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恕不远送
暮朝山
下定决心的燎原刚一落在山腰一处苑舍前，悠归的贴身侍女风荷便迎了出来。
风荷自幼和悠归一同长大，说是她的侍女，不如说与她情同姐妹。可尽管如此，风荷仍是无比敬重这位妖界的圣女，万事皆以她为重。
风荷见悠归的好友燎原到来，不由面露欣喜。自从憧限消失后，悠归便一直闷闷不乐，时常孤身站在候君台上望着天空发呆，一站就是许久。直到近些年，她结识了燎原，脸上才有了些许笑意。因此，风荷对燎原的印象一直颇好。
风荷朝燎原微微俯首敬道：“燎王”。
燎原本是威武挺拔、万事无恐，但他此次前来是要向悠归表明自己心意的，万年来他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向来不可一世的鬼王眼中，此刻也不免略显慌张，“悠妹可在山中？”
风荷道，“回燎王，西方有怪恶出现，圣女前去收伏刚巧不在。但她已去了有些时辰，这会儿也该归来了…燎王若有要事，可进房内稍等片刻”。
若是往日，风荷定是会跟随悠归一同前去的，只不过她现在有了身孕，纵使她有心随行，悠归还是强行命令她：留在山中，不可动了胎气。
听闻悠归不在，燎原瞬间变得犹豫起来，暗自揣测着：自己踌躇满志前来表白，但却扑了个空，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的天意”？天意在告诉自己，今日并非良机
“燎王，请”，风荷伸手引向房门。
忽地，燎原又有些嘲笑自己，堂堂鬼王，竟然迷信什么天意？！天？自己就是鬼域的天！！
燎原蓦的意气风发，对风荷点了点头，随着她走进了房门。
落座后
风荷端着一方木案走了进来，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放在了燎原身旁的台案上，退出了房门。
燎原看着那个紫色琉璃酒壶，忽地心里一笑，此时有酒，倒是极好的。都道酒壮怂人胆，虽然自己不怂，但万年来，第一次有了心仪女子，即将表白，难免有些忐忑。
燎原端起酒壶刚斟满酒杯，却见悠归走了进来。
她极其美艳端庄，又不乏习武练就的一身飒爽。而此刻刚刚收伏怪恶归来的她，还略带着一丝乏累，绝色的脸庞中晕开另一番韵味。
见燎原在房内，悠归边走边打趣说道：“风荷说有贵客等候，我当是谁…原来是燎王你大驾光临…”，说着坐了下来。
燎原规避了悠归的眼神，径自饮下杯中酒，“悠妹，可还顺利？…”
悠归回道：“你不会是专程来问我这个的吧？…”
燎原倒满一杯酒，放在悠归面前，低眉纠结了片刻，“悠妹，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你如实告之…”
悠归见燎原似乎有些异样，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哦~…原兄请讲…”
燎原将一杯酒扔进嗓子里，缓缓落下酒杯，“你，为何不肯继承圣位？…”
悠归一笑，还当是什么大事，弄得这么庄重，“我一介女流，担不起这圣长重位…”
燎原了解悠归，她向来处事果断、决策英明，怎会担不起圣位？她的这个理由，似乎只是借口，“悠妹太过谦虚，自从凤执故去后，是你带领着暮朝上下，外击煞鬼、内平恶乱，才有这妖界太平盛世，我实在不知，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这圣长之位”。
燎原称赞有加，悠归却没有喜出望外，她缓缓摇头道：“在我心中，只有如师兄那般胸怀大志、心系妖界者，方可高坐圣位…我？…”她没有说完要说的话，而是端起酒杯，徐徐饮下。
一听悠归提到憧限，而且是那般高看赞许，即便憧限是燎原的好友、即便他已经死了，燎原心里也不由得万马奔腾起来，“悠妹，你对憧限可有爱意？…”
爱意？
悠归歪头看向燎原，仿佛意外他竟会打探自己的私事…不过低眉一瞬，她还是回道：“他是我的师兄，就如同亲哥哥一般…虽然，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师兄”
永远是师兄！
燎原立刻舒了一口气，原本碍于憧限的缘故，倾心与悠归一直令燎原有些自责。但既然悠妹对他无意，那自己也不算龌龊，又饮尽一杯，燎原试探问道：“不知悠妹心中…可有倾慕男子？…”
悠归听闻，脸忽的一红，或许是酒醉的缘故，或许情满不可抑制，她仰望房顶羞涩一笑：“九天之上，诸神之主…”
天主！！！
悠归的心中，不是憧限，而是…天主！！
燎原顿时如雷轰顶，浑身僵硬！
许久后，他缓缓侧头看向悠归，“悠妹…你可知，神皆无情？…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
悠归不为所动，仍旧举目而视：“有道“神是无情神”，但我却觉得他最为情深义重。魑域恶煞怨念溢出，妖界涂炭，是他出手相助，祸乱才得以平息…他体恤人间，心系苍生，又怎会是无情？…”
燎原道：“悠妹！你知晓我所指何事。他，永远不会有男女之爱！更永远不会陪在你身边，对你呵护备至”。
悠归自顾的斟满酒杯，倾酒入喉，“那又如何？…总有一日我可以飞升成神，去往他的身边…”
怔怔看着悠归酒醉后透露出的坚定无比，燎原方才含恨明晰，她是在等，等待有一位佳选出现，然后把妖界交到他的手中，而她自己，要成为神，要远离妖界、远离自己，飞上九天，去找她的心中所爱…他不来，她便去
“即使他永远不会向寻常男子那般回爱自己，但，我依旧想去他的身边，哪怕是远远看着，也好…”
燎原的眼前一片恍惚，原来，原来你不肯继承圣长之位，是因为你根本志不在此…在情爱面前，圣长之位对于你来说，一文不值…你的心里…只有他…
可我的心里…
又一杯落腹，燎原似乎也醉了，他抬起沉重的眼帘，直视悠归，“悠妹…你可知我的心思？…”
悠归一边用手轻揉着太阳穴，一边呓语般问道：“原兄…你此话何意？…”
“何意？”，无论如何，该说的总要说，堂堂鬼王岂能留有遗憾！
燎原将心一横，“悠妹，我对你…一见倾心，再见难忘，你可愿意…”
“原兄！”，悠归听闻燎原之话，忽地一愣，没等他说完便起了身，有些摇晃的笑着说道：“原兄，你许是醉了…恕小妹不能远送…”
“你，赶我走？”，燎原忽觉气血上涌，无法压制！
他用力摇了摇头，可！
一切都在刹那间，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