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看我漂亮吗(9+10+11)
秋厉:“……”
叶隐珏:“……???”
他暴起:“我特么也不喜欢男人!我老婆南小鸟好吗!!!”
方锈虽然不知道南小鸟是谁, 但是听到叶隐珏有“老婆”了,也安心地松了口气:“那就好。”
即便被误会了,叶隐珏依旧锲而不舍:“你考虑一下。”
方锈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模样:“我没意见。”
秋厉皱眉:“我有。”
叶隐珏噎住:“秋哥,你就这个本把我和我们公会分开看不行?”
秋厉:“你这个本退了公会, 下个本再回去就行。”
叶隐珏:“………………”
当游戏世界设置的退出公会后需下三个单人本才可再进入新的公会的限制不存在是吧?
方锈及时拦下了他们的针锋相对:“简单。”
他微笑:“叶隐珏是和我合作, 秋厉你也是和我合作, 不是你们俩合作。不就行了?”
叶隐珏率先表态:“我没意见。”
秋厉冷漠地扒了两口饭。
方锈看向他:“秋厉?”
秋厉:“随你。”
于是方锈一拍手,他笑眯眯道:“那么就这样说定了,祝两位和我合作愉快。”
[……牛批,一个让秋哥和影子公会合作的男人]
[也不是影子公会吧, 暗杀者和影子公会的作风确实不太一样, 秋哥对他意见也没那么深]
[啊?怎么不一样了?不会还有人不知道暗杀者是影子公会内定教官吧?等他上高能榜就能退去当教官了欸]
[可是暗杀者自己明显不想啊拜托,他好几次都在论坛和副本里表示自己喜欢玩本,梦想是当大明星好吗]
[那个…萌新弱弱问一句,什么教官啊?]
[就是影子公会作为游戏世界第一大公会,体系很完善,他们有专门培养新人的教官, 还会带新人下高难度的本刷经验,你以为高能榜有一半是他们的成员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我听说影子公会好像是接暗杀任务的(小声)]
[别听说,本来就是, 老玩家都知道,算是明牌了吧]
[说起来暗杀者下这个本是不是影子公会想招方锈进去啊?]
[不一定, 我一直觉得影子公会整个构成的怪怪的,他们公会至今零退会率……值得深思]
……
叶隐珏:“那今晚二楼?”
秋厉皱眉望向方锈,方锈想了想:“明天吧, 我怕今晚事情会超出掌控, 我让书小小没有吃药, 我先看看不吃药会怎么样。”
叶隐珏好失望。
方锈又问:“对了,你们晚上都要睡觉吗?”
秋厉不解,叶隐珏打出问号。
方锈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多奇怪吗?
方锈面不改色:“你们今晚最好都别睡,我觉得会有事情发生。”
叶隐珏啊了声:“为什……”
“嗯。”
秋厉的应声直接打断了他,叶隐珏虽然只是想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莫名有种自己再问就输了的感觉,于是也果断说好。
这顿饭吃得莫名硝烟弥漫,叶隐珏不太习惯这个食堂的口味,所以先离席。
他走后,秋厉递了个银色的口哨给方锈。
方锈扬眉,秋厉淡淡道:“你们如果去二楼的话,喊上我一起,吹这个我就知道了。”
方锈倒是没有拒绝,他拿起口哨,看了看:“我不去二楼要是找你的话也可以吹这个吗?”
“可以。”秋厉:“但是这个使用次数只有三次。”
方锈表
示自己知道了。
他把哨子放进背包里,拨弄了一下自己腕间垂着的铭牌,漫不经心地挑起唇。
看样子秋厉很在意这个牌子啊。
方锈回忆起秋厉看见这块牌子时的神色,当时秋厉看得是【四月】这一面。
有意思了。
这不是个新本吗?
