和的看向地面的燎烈，嘴角微微弯起，“我的王…”
这一刻，绝迹才算真正见到了她的王，哪怕死了，也是含笑而终，她渐渐合上了眼帘，眼角漫出两行晶莹，流淌滴下，而她也从半空中悠地坠落…
“绝迹！”，燎烈怔怔的看向半空，大声喊道。
欠她的，还没有来得及还，她就这么，去了…
他不能给她丝毫爱意，但，此时此刻，燎烈的心，是真真的疼了…
一切，戛然而止…
唯有，脱离绝迹的那些恶煞，径直刺进了芜愿体内！
满身恶煞的芜愿，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丝毫的煞气涌入…
随着最后一缕浸没，芜愿的身子一晃，眼帘无力合闭…
“尊主！”，秦郁的刀刚横过一个恶鬼的脖颈，就见芜愿悠的倒落在自己怀里！“尊主…你明知道你自己…尊主…”
“鬼后！”
一见绝迹倒下，所有的恶鬼即刻停下了手中兵刃，从四面奔来，带着她飞速撤离了千寻堂…
山中，静到出奇…
羽瞳满身血迹的抱起展莫素，眼里含着泪，嘴里呢喃道：“莫素…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你可还记得展府？…那是你的家，我们的家…”
燎烈望着恴念，而她却看向繁霜，眼眶变得通红，燎烈道：“念儿…”，念儿，你的心里，还有他对么？…
可燎烈的一声念儿刚落，还未说出心底的话，却见恴念悠的看向自己，开口道：“我们回暮朝…”
暮朝？…我们，一起回暮朝？…
“好！…”，燎烈一口应下，但转念间，他又想到了悠归。
燎烈还不知悠归已经死去，他只知母亲恨自己入骨，她亲自将自己赶出了暮朝，她坚决不准自己再同念儿往来，她怎会愿意暮朝有自己的存在…
燎烈暗淡道：“可她…不会允许…”
恴念鼻子一酸，哥哥显然还不知母亲已经…
即便如此，不知道也许是最好的，随即她含泪笑着道：“我想，她已经同意了…”
燎烈终于绽放出笑意，“念儿，真的？她真的？…”
恴念点了点头，心理道：母亲，我带哥哥回去见你…
奔波颠沛数月，此时此刻，燎烈的心，才得到绝无仅有的安稳。
他走到繁霜和芜愿面前，深深的俯身，拱手道：“燎烈再次谢过二位全力相救！”
可等候了许久，燎烈也未见他们回应。一抬眉才发现，芜愿已经昏倒在秦郁肩头，繁霜则怔怔的看向他，仿佛丝毫没看到燎烈的存在，更没有听到他的一个字。
一时间，燎烈有些尴尬局促，恴念静静的走到身前，也向着繁霜和芜愿鞠了一躬，她了解他们，她知道，他们不想被打扰。
恴念缓缓直了身子，随即拉起燎烈的手，渐渐反向离去，又，不舍的看了一眼繁霜，才默默的离开了山腰…
寂静无声，危机不再。
繁霜挥手撤去结印，可障内的人们却睡得无碍香甜。他们安全了，可以回家了，但繁霜犹豫了片刻还是不忍叫醒他们…
堂门外，除了已经入梦的人们，只有繁霜，还有昏迷不醒的芜愿和搀扶着他的秦郁。
繁霜看向秦郁肩头的芜愿，开口问道：“他？”
秦郁那一直注视着尊主的眼眶忽地泛红，“若尊主醒着，他大抵会同你说：无事…”，若真的在乎他，便会了解他，便会知道他此刻不能亲自对繁霜说出口的话语…
繁霜看向芜愿，心里似乎涌起了波澜，但这种心绪却令无情无误的九天战神有些不安，纠结了许久，繁霜道：“多谢”，低眉迈出了步子。
“战神！”
繁霜蓦的回首望向秦郁，听他道：
“秦郁斗胆请求，战神闲暇之余，你能否驾临魑域？…”，秦郁想求繁霜多来看看芜愿，因为，芜愿的时日，无多了…
繁霜有些不解这个要求，所以侧视了许久，他还是没有给秦郁任何回复，飞身远离而去…
日出月隐，伴随着第一束朝阳照射，芜愿终于挑开了眼帘…
望着眼前的空荡，他知道，一白走了…
芜愿曲着眉眼倔强的望向红日，“秦郁…若我不在了，你要记得，魑域上下只听他的号令，一日为尊上，便永是尊上…他会护得你们周全，你们，也要守得他安好…”
秦郁的泪悠的坠落，“不会…尊主不会不在…”
芜愿侧目看向秦郁，眼神坚定道：“答应我”
“…秦郁…记下了！…”
秦郁应了芜愿，芜愿又望回天边，苍白一笑，“活的越久，就会看到越多死亡…万幸，是我先死…万幸…你不会难过…”
南城，展府
厨娘小菊和管家老赵身着白衣，头系白绫，满脸泪痕的飞散着纸钱…
羽瞳将展莫素葬在了府邸的正中央，他怕是古今第一个将逝者埋在自家院子的“人”…
立在展莫素的坟前，羽瞳的泪，从未停过…
我曾说过，要拼了命的守护你，但，我却没能做到…
莫素，我终于理解了你的所说…
留下来的，是最痛苦的…
莫素…
“莫素！！”…
暮朝山，丹室
燎烈红着眼眶怔怔的注视着面前悬浮着的那颗紫弧丹元，泪，骤的划落…
他向后退了两步，嘴里呢喃道：“不…这不可能…”
燎烈侧过头看向恴念，恳求道：“念儿…这不是真的…她没有死，对不对？…”
恴念闭上了双眼，看向别处，不忍给与他任何回答。
燎烈骤的双膝跪地，“为何？…为何会这样？！”
“你就那么憎恨我们父子？！为何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让我见到？…”
“我还没有机会，叫你一声母亲！…”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父王，父王她有多爱你…”
“母亲！”
“父王拼了命的救下你，不是为了让你亲手杀了你自己！！”
“母亲！…”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