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胡言
玄沉墨给我留的六个字，“我是谁以后呢”，没有标点符号，就六个字。
我开始觉着这是两句话。
1，我是谁。
这简单。
我是江萤，是朱雀，我是要把那些觊觎我的，觊觎朱雀的「黑恶势力」全部烧回去的萤萤之火！
是鬼常乐说的雀龙门双门主，是手握半个江湖的咒法的我…是要给师父报仇，总有一日踏平天心宗和柳门的乖徒弟！
2，以后呢？
以后呢，什么意思？我开始真不知道。
好一会儿，猛然福至心灵的意识到——
这是说，报仇以后？
或者，全部烧毁朱雀下的星宿主？以后？
是这样吗？
我想问玄沉墨的，可就在这时，脑子里莫名其妙插进来一句话。
“以后呢，你是谁？”
接着出现另一个声音——
“你要什么？”
这两句话，吓到我了。
我确认我没说话，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人，可我清楚的听到这个声音，是我自己的声音！！！
这是，不同于白头发那句“我赵白高誓死不当你朱雀的奴隶”的话突兀的响在脑子里。
鲠像是，内心深处的我自己，突然发出。
我不知这是不是开窍，但我没有排斥它。
深呼吸压下来这种惊吓，告诉自己静下来，仔细再聆听，却——
再没有声音了，我只能顺着刚才的声音继续琢磨。
「以后我是谁，我要什么？」
以后，真没想过。
可从前我知道，我想为世界，为国家，为众生，出一份我自己的力量。但经历这么多，我发现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但这些都跟主题没关系，就继续反复在脑里重复着——
我是谁？以后呢？以后我是谁？
不知多久，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幅画面……
也就在这时，门开了。
玄沉墨回来了。
我也看到外头天黑了，才意识到我居然想了一天。
天色晚，我第一个想法是我还没给阿聪上供呢，谁知道玄沉墨带来了。
不仅带来牌位，骨灰什么的，都拿来了。
我感谢后就立马上香，上供，虽然我知道阿聪不在了，但是我想做这些。
上完再次感谢玄沉墨时，玄沉墨已经摆好饭菜喊我去吃。
吃完饭，喝果汁的时候，愣了下，因为以前玄沉墨不会给我果汁，他都是给我弄汤水的。
玄沉墨说这是在阿聪家冰箱里拿的，不喝要过期了。
我能意识到他的话里有话。
低头喝果汁没说话，而玄沉墨问我想出什么，我就想起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不过，可能是刚才被打岔，又吃了饭，我说我有点朦胧想法，但没想明…
玄沉墨就说没关系，我和他什么都可以说。
又补充一句——
任何深刻的东西都是没有办法用语言表达，说的不清楚也不用担心。
他真是难得会安慰人的。
每次安慰都刚好能安慰到点上。
可惜，我说暂时可能描述不出来，他就让我随便先说，我就说，“我在想，我就从不到十八岁开始一直被打压，可那时，身边的人都活着，所以，就在来山海关之前，我仍可以穿上漂亮衣裳，意气风发的对着海发誓，我要战胜命运，扫除一切……
那时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做到，但就在刚才，我似乎开窍了，我意识到——
如果我是朱雀的话，那么，我就不能这样想。
先假设，如果我真在这场战斗里活下来，那么——
我从此的时间线就要拉长了，拉长到下次换位，我才能正常死亡？是不是？？”
我这样说完，清楚看到玄沉墨的喉咙滚了滚。
接着眼底有一丝丝的炽热，像是什么在燃烧。
他呼吸沉重的开口，问我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九顾楼上，天雷又在涌动中。
他的眼神告诉我，我说的是对的！
我也加快了语速说下去——
“就是刚才你进门的时候，我在脑海里，看到了一个画面，我看到连绵不绝的山与海，星辰与微光，没有尽头……”
我说这玄沉墨的眼亮一瞬，让我继续说下去！
甚至拿出酒袋喝酒。
我松口气，就说，“嗯……继续…… 我得先在这场战争里活下去，才能拉长时间线，也许开窍也是得慢慢开是不是？”
他似乎是默认，但一口口喝酒，而外面雷声隐去，又起了大风。
有吹着花香进来时，我不知道怎么，忽然盯着他手里的酒，一把抓过来，一口喝完了，在他震惊中，突然说——
“其实，我所不能表达的就在这，如果我真活那么久，我的亲人，朋友都会死，或者会转世。那我得到三千年后才可以转世，而转世后，我还是朱雀？那么……我岂不是一直陷入这种困境中？”
我这样说的自己也不清不楚，就像……胡言乱语。
但我控制不住，接着往下说——
“所以，你给我留的六个字，我觉得，都不重要！我是谁不重要，以后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我」能做什么，能保护得了什么。天，我在说什么疯话…… 我不拖累大家就不错了…… ”
我说到最后，那种上头要说话的感觉没了，只觉得我酒量真的不行。
说完我脑袋就昏昏沉沉。
昏沉中，我看到玄沉墨的眼变得更炽热，深沉。
又或许，是我喝醉了。
我觉得他还有一丝丝的迷离透过我，好像看穿我……
而我脑袋晕的直接趴下了。
趴下喃喃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独自一人。
但，如果真到那样一天，我是不是也只能一个人一直往前走…
没有以后，没有尽头，更没有「我」……
说到这时，我已经不知道我自己在胡言乱语个什么，也许这都不是「我」的想法，最后，我就记得最后我迷迷糊糊的，突然让玄沉墨给抱住了。
虽然，我俩以前不是没抱过的，可跟这次都不一样。
而我也只是顿了下，就伸手也抱住他，颤抖地想问：他会一直陪着我吗？
但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只记得玄沉墨问我还有想法么？
我说，有，说我下午冒出这个想法时，一眼仿佛看到了尽头……
但是——
“尽头的尽头——没有尽头。我那时候再看到你，就想，这是不是，你一直让我一个人的原因，是吗？你早知道…… 我的家人，亲人…… 都会离我而去……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