难道副本和副本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时间回到马涂乘紧急折断粉笔离开禁闭室时。
马涂乘直接跌在了门口外,粉笔折断时郑廉原就收到了【道具已使用】的提示,于是守在附近的他和朱合过去看,就见马涂乘已经疼晕了过去,皮肉底下还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像是一条细长的虫。
郑廉原见过很多场面,他当机立断地让朱合先和他把人拖到附近的空房间里,让朱合抓住马涂乘的手臂,然后直接一刀下去,划开了马涂乘的皮肉,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有两根手指粗细的尖头棍子一扎,也不在意马涂乘会不会怎么样,直接将那东西一把带了出来。
就见在马涂乘身体里走的,是类似于藤蔓的存在,黑漆漆的,触感倒是和藤蔓一模一样,只是表皮已经沾了不少血,而且还结了好几个花苞。
朱合:“郑哥,还救吗?”
郑廉原看着已经半死不活了的马涂乘一眼:“救,喂瓶药吊着。”
他骂了声脏:“废物!蠢货!也下过这么多次本了,在一个新人手里栽成这样!这才刚进本多久?特么要是能多坚持几天我都能提前‘宰’了他存了能量省一瓶药。”
朱合忙附和:“这种滥竽充数的玩家就是没用。”
郑廉原望着朱合给马涂乘喂药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冷哼了声:“是啊,滥竽充数的玩家根本顶不上多大的用场。”
他又看向自己手里钉死的藤蔓,郑廉原抬手直接捏碎了花苞,绿色的汁液黏在他的食指与拇指上,有微弱的一点顺着滑到了他的掌心。
郑廉原一脸嫌恶地甩了甩手:“恶心玩意。”
他把藤蔓一块甩在了地上,又示意朱合:“你把他背起,我们先回宿舍。”
朱合稍停,没敢说半句不是,乖乖地背起了明显大了他一号的马涂乘,艰难地跟在了郑廉原背后。
但背着马涂乘的朱合,听见了马涂乘的呓语——
“不、不要……”
“不要过来……”
朱合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马涂乘受了重伤,san值多半也岌岌可危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马涂乘接下来的呢喃是:“我不是你哥哥…我怎么知道你哥哥在哪……”
以及一句:“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帮你找哥哥,你放过我……”
朱合拖着步子,心里的抱怨已经化作了别的思绪。
他也算是熟悉马涂乘,马涂乘这人智商不怎么样,很容易套话,他是独生子,在现实世界里不是什么好人,说不上大凶大恶,但偷鸡摸狗的事也没少干。
他进来后就商城定制了愿望,因为他犯了罪,他在偷人手机时,不小心把一个高考生的准考证一起偷走了,害对方错失了高考,警察已经顺着线索一路查到了他。
马涂乘想要抹消自己的犯罪记录,而他进了游戏后也一直不敢出去。
在游戏世界,没有什么不可以兑换的,虽然系统会在玩家结束游戏后只给予五分钟的逗留时间,但没有什么是积分不可以解决的事情。
只要花积分,就可以在游戏世界住一辈子。
所以马涂乘进来后,到现在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回到现实世界。
朱合查过,马涂乘并不认识什么哥哥妹妹,所以…
…
朱合垂眼,在心里轻嗤。
蠢货的运气还不错,居然误打误撞地以普通角色进了主线剧情。
因为副本设置的时间是初冬,所以天黑得很快。
等到方锈他们吃完饭了后,天色就已经属于“晚上”的行列了。
医院的广播响起机械的女音,播报的内容是催促他们回到各自的宿舍:“请所有患者回到自己的病房,请所有工作人员回到自己的宿舍。夜晚来临,因院内电压不稳,请不要离开房间。”
广播一连播报了半个小时,方锈回了诊室后还听见冷漠的女音在不停地重复这一段话。
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尤其是独自一人待着后,这声音就显得有几分空寂孤冷,让人莫名悚然。
而等到广播的声音消失后,机械女音的余味却又残存着,在寂静中让人浑身不适,总觉得缺了什么。
随着时间跳转到八点,所谓的“电压不稳”也显露出来。
灯骤然熄灭,整个医院几乎是瞬间陷入黑暗,早就躺在了床上的方锈把玩着手里在黑暗中又开始亮起幽幽白光的铭牌,觉得有趣。
这牌子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牌子,里面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莫非是这个副本的特产夜光牌?
