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在下，盖聂
房间里，嬴政面不改色，头也不抬，面色平静的翻阅着吕氏春秋。
房间外，以司马空为首的门客跪倒在地，向嬴政祈求宽赦。
宽赦……一本书。
顿弱抱剑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除了嬴政翻阅竹简发出的声响，周围再没有其他声音。
吕不韦的心情，就如周围萧瑟的秋风一般。
良久，嬴政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寡人，真的很残暴吗？”
“残暴到，让你们以为，连一本书都容不下，嗯？”
“微臣不敢。”吕不韦心中一提，连忙说道。
“不敢啊……”嬴政轻叹一声，将竹简放在桌子上，
“文信侯，起来吧。”
“寡人此来，并不是要杀你。”
“毁书，就更是无稽之谈。”
“你们想多了。”
“王上大恩，老臣没齿难忘。”
吕不韦谢了一句，站起身来，却不敢大意，依然十分恭敬。
自从嬴政发难那天，吕不韦就发现自己看不懂对方了。
如今，嬴政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呵……”
对于吕不韦的表现，嬴政不置可否。
不过，心中的杀意确实没有了。
其实，直到刚才，嬴政心里一直没下定决心，到底该怎么处置吕不韦。
在这次政变中，吕不韦一言不发，也没有任何反抗，任由嬴政施为。
所以，嬴政才能用这么快的时间完成文武百官的重新整合，将整个大秦握在手中。
相对嫪毐来说，吕不韦对大秦，也可以说是真正的劳苦功高。
各方面原因，让嬴政对他又爱又恨。
今天此来，就是要做个了断。
只要吕不韦有一丝违逆之意，他就会毫不留情的下手。
可惜啊……
不过，这样也好。
“寡人今日此来，就是害怕你们多想。”
“文信侯劳苦功高，虽然你我政见不同，但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以前的事，寡人就不追究了，文信侯，好自为之吧。”
嬴政拍了拍吕不韦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
“老臣，恭送王上。”
吕不韦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对着嬴政的背影拱手一拜。
此时此刻，他心里五味杂陈，对嬴政，是真的感到陌生了。
“这，或许就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变化吧。”
“当年的稚童，已经成长为深不可测的一代君王。”
“先王，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
嬴政走出房间，看向人群中那个司马空。
这个人，气质斐然，温文尔雅，即便在吕不韦的一众门客里，也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刚才就是你率先请命的，你叫什么名字？”嬴政饶有兴趣的问道。
“回禀王上，草民司马空。”司马空镇定自若，对着嬴政恭敬的说道。
“是你啊。”
“吕氏春秋，就是你主持编纂的，你是道家的人？”
“不是，草民自幼家贫，有什么就学什么，蒙文信侯错爱，方才有机会编纂吕氏春秋。”司马空说道。
嬴政颔首，“学贯百家，杂家啊。”
“你很不错，给你个任务，去招贤馆坐镇吧。”
“正好，你对百家的知识都有了解，不至于埋没人才。”
说完，也不管司马空的反应，径直离去了。
“这，侯爷……”
司马空神色错愕的看向吕不韦，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本来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如今不仅不用去，反而被委以重任。
招贤馆，作为秦王亲政后下达的第一个王令，足以说明王上的重视。
让他去这里坐镇，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毕竟，每一个从招贤馆走出去的人才，都可以说他慧眼识珠。
这是官场上天生的宝地啊。
“去吧，不仅是司马空，你们都一样，不用守着我这个老头子。”
“秦国如今百废待兴，正是汝等竭心奋力之时。”吕不韦沉声说道。
“这，属下多谢侯爷。”
……
正如司马空预料的那般，招贤馆里不是一般的热闹。
与寻常的求贤令不同，嬴政本人已经向天下人展现了自己的能力。
在这个时代，君择臣，臣亦择君。
为一个英明神武的君王效力，方才不负自己十年寒窗苦读，不负自己的一身才能。
而且，秦国，又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
二者相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故此，在招贤令发出之后，天下士人就躁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向咸阳而去。
招贤馆中。
司马空坐镇大堂，忍不住看向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
面如冠玉，穿着身雪白长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就像是两颗寒星。
整个人清净出尘，仿佛临世的谪仙一般，白玉无瑕。
他的气质很特别，和司马空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就像是……剑。
对，就是一把剑。
“叶孤城……”
司马空心里念叨男子的名字。
叶孤城也是王上派过来坐镇的。
只不过，与他不同，对方的任务，是禁止他人在招贤馆捣乱。
“一个很纯粹的剑客啊。”司马空心中轻叹。
“嗯？”
忽然，司马空心中一动。
变了。
叶孤城身上的气势汹涌而出，气贯长虹，就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准备收割生命。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招贤馆的入口。
顺着叶孤城的目光，司马空看到了一个青年男子。
手持长剑，头戴斗笠，一身灰色素袍，神情温润。
“在下，盖聂。”
青年男子，也就是盖聂看向叶孤城，拱手说道。
他自鬼谷出来之后，便在赵魏燕三地游历，交了一个朋友。
此次听闻秦国之变，又看到了秦王发的招贤令，便来到了秦国。
没想到，刚进招贤馆，就见到一个如此纯粹的剑客。
此行不虚。
“盖聂？”
叶孤城神情一正，身上的剑意越发凌厉。
即便他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多，也听过这个名字。
或者说，剑客，应该没人不知道这位。
战国时期的剑圣。
有史以来，被称为剑圣的人不知凡几，但能够真正留名青史的，不过二三人。
战国盖聂，大唐裴旻。
他自己也被人称作剑圣，所以，对这位，自然十分重视。
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得始皇帝征召，能够再活一世。
这一次，他心里在没有任何杂念。
一心，唯剑。
“在下，叶孤城。”
叶孤城起身，神色郑重的对着盖聂一礼。
剑圣盖聂，一个，很好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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