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都有恐惧死亡的权利
五条悟身上的伤口，多到百日花数不清，鲜血将黑衣染得透红发亮。
喉咙，额头，大腿，胸膛，全是深不见底的伤口。
肯定很痛吧。
百日花感受着五条悟身体最后的体温，放空意识，只是愣愣地注视着远方。
原来世界，不止有欺凌，还有死亡。
百日花不明白，下手之人为何如此残忍，要虐杀一未成年少年。
深仇大恨也不至于此。
人类，在某些方面，真就如大自然的野兽，喜欢撕咬虐杀猎物呢。
百日花摸了摸五条悟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头:“找到他了，他身上有你的气息。”
来到世间三个多月，百日花第一次遭遇死亡，而且还是如此惨烈的死状。
她的大脑受到相当大的刺激，空间探索能力已经被开发出来。
百日花用念能力将五条悟移动到稍微干净平整的地方，对他说:“放心，我会解决他。”
她毅然决然转身，这双手，早就该染血了。
秋风萧瑟吹过，带起落寞的树叶。
本该死去之人缓缓站起，死死抓住了离开少女的手臂。
少女惊悚一颤，震惊转身，看到满身是血被头发遮住眼睛看不见神情的某人大叫:“鬼啊——！”
五条悟很想用手捂住她的嘴，于是这么做了。
百日花瞪着大眼睛，伸手摸向五条悟的脸，热乎的。
这不科学！
虽然她天天见恶灵！
但这不科学！
起死回生什么的，简直太犯规，太逆天了！
百日花虽内心疯狂吐槽着，但确认五条悟是真的没死后，她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狠狠的熊抱！
五条悟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忘毒舌:“都吃过咒灵，还怕鬼吗？”
百日花拥抱过后，立马就后悔了。
由于身高原因，她只能达到五条悟的腹肌位置。
而他这里，全是血。
现在，她半边脸都是血。
百日花嫌弃地擦脸，都懒得回五条悟的嘲笑了。
“你在这里等我。”五条悟刻意无视她浑身沾满了自己的血。
“你要去复仇吗？我陪你。”百日花担心他再出意外，若她能跟着去，会有保障些。
五条悟扯出一个肆虐的笑容，眸里的倨傲和冷漠，让百日花有些陌生。
他自信十足:“现在，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百日花将信将疑，但不可否认，他能起死回生，的确十分厉害。
“那你去吧。”百日花目前最想做的，就是去除身上的血迹。
“嗯，我去去就回。”五条悟走得坚定。
五条悟去找仇人后，百日花一人留在因战斗毁坏的原地。
白色卫衣染满鲜血，双手，脸，头发亦是。
“哪里有水？”百日花感知周围，发现了一股流动的清泉水。
洗掉身上能洗去的血迹，顺流而下的清泉水已被染红。
真的好多血。
人的身体内，原来能流出这么多血。
百日花望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五条悟所在的方向，他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难道不害怕吗？
这可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这可是——死。
百日花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他似乎并不太友好。
独自一人面对强大的敌人，独自一人面对死亡，就像龙套经历的梦境般，全世界的恶意都留给了他一人。
百日花朝五条悟所在走去，躲在远处，在他将仇人杀死后，这才出现。
“你怎么来了？”五条悟挡在她面前。
百日花推开他，想看看对他动手的人是何模样，却不料，五条悟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他低声道:“别看。”
百日花:“我不怕。”
“怕鬼的人没资格说这话。”五条悟说完，霸道地拉着她往反方向走。
百日花反驳:“我那是被吓一跳，随口一喊！”
五条悟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宠溺笑容:“嗨嗨嗨。”
百日花:“你这家伙，不信就算了！”
接下来，百日花没参与五条悟任务的扫尾工作。
家入硝子得知消息后，前去治疗受伤的夏油杰，整个高专，她认识的人都不在。
百日花跑到五条悟寝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好吧，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之前为她买的奇怪女仆装。
没办法，她只找到这个。
至于为什么在五条悟的寝室洗澡？而不选择硝子的寝室？
那自然是因为这一身血，不能弄脏硝子的房间！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硝子走得急，没给她钥匙。
百日花坐在沙发上等了许久，没有人回来。
身心俱疲的她很快睡着了。
……
五条悟轻声走近睡在沙发上的百日花，蹲下戳了戳她的脸，这才进浴室洗掉一身的晦气。
当他穿着白t出来时，百日花正坐在沙发上喝水。
“你回来了。”百日花放下水杯。
“我吵醒你了吗？”五条悟右手不自然地握住挂在脖子上的毛巾。
“没有，我渴醒的。”百日花指了指水杯。
“那你喝了继续睡吧，睡床上吧，我睡沙发。”五条悟坐到沙发上，对她说。
百日花看了一眼他的大长腿:“这小沙发，塞得下你吗？”
五条悟:“……”
“我去找硝子。”百日花起身，觉得和硝子贴贴最好。
五条悟见她要走，立马说道:“硝子她现在肯定睡了。”
百日花遗憾:“那好吧。”
不想打扰美人睡觉。
“我就睡沙发吧，没啥问题。”百日花躺下，打算用脚踢开五条悟。
孰料五条悟不但不识趣，还将她的脚给抓住了。
“嗯？”百日花察觉到不对劲，他似乎有话要说，于是没动了。
房间没开灯，两人在黑暗中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五条悟开口。
他说:“我很害怕。”
百日花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接话。
五条悟知道百日花在听，于是继续说道。
“当咒具刺穿我喉咙时，我做出了最佳选择，那就是集中于反转术士的开发，所幸，我成功了。”
五条悟往后躺，抓着百日花的脚不放。
“虽然想存活的意志使我兴奋，暂时忘掉了现状，可当我看到你浑身沾满我的血时，我才明白，死亡，与我不过咫尺。”
五条悟停顿了许久，在黑夜中，转头看向百日花:“我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