方锈又仔细摩挲了一下,发现铭牌上的划痕不像是用小刀刻的,因为划痕很凌乱,比起小刀磨出来的深痕,更像是什么不好掌控的利器留下来的。
等到时间再走了两个小时,来到十点时,整个医院安静得可怕,像是没有活物一样。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天花板上装的防火装置忽然无声地喷出了粉色的雾气。
方锈虽然是闭着眼的,但空气流动变化的那一刹那他就睁开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借着铭牌的微光瞥见了顶上下来的无味粉雾。
方锈想也没想就直接捂住了口鼻,然后翻身下床,躲在了角落里。
眼见粉雾扩散,方锈正要打开门出去,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
他松开门把手,稍稍凝神。
外头的声音,其实不能说是脚步声,那更像是什么笨重的东西在地上拖沓着行走的声音,可从发出来的声音大小来听,方锈又感觉那东西应该很轻。
是轻却庞大的东西。
方锈没有动作,因为他听见了细微的开锁声。
开的是诊室的门,而且从声音判断,还是用钥匙开的。
方锈躺平等待,等到的却只是对方停在了他的房间门口,和他隔了一张门,再没动静。
这张门是有猫眼设计的,方锈始终认为,在这种游戏里门有猫眼,就是让人看的。
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屏住呼吸,一个转身就低头对上了那个猫眼。
只见他的诊室里站了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披头散发地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视线的凝视,女人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忽然飞了起来。
一朵黑色的、花蕊中间是一张人脸的花从她后颈棘突的位置长了出来,猛地贴上了猫眼。
方锈的直播间在方锈贴上猫眼时,视角就切换到了他的视角,所以在他直播间的人是和他一起直面了这幅景象。
[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勇直接就贴上去了???]
[我淦兄弟们我刚刚好像看见花瓣上缠着树枝了!所以这个本又特么是被邪神污染的?]
[该说不说,方锈的运气挺差的,我就没见着几个人碰见过,他这才正式第一个本就又给撞见了]
[他这不是第二个吗?]
[新手本都不算的好吗]
看见了这一幕的方锈却十分平静。
当猫眼被贴上来的…也不知
道该说是花还是人脸给遮住、只剩下一片黑时,他也没有再看。
方锈靠着门板,想两个。
一开始明明只有一个心跳声,但在那朵花从女人的身体里长出来的时候,心跳声就变成了两个。
而且花蕊中的那张脸……
那张脸和海报上任何人的脸都不一样,没有那么精致又惊艳,乍一看上去好像有些平平无奇,但放在这所医院却显得很有特色和记忆点了。
因为这里的人,男护士戴着口罩方锈没见过,但邱金虽然身材有些胖,可那张脸也是帅的,甚至分明的棱角和深邃的五官,和他的身体配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把别人的头拧下来按在了谁的身体上。
违和感太强烈。
方锈回忆了一下手册上的头像,院长和副院长邱金长得也有几分相似。
这所医院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人——除了在病房里缠满了绷带、很有可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同款烧伤的求术者。
方锈轻勾着唇,想这个副本比上个副本要有意思啊。
而在粉雾喷下来前,秋厉那边。
秋厉在副本里从来不会睡觉,因为谁也不知道死亡会不会在你入眠时悄然来临,在副本里闭上了眼睛,很有可能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睁开。
所以无论方锈提不提醒,他都不会睡。
他坐在宿舍的硬板床上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位,用一部只有他和书小小能够看见消息的手机给书小小发着消息。
书小小:【方锈真要和叶隐珏合作?】
秋厉:【嗯】
书小小:【是我看错他了!!!】
书小小:【不过他可能不知道影子公会是个什么情况,你就没跟他说吗?】
秋厉:【你很在意他】
书小小:【……这醋都要吃?】
书小小:【我就是觉得他人挺好的】
秋厉:【他是在利用你】
坐在病房里的书小小抓了把头发,嘴里嘀咕了几句,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字:【好吧,其实我就是莫名感觉,我记忆中的哥哥就该是方锈这副模样】
