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找个大腿好难
如果在以前, 有人对白川童浔说出类似“你不是个人类”这种话,她一定会狠狠回对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白眼。
然而此刻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白川童浔还是压制住了这种不雅的冲动, 甚至厚着脸皮, 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没看到这只妖怪对人类很不屑很反感吗?!这时候唱反调她还想不想活命了?!
“您说的对。”
她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 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或许是少女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狰狞, 白发大妖瞬间收回视线, 不感兴趣地转身就要走。
被抛在身后的白川童浔踟蹰了一会儿, 想到刚刚那只追杀她的妖怪, 抬步就想跟着, 却倏地被那满含冰霜的琥珀眸色定在了原地。
对方只是轻飘飘地瞥来一眼,她却蓦然四肢僵硬,被一股直冲面门的压迫感逼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那是侵入骨髓的冷,无形又锐利,携着若有似无的杀气和警告,仿佛只要白川童浔再靠近半步, 就会立马身首分离一般。
这妖怪气性还挺大。
白川童浔心中嘟囔了一句,不敢再轻易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目送对方走远。
找的大腿不见了, 她只能自力更生。
尽管比较辛苦, 但好在凭借着游戏里积攒的各种野外求生经验, 她竟还是有模有样地在这深山老林里生存了下来。
很快, 她吃惊地发现游戏的小破笔记本竟然能打字和自己交谈。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白川童浔就已经将召唤书琢磨透了, 同时也收集了不少的信物。
随着人物一个个解锁, 起码也是有了点自保能力。
而现在她正为了寻找一只血统纯正的犬妖而愁眉不展, 那召唤书上明明白地写了,让她去拔人家犬妖尾巴上的毛。
白川童浔深深觉得这本破书简直就是她生存路上的绊脚石,次次把她往作死的不归路上拽。
采悬崖峭壁上的花,扯农民田园里的菜,这些不提也罢。
可拔一只纯血大妖的尾巴毛,这和当众羞辱挑衅人家有什么差别?不会被当场一巴掌拍死吗?
更何况找了整整一个星期,一只犬妖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说,倒是在路过普通村子的时候,被看门狗追着咬了好几次。
这里的人好像确实没有她这样显眼的发色和双眸,都是传统的黑,只有妖类的头发才会有其它的色彩。
而且他们都很怕她。
样貌差异如此大,怪不得当初那只白色长发的大妖没把她当人看。
心中想着事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再继续前进可能会有危险。
白川童浔微微叹了口气,正打算换条路线,视线却徒然留意到了一片红白。
朦胧月光下,刚刚还想着的身影此刻正气息虚弱地靠在一棵大树旁。
他紧紧闭着双眸,柔顺的长发有些脏乱,腰腹部的位置似乎是利刃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洁净的衣袍,让这位初见时强大冷漠的妖怪显得有点狼狈。
好像伤得很严重。
白川童浔想了想,拿出利姆露留给她的恢复药水,抬步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只妖应该是不太喜欢旁人近身的,她握紧了召唤书,不太确定对方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会不会突然无差别攻击任何靠近的生物。
结果显而易见,当白川童浔堪堪跨过安全警戒线的一瞬间,凌厉的妖气倏然横空劈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下一秒,一双洁白的羽翼稳稳挡住气势凌然的攻击,散开的气流吹动树
杈,最后又复于平静。
“月。”
双翼展开,露出其中毫发无损的少女,月没有说话,只是移动目光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认没有受伤后,这才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收了翅膀。
白川童浔舒了一口气,好在她反应快,情急之下进行了召唤,不然现在少说也得缺个胳膊少条腿。
对自家初始图鉴人物表达了感谢之情后,她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了伤者身上。
杀生丸挣扎着撑开眼睛,艰难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虚弱的处境。
腹部的伤口被妖气所侵袭,翻涌着血肉和经脉,蚀心刮骨得疼。
刚刚那道攻击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感觉到仍有人在刻意的接近,他咬着牙,硬撑着撩起眼皮去看。
视线模糊间,杀生丸看见几片羽毛迎着正午晃眼的日光,从头顶的蓝天飘落,少女缓步来到他的身边,附身时柔软的发丝从肩上垂下弧度。
那双澄澈的眼眸柔软而无害,让人再生不起一丝攻击之意。
“别怕,我不伤害你。”
她轻轻拨开被血液粘在伤口处的衣带,哄孩子般地安抚道:“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沁心的暖意,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他开始感到困倦,疲惫,有什么拉扯着本就昏沉的意识,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眠。
-
白川童浔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良又知恩图报的人。
这只大妖顺手救了她一命,她直接把图鉴人物送她救命用的神奇药水全浇在了他伤口上不说,还这么勤勤恳恳地守了他一个晚上,无怨无悔地照顾着。
此时她刚帮这位恩人引开了图谋不轨的妖怪,手中还捧着偷偷从村子里捡来的小木碗,碗中盛着盈盈清水,是她打算帮对方擦拭头发的污垢用的。
那些人类一见她的模样就恨不得躲得三尺远,要么眼神惊惧,要么面色凶恶到恨不得将她就地解决,搞得她都不敢靠近居民村落了。
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人人喊打的境地,白川童浔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自小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还是要赶紧集齐图鉴回去,总不能一直顶着妖怪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吧。
幽怨地叹了口气,白川童浔一边念叨着还不知在哪的犬妖,一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着,忽然感觉到一道有如实质的审视目光。
她警觉地抬起头来,瞬间对上一双金色妖眸,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微眯起眼睛,别过了脑袋。
“你醒啦。”
松了口气的白川童浔快步走过去,在对方的安全警戒线外停下,将手里的木碗递到了他面前:“要不要洗漱一下,或者喝口水,水是干净的。”
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不适的地方,甚至连妖力都恢复到了巅峰时期,杀生丸沉默几秒,忽然从鼻尖发出一声极轻的哼音。
他站起身来,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即喝下,只是再次表情冷淡地从头到尾将她扫视了一个遍,忽然开口道:
“你要什么?”
