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个朋友
江北的位置是在第七车厢，第五排靠窗的座位。
他刚回过神，就看到面前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吃面前的饭。
壮汉的饭垒的很高，餐盘里是平日里很难吃到的牛肉，以及一碗羊汤，还有几样小菜，一瓶更为稀缺的啤酒。
甚至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他吃相夸张的扒饭，腮帮瞬间鼓鼓囊囊，紧接着还往嘴里塞牛肉，还没怎么咀嚼，又端起羊汤喝。
完事还不忘抽口烟。
这吃相，着实把江北看愣了。
不一会儿，壮汉将食物一扫而空，正要去打饭的时候，才注意到面前坐着的江北，他一看江北的年纪，脱口而出道：“你这娃还没满二十吧？咋也被发配了？”
江北不想跟陌生人解释太多，简单的回应道：“犯了事。”
“苦出生吧？”大汉问道。
“嗯。”
壮汉拍着大腿道：“我想也是，你家要是有背景，肯定不能让你上车！不过小兄弟你也不用怕，木已成舟，咱就顺其自然。你想开点，被发配不一定就是糟糕的结果。你就权当是一次旅游。”
他用手抓起牛骨接着说道：“像咱这样的苦出生，平日里哪里能这么敞开肚皮吃。这里不但有好菜，还有好酒，烟也管够。”
江北无语的问道：“不是说物资紧缺，养不活那么多人，这才把我们发配送死的么。为何又让人随便吃喝？”
“死囚死之前还吃顿好的，更何况我们。”壮汉解释道，“你想啊，我们这样的人要是能活到七老八十，那要吃多少粮食？现在被发配，生死暂且不论，以后想要活下去，要自给自足。咱们给海城省下那么大堆粮食，还不能吃顿好的。”
江北恍然大悟，原来这顿饭的含义是这样。
壮汉笑着说道：“小兄弟，既然我们不能改变结果，那就别让过程太痛苦。我带你打饭去！”
江北看着这位如此豁达的壮汉，暗暗佩服，心想，自己也应该豁达一点。
壮汉是个自来熟，伸手勾着江北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道：“我跟你说，打饭的厨娘身材可带劲了！穿的还是肉色丝袜，咱乡下可见不着！你可千万要多看两眼，否则到了鸟不拉屎的地方，想要女人只能自己动手解决的时候，也能有个幻想。”
江北只能呵呵一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表达自己的观点。
不过有一说一，打饭的厨娘确实长得很养眼，原先江北觉得自己的定力是足够的，但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又成熟的美女，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眼神下意识的看向厨娘没有一丝赘肉的大腿。
厨娘没有什么表情，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目光，敷衍的给江北打饭。
江北要了一份牛肉，一碗不知道什么食材，不过很香的汤，一碗饭，一包烟以及一瓶度数不高的啤酒。
壮汉见状，直接朝放香烟的桶里，抓了一大把，塞到江北的裤兜里：“又不要钱，带着路上抽！”
回到位置上，壮汉给江北开了啤酒，豪爽的说道：“能在这种鬼地方相遇即是有缘，走一个！”
“好！”江北端起啤酒跟大汉碰了一下，然后猛灌了一口。
随即两人边吃边聊，饭菜出人意料的可口，当然也跟江北平时吃不到这些好东西有关。
壮汉首先自我介绍道：“我叫李三义，老家海城三区李家村的，就是那个能产杨梅的，爹娘叫鱼怪给杀死了，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村长给我起的名，叫我要重情重义，侠肝义胆，义薄云天。兄弟你叫个啥？”
“我叫江北，老家十区桃石镇的，算是高三毕业吧。”江北介绍道。
李三义摸着后脑勺说道：“哦~我知道，你们那里有一块巨石跟桃子似的，很有名的！”
他才说了两句话，又把嘴里塞满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是光棍一条，无牵无挂的，村子里的人对我有恩，我就替了别人的名额。你呢，你犯啥事了？”
江北见对方都说出自己的秘密了，也就半真半假的说道：“镇上某位贵族子弟，想要对一名女生施暴，我把他给打了。他母亲娘家人身份高贵，小老百姓得罪不起。”
李三义咒骂道：“妈的，海城就是叫这群害群之马给弄的乌烟瘴气的！兄弟，哥还是那句话，改变不了结局，咱们就享受当下！你酒量怎么样？”
“我没试过。”江北说道。
“嗨，管他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咱们一醉方休！”
……
江北不知道跟李三义喝了多久，也忘记两人是怎么睡着的。
不知几时，他被一阵呵斥声吵醒。
他醒来，看到李三义已经醒了，只是李三义面色煞白，神情不对。
“李大哥，你怎么了？”江北关切的问道。
李三义嘴角抖动着，眼里含着泪光，完全没有他一开始那样豁达，半天后他才说道：“兄弟，我到站了！不知道以后，咱们是否有缘相见……认识你很高兴，很开心~可是……可是……”
“我不想死！家里还有人等着我，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是咋想的~什么狗屁义薄云天，老子是替村长那废物儿子顶包的，不然我跟她就没有好下场！我不想死！”他就像是被压抑了很长时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李三义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但江北反而觉得，这才是个正常人。
死！
谁不怕？！
他重重的拍着李三义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学着老师李昔年的口吻道：“李大哥，我们做个约定，不管眼前的路有多难走，要想尽办法活下去！十年后，要么我去李家村找你，要么你来桃石镇找我。咱们再搞点酒，喝它个三天三夜！”
“搞点酒，喝它个三天三夜！”李三义情绪一时间没有办法平复，但是江北的话他听进去了。
江北感同身受的鼻子一酸，道：“对了，你之前抱怨饭菜都没辣子，到时候咱两自己下厨，炖它一锅辣牛肉，玩命的……造！”
“嗯！”
江北反勾住他的脖子道：“还有，你眼光不错，那厨娘那两条腿，要是扛肩上肯定带劲，没事多想想！”
“切！你哥我不是那样的人，要想也是想我心上人，厨娘还是留给你吧。要不然，咱两要是在晚上想同一个女人，那画面我已经害怕了！”
说着说着，李三义慢慢平复下来，当负责人喊他的名字时，他也能故作潇洒的点了一根烟，勉强朝江北挤出一个笑容挥手道别！
江北有些许的失落，这是他出门在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可不知道下次还能否再见。
他独自望着窗外，不知道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会是怎样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