秋厉没有再回消息。
因为他头顶的天花板上的防火装置突然开启,无声地喷了烟雾出来。
在他发现的时候,粉色的烟雾已经蔓延下来了。
秋厉直接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布盖在自己的口鼻上系在脑后,然后变出了两把分别雕刻着海浪和鲸手丨枪,警惕了起来。
随后就见有藤蔓从房间的地板砖缝隙里冒出来,纤细得只有手指粗细,却很长,像蛇一样在地上爬行蜿蜒,又顺着床架而上,探入了被子里。
秋厉一个翻身下床,毫不犹豫地一枪打了过去。
雕刻着鲸的手丨枪射出“水弹”,砸在藤蔓身上时,藤蔓疯狂扭动了一下,最终化作了黑色的液体被水弹包裹住,飘到了秋厉面前。
里面散发的微弱的、还没完全成型的邪恶气息让秋厉眉心出现了很深的褶皱。
“邪神产物。”
秋厉正要用带着浪花的手丨枪再补一枪将其销毁,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停住,最终只是撩起了自己的衣摆,将其收到了自己的腰包里。
至于剩下冒出来的藤蔓,秋厉没有客气,全部都用刻着浪花的手丨枪打成了黑色的液体,然后消失在了屋子里。
而在粉色的雾气喷出时,正在深夜做唱跳练习的叶隐珏直接屏住了呼吸。
他们练习过屏气,控制住自己不呼吸十分钟不是问题。
诊室底下是禁区,细长的藤蔓来得比五楼宿舍要快也要多,当藤蔓蜿蜒着从隔绝着宿舍与诊室的门缝中挤进来时,他摊开手心
,一把薄而锋利、形似柳叶的刀刃也悬浮在他手上。
叶隐珏一甩手,刀刃化作残影飞出,将那些藤蔓齐齐斩断。
但断掉的藤蔓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一样冲着叶隐珏迎面而来。
于是叶隐珏又召唤出了一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倒钩的飞刀。
他知道自己在直播,也爱耍帅:“还没死?那才好玩呢!”
叶隐珏一手操纵着一把飞刀斩断从门缝里挤进来的藤蔓,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合并,操纵着另一把飞刀在自己周身飞速旋转,形成保护圈。
[啊啊啊叶哥牛批!]
[为什么隔壁马涂乘用刀砍不断的藤蔓现在就可以砍断了?因为细一点?]
[傻逼吧前面的,叶哥的刀是a级武器啊,整个游戏就一百多件a级武器,你说呢?]
对于秋厉忽然不回消息这件事,书小小并没有半点脾气。
因为他这边也并不平静。
他倒是没遇上什么藤蔓,也没有撞见不知是什么作用的粉色雾气,但他听见了声音。
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呓语,而且是贴着他的耳朵说话的那种。就是模糊不清,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可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书小小收起手机,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却没有任何动静,可那声音却始终萦绕在他耳边。
书小小打开了自己的面板,惊觉自己的san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79,才猛然发现他很有可能被什么东西给污染了。
可究竟是什么呢?
“……”
模糊的呢喃始终不停,书小小来了点脾气,对着空气道:“我不管你是大哥还是大姐,有话能不能好好说?不会说普通话是吧?”
[啊?书哥听见了什么吗?]
[艹书哥你别吓我,你也不是通灵体质啊??怎么回事啊???]
而在书小小说完这句话时,直播间的观众没听见,书小小却清楚地听见了一声分辨不出男女的低喃:“你真的觉得你够好看了吗?”
书小小皱眉。
就听那个声音又幽幽道:“这张脸真的够他喜欢一辈子吗?”
不只是方锈他们这边有动静,郑廉原他们那边也是。
郑廉原作为护士身份,也还是住在五楼,而且他们三个人正好在同一间宿舍。
粉雾喷出来时,深知在这种本里千万不能合眼的郑廉原立马就反应了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又一脚踹醒了已经勉强恢复了一点的马涂乘和朱合。
“蠢货。”
他骂了句:“这里你们他妈也敢睡觉?”
两人被他踢醒来,马涂乘在看到藤蔓的那一瞬间就陷入了一种令人费解的恐惧:“不、不要……”
他像是疯了似的,好不容易稳定了的san值又开始剧烈波动:“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马涂乘站都站不起来,在床上挣扎着不断后退,已经忘了自己是个玩家,只会挥舞着手臂,乱踢着双腿,嘶吼着:“啊啊啊啊啊!我答应你了!我已经答应你了!你放过我啊!!!”
郑廉原被他吵得心烦意乱,一把大砍刀直接砸在了床上,将床劈成了两半:“闭嘴!废物!”