“啊?”
见眼前人好像冷不丁被问懵住,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那双浅色的眼眸充满了茫然地望着他,还呆呆地歪了一下脑袋,白发大妖见状,神色不禁更冷了几分。
他微皱起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白川童浔终于恍然反应过来,诡异地连接上对方的脑回路之后,不禁觉得好笑起来。
这该不会是要表达感谢的意思?
她低头想了想,沉吟着开口说:“我没什么想要的,替你疗伤也算是为了报答你之前的救命之恩,不过
”
少女顿了顿,口中话锋一转,随即有些忐忑地抬眸瞄他:“你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我不会麻烦你的!”
这个地方估计是没有希望碰到什么劳什子的犬妖了,而且不知道是森林地形太绕还是怎么的,她转了几天愣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晚上还得小心提防各类妖怪的袭击,日子好不艰辛。
好不容易来了个大腿再尝试抱一下先?
杀生丸无言盯了她半晌,嘴角轻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是高贵冷艳地轻哼一声,转过身自顾自地迈步朝前。
这是默许了的意思。
白川童浔秒懂,顿时喜笑颜开着跟了上去。
“谢谢!你真是一只好妖!”
没得到回应,她也并不气馁,继续道:“话说,我的名字是白川童浔,你!!”
尾音的声调猛地拔高,短促又惊惶,而后彻底消失。
杀生丸心底一跳,衣袖因为突然剧烈的动作发出摩擦声,他倏然转过身,单手按着武器的刀柄,印入眼中的景色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弱者才会结伴而行,杀生丸也向来不屑于与其它妖类为伍,这次念及恩情,本已经做好了暂时庇护一个拖油瓶的打算,可
额间的月轮妖纹在树林的遮掩中投下斑驳的阴影,清冷的金眸逐渐覆上一层晦涩的寒霜。
他扣紧了刀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恼怒之意。
清列的微风拂过,卷起落叶,眼前空无一人。
——她不见了,且无迹可循。
-
什么情况?
白川童浔刚从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缓过神来,就看见周围乒呤哐啷倒了一地人,个个面色痛苦地双手捧腹,满地打滚。
那片森林呢?她刚抱上的大腿呢?
转眼间就换了个场景,她为什么会站在这条小巷子里,现在究竟什么个情况,难道这是又穿了??
脚边的人非常统一地穿着黑西装黑裤子,从散落一地的墨镜碎片和他们鼻青眼肿的脸上能看出,这些人之前到底遭受了多么惨绝人寡的毒打。
白川童浔觉得有些不妙,只想要马上立刻这个是非之地。
咔嚓,咚。
“你也,违反风纪?”
尚且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紧随而后的是又一道倒地的闷响,她蓦然回头,看见巷中的阴影里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身后倒下无数哀嚎着的人,有一只大手想去抓他的脚踝,却被毫不留情地踩在鞋底。
做完这一切,黑发男孩抬头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聚集地的少女。
对上他的视线,白川童浔脑中立刻拉响了警铃。
他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年纪,眼中却泛着可怕的冷冽。
那是一种和之前白发妖怪截然不同的冷。
如果说前者所散发出的凉意渗透着漠视一切的傲气,那么眼前这个男孩眼中的冰冷则是带着野兽捕食猎物时的烈性。
白川童浔背后发凉,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就是这本能般的举动又恰巧被狩猎者认证成心虚的表现。
于是他抬起握着浮萍拐的的手臂,像是食不知味的狼崽从暗处伸出利爪,一字一句:
“咬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