马涂乘抖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不是在那个阴暗而又恐怖的房间里了。
郑廉原一砍刀下去,藤蔓并没有被他砍断,但也豁出了一个口子。
他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道具,游戏世界里,攻击型道具的价格是辅助型的三倍起步,郑廉原有,但就算是他这样的玩家,这样的道具对他来说也是珍稀的。
所以他骂道:“还不滚过来帮忙?”
朱合忙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加入战斗,但马涂乘却缩在墙角,恐惧地看着那些藤蔓,根本不敢攻击。
他们不知道,但是他知道。
他知道的。
马涂乘抱住自己的脑袋,身体发抖。
他们打不过的,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那里有着更可怕的存在,他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而比起其他人的彻夜战斗,方锈虽然也没睡,但他真的是最轻松的一个了。
他听着外头细微的动静,声音微弱到直播间根本就没有人捕捉到,可方锈却能够听见。
有什么东西冲向了门,却又被那个挡在他门前的女人全部拦住。
很密集,摩挲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是树藤?
只不过声音有点湿,大概率是在禁闭室里出现的藤蔓。
副本内的时间流速要快很多,方锈就这样靠着门板,双手抱胸,一直站到了天光。
他没有拉窗帘,所以当郊外的天际浮现出一抹晨光时,外头的动静也消失了。
那种形似脚步声却又和脚步声有差距的声音再次响起,才起第一声,方锈就微微侧头,用温和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门外的女人顿了顿。
遮住猫眼的花并没有被她收回,黑色的藤蔓连接着巴掌大的花和她的后颈,细长的纽带看上去好像一折就能断。
她低垂着头,被长发遮住的红唇缓缓勾起一个笑,却像是裂开了的嘴,看上去阴诡可怖。
女人没有给予回应,只是拖着自己的脚继续往前,后颈的藤蔓也拉得越来越长。
一直到她离开了诊室,反手慢慢关上诊室的门,那朵遮住猫眼的花才迅速闭拢,黑色的藤蔓也收回,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女人迅速地关上了门,朝着逐渐明亮的窗户走去,身体的异样一点点消失,又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
女人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迎着光的笑容灿烂且柔和,精致漂亮的五官在这一幕下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什么杂志封面的构图。
她保护了他。
哪怕这个玩家终究会死在这里,会和他们一起成为永远无法解脱的“邪恶”,但至少她可以让他在生前少点痛苦。
“人长得那么好看,眼睛也不乱看。”
女人缓缓转身,身上的衣服变成了护士装,披散的头发也自动束起,被凭空出现的护士帽给全部收住:“又那么温柔。”
她伸手,像是在抚摸着什么:“就算是你们,也会忍不住想要守护他吧?”
天亮了。
粉色的雾气也消失了。
方锈看了一下自己的san值和生命值,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若有所思地搬了把椅子站上去,凑到了防火装置附近闻了闻,发现粉色的雾气也不是没有味道的。
只是是很浅淡的花香,即便是凑得这么近,也几乎等同于无味。
上个本是蝴蝶,这个本是花吗?
花和整容医院莫名挺配。
方锈刚从椅子上下来,诊室门就被敲响。
他开门走出去,发现诊室地板上干干净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方锈又打开诊室的门,是叶隐珏。
叶隐珏兴奋地冲进来:“方锈,秋哥呢!他来找你没?”
方锈挑眉:“你来我这找他?”
“我这不是不知道他住哪个宿舍吗?”
叶隐珏道:“他还没来啊?”
方锈关上门,不动声色地套话:“他又不待见你,你这么激动的想找他干嘛?”
叶隐珏:“昨晚打了一晚上欸!他肯定用他那把枪收了一点藤蔓的灵魂,我想看看啊!”
叶隐珏又说:“再说他是不待见我公会,又不是我,我可是人见人爱的靠谱男子!”
方锈:“可你不也是你们公会的一员么?”
为了避免叶隐珏察觉,方锈还特意补了句:“你是和我合作,不是和他,他不一定会给你看。”
“所以我来找你啊!你让他给我看看嘛。”叶隐珏眨了下眼,又掏出了一支牛奶味的棒棒糖给方锈:“看在棒棒糖的份上?”
叶隐珏是异瞳,异瞳在真人身上其实看着有点让人发憷,尤其……
方锈伸手接过那支棒棒糖,又随口问:“你是义眼?”
叶隐珏那只蓝色的眼睛虽然会转动,但是没有情绪。
“昂。”
叶隐珏也没什么情绪:“一点小事故。”
方锈没有拆糖,只把棒棒糖收进了自己的游戏背包里,和开局的那枚糖以及叶隐珏给的两枚棒棒糖收在一起:“抱歉。”
他语气温和:“我不知道。”
本来还大大咧咧的叶隐珏被他这声弄得有点忸怩起来,他摆摆手,对方锈的好感上升了那么点:“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事。”
方锈微微一笑,跟闲聊似的:“说起来,秋厉为什么不待见你们公会?我看过你们公会排名,是第一啊。”
叶隐珏也不是傻子,他这次下本的目的就是方锈,方锈一提,他就警惕起来了:“我也不知道,不如你问问秋哥?”
方锈摸着下巴尖,似乎真的在思索:“他会说吗?应该不会。”
说曹操曹操到。
秋厉在他俩的轮番念叨下,终于敲响了诊室的门。
方锈打开门,秋厉在看到叶隐珏也在的时候,登时就皱了下眉。
叶隐珏一脸无辜地举起双手,对于秋厉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也很无奈。
好在因为早上的时间紧迫,两人之间的硝烟没有弥漫起来。
秋厉合上门,开门见山道:“昨晚的藤蔓我收了一个。”
方锈打了个响指:“等一下,你是有什么道具吗?”
“a+武器,深海恐惧。”叶隐珏坐在方锈的椅子上,翘着椅子摇晃着身体,语气悠然:“巨浪吞噬,鲸鸣收集,无论生死。这把武器我们公会开出了千万积分,众所周知最缺积分的秋哥也不愿意卖。”
秋厉冷冷睨他:“给你们,游戏世界会乱套。”
这大概是方锈到目前为止听过最实用的武器了:“这么厉害?没有副作用?”
秋厉淡淡道:“有,看情况掉san值。”
比如人的灵魂。
不过这也是视人而定。
秋厉估算了一下,拿叶隐珏举例,如果是收集的话,叶隐珏大概会让他的san值直接掉到个位数;如果是吞噬的话,他的san值应该最多跌到十几,但却不能确定叶隐珏会不会被吞噬。
深海恐惧打出来的“吞噬”,并不是指直接把人的灵魂就吞没了。
这是个梦魇本出来的武器,打出来的吞噬,是让人陷入梦魇,如果在一定的时间内没有出来,那么san值就会被清空,灵魂会被束缚在那个梦魇本的深处。
但这只针对人。
秋厉打开自己腰间别着的小腰包,把那个中间有黑色液体流动的蓝色水弹拿了出来:“昨晚攻击我们的东西在这里了。”
叶隐珏立马就坐直了身体:“你居然真的收集了,我还以为你会直接一枪毁了呢?”
方锈不解:“为什么?”
叶隐珏:“因为是邪神产物啊,秋哥讨厌邪神产物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秋厉把水
弹给了方锈,面无表情道:“我想你会需要。”
方锈扬眉,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谢谢。”
他确实很想截一节藤蔓研究一下的。
叶隐珏:“这玩意儿我昨天也想留一点,但要么就只能切成粉,要么就会被疯狂攻击,果然还是要秋哥的枪才有用。”
他给方锈解释:“被深海恐惧收集后,会被海洋里的精灵洗涤灵魂。比如说这节藤蔓,本来是不顾一切地攻击我们的,但被深海恐惧收集后,就可以平和地和我们共处一室了,如果它有什么嗜血的毛病……寻常的怪物倒是能被改,邪神产物的话,我估计能压制一段时间就不错了。”
方锈悟了,并开始馋秋厉那把枪了。
很适合老韩啊。
方锈捏着这个小小的水弹:“怎么开?”
秋厉倚着墙:“用力捏。”
方锈点头,微微用力,手上的水弹就破碎掉了。
没有水流出,只有一根细长的藤蔓横在了他手上。
藤蔓的触感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恶心。
一般来说,藤蔓应该是坚硬且粗糙的,但这根藤蔓却是湿滑黏腻的,这触感,和在蝴蝶巴士的梦魇里面摸到的椅子是同等触感。
——用方锈的话来说,就是像是人被扒了皮后,摸到皮下的肉的感觉。
但这根藤蔓要结实许多。
方锈动了动手指,还没下一步的动作,就见刚放出来躺了一下尸的藤蔓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什么,以一种快出残影的速度缠住了他的虎口,飞速往他的袖口窜。
这个变故来的太快,叶隐珏和秋厉都愣了一下。
还是方锈本人反应最快,在藤蔓顺着冲到他的心口前,先面不改色地一把在肩头隔着衣物掐住了这像是条蛇的藤蔓。
“我靠!”
叶隐珏骂了声脏:“这玩意不愧是邪神产物!你没事吧?”
方锈抬起另一只手将其拉了出来,紧紧地攥在手里:“没事。”
他很淡定,因为他可能知道这根藤蔓为什么那么“激动”。
因为他心口也忽然烫了一下,而那里,还有一只衃枝待着。
从赖在他身上后就没有半点反应,包括之前在禁闭室也明明没有半点动静,现在面对一根被“洗涤”过的藤蔓却……
方锈微顿。
因为他感觉到了不属于他的情绪传达了过来。
是衃枝的。
衃枝在跟他表示,它嫌弃禁闭室那些藤蔓。
为什么?
然而衃枝却没有再传达意识过来了。
而被方锈攥住了的藤蔓也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一样,缠在了方锈的手掌上,顺着方锈的指缝,连掌心带五指都缠绕的死死的。
黑色的藤蔓衬得方锈瓷白的肌肤有几分病态感,但他骨节分明的手却又让人看上去感觉更像是把玩着蛇的什么大佬。
确认方锈真的没事,秋厉才松了口气。
毕竟邪神产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方锈这个人吧,真的很不让人省心。
他看着这节藤蔓思索了一下,直接用剪刀划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把渗出来的血抹在了藤蔓身上,藤蔓又迅速地缠上了他那一节手指。
根本来不及阻止的叶隐珏:“……”
他震惊了:“卧槽?哥们你没事吧?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在拿自己的血供养邪神产物???你疯了是吧????”
已经见过一次了的秋厉无比镇定地站在原地,保持着姿势没有改变。
方锈偏头,颇为无辜:“可我上个本也这样做了,没发生什么啊。”
非要说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被一只蝴蝶给夺走了初
吻,完事后这只蝴蝶还替换掉他原本的副本奖励,赖在了他身上给他做刺青。
没看完直播的叶隐珏:“????”
这兄弟比他想象的还要疯啊?!
喂血这种事是能随便喂的吗?!
尤其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恐怖逃生的游戏世界啊!
秋厉在意的却不是这个,他只问方锈:“你想到了什么?”
方锈哦了声,悠悠道:“禁闭室里有些藤蔓上长了花苞,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吸了血就可以长出来。”
他调出自己的面板,玩家是互相看不见对方的面板的,只有看直播的时候才能看见两个数值条。
生命值掉的忽略不计,方锈若有所思道:“我san值掉了啊。”
秋厉皱眉,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叶隐珏也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什么意思?”
方锈十分镇定:“我有个猜想,我在想是不是藤蔓其实不是吸血,而是吸走人的灵魂,花苞就是拿灵魂滋养出来的,也许一朵花就是一个人的灵魂。”
叶隐珏:“……?”
秋厉想也没有想,直接上前要去将方锈手里的藤蔓扯掉。
但那根藤蔓,也不知道是头还是尾缠着方锈还在出血的手指,另一头松开了方锈的手腕,冲着秋厉竖了起来,明明小小的一根,却展出了护食的姿态。
只见它的末端裂开成几条,像是一个张开的手,也有可能是怪物的嘴,张牙舞爪地冲秋厉发出无声的警告。
秋厉并不怕这种弱小的示威,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裂开的藤蔓中间有一个比藤蔓还大的花苞,而花苞已经缓缓绽放,花瓣都从劈叉了还张得有巴掌大的藤蔓中溢出来了,里面是超级超级迷你版的方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