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诡事瓞瓞之汲水阵(四)
昔扶桑睡得口角流涎,忽而鼻尖一痒,“啊嚏——!”被喷嚏打醒了自己。
他揉揉鼻子坐起,手往衣服里某个神秘的位置一按,毫无感觉。
嗯那圈硬物,他手镯不见了!
“不见了!”他两眼迷瞪,视线由上至下,领口微敞,波澜起伏,兀地涨红脸,怒嚎:“东,方,朔!”
东方朔在外间,正蹙额凝视着,空中跳跃的束束符文,手中指腹徐徐摩挲,细细感受着一圈腻润。
听到声响,他随口应道:“媳妇,一大早就喊破喉咙,为夫会心疼的。”,倏然间,肃然神色与空中符文,一并消失。
一阵风旋出,昔扶桑气鼓鼓地瞪着,闲逸品茶的“情敌”,语气硬邦邦:“还给我。”
东方朔睨着他,慢条斯理道:“昨晚才给的,今天就要回去。不合规矩。”
“那还不是你灌我你这变态。”昔扶桑咬牙,程光影这孽徒!昨晚搂着人家侄女不放,眼瞅东方朔要毙了自家徒弟,他作为师尊,只能舍命相救。
“昔扶桑,你不愿意的事我一件不做,可我不逾矩的事你不能拒绝。”东方朔用玉镯碰了碰唇角:“这事,不逾矩。”
又来这套。“切,老子不要了。”昔扶桑扭首。
“很多人在找你。”
“你那些徒弟,每个都是死劫环生之人。这次南诏,是程光影的事吧。如果不是他有大劫,你不会轻易出门。”
“还有之前庄梦鱼的锦城一事,要我将这些,告诉他们?”
“毕竟他们师尊是个默默守护的滥好人。”
东方朔每说一句,昔扶桑就后退一点。
一直退到某个人面前,昔扶桑牙磨得吱吱响,他这个滥好人,等会还要去寂良庵,不能没有手镯!岂可修!
东方朔浅啄一口淡色的茶水,喉间干涩得到缓解,他一脸不在意道:“你不愿意,我不强求。”
“老子愿意得很!”昔扶桑一屁股坐下,按下颈项,又不情不愿道:“你为什么非得追过来。”
这次南诏比以往都凶险。
那卦象其实不止说出了遗蛟的事,还暗示了了很多他的那些徒弟若逃避死劫,必死无疑,唯有历此一遭,被狠狠蹂躏,方有活下去的机会。
昔扶桑自认运气好,每次徒弟历劫,他出现在附近,徒弟们都能化险为夷,大难不死。
哎,三个徒弟里,运气最差,劫数最多的是孽障老乡啊。人人穿越投胎都是好命或先苦后甜的好命,反倒她越努力越不起运,不努力就是死命。
庄梦鱼,实属倒霉蛋一个!
昔扶桑想得入神,唇角有阵阵骚痒,将远行的神思拉回,他呲牙佯装要咬那作怪的手指。
“呵,你知道为什么。”东方朔轻笑一声,指腹又擦了擦那红润的唇角,俯下身:“我怕那疯子又来害你。”
言语混着清茶香,哺入嘴里。“哼。”昔扶桑哼唧了句,没嘴说话了。
一个时辰后——
“嘿哟~买梨莫买蜂咬梨,心中有病没人知,因为分梨故亲切,”
南诏西北处的凉山,山脚下有一路径,曲折绵延至里山。
此时山脚下,一老汉哼着山歌,蹲在地上,专心收拾身前一摊的黄梨,身旁还有半箩筐的梨子。
梨子个大饱满,色泽柔黄,被老汉摆成两座小山头。
“您这梨子怎么卖?”有人问道。
耷拉的草帽遮盖了视野,老汉推高,眼前豁然开朗,老天哦,好俊好美的一对公子。
昔扶桑重复道:“大爷,您这梨子怎么卖?”
大爷搓搓手,拿起编篮和秤砣:“不贵不贵,十文钱一斤。您要多少?”眼神不住在两人身上徘徊,锦衣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丝丝银光,气质出众,有种类似凉山仙鹤的飘逸,不似寻常富贵人家。其中一位,手里那把折扇,张扬得很,四个大大的字——“老子英雄”。
他后悔了,真糊涂,应该多加几文钱。
“都要了。”东方朔掏出一两银子。
“二位慢走~买了俺家的梨子,会有好福气的,祝二位永不分离~”大爷目光灼灼,笑口送客上山。
昔扶桑一边摇扇,一边啃梨:“你干嘛全买了,吃得完吗?”
东方朔、将那满满一筐的梨子,收进腰间的玉佩,说道:“看他的梨子,每个色泽无太大差异,我猜都是同一棵树上长的。既然是同一棵树的果实,就不必分成两堆卖。”
话里有话。昔扶桑眸光淡淡地掠过东方朔腰间的玉佩,莹白水润,和他手镯的玉料一样。
嘁,暗示穹峰和昊峰是一家!没门!
我就知道,东方朔吞并三穹门的心不死!
昔扶桑捏得折扇咔咔响,不屑道:“老子现在修为也不低,你休想将穹峰拿回去。”
东方朔笑而不语。
无耻之徒!昔扶桑抿着嘴,狠狠剐了他一眼,靠!涂了药,他嘴巴还火辣辣疼。
昔扶桑难得出来,不想御剑飞行。东方朔顺他意,两人徒步,七拐八拐,曲径通幽,四野苍翠,空气清新,一派祥和放松。
蓦然间,昔扶桑竟觉产生一种“他们在旅游”的错觉。
这种放松的错觉一直延续至,他踏进寂良庵,亲眼目睹庄梦鱼和御望舒这俩人,在庵里的走廊边,一人盘腿而坐,一人正襟安坐——
均捧着大公鸡碗,沉浸式埋头干饭。
若不是认出上弦月簪,乍看之下,还以为哪来的“亡命天涯”小情侣,被人一路追杀,杀到衣衫褴褛,迫不得已逃到寂良庵讨饭吃。
咽饭的空隙,庄梦鱼抬头,看见来人,招呼道:“哟,吃了没?厨房好像还有饭。”下巴还配合地往右侧扬了扬,示意厨房的方向。
“啊,东方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昔扶桑佯作不认识,自顾自地往左边走去。
“掌门。”御望舒放下碗,嘴角沾着米粒,起身作揖。
庄梦鱼跟着要放碗起身,东方朔笑吟吟摆手:“你们慢慢吃,我先随内子办事。吃完,过来找我,请你们吃梨子。”
东方朔的音量总是不大,但总能传到昔扶桑的耳里。
内子二字之惊悚,让昔扶桑踉跄一下,扭头切齿道:“你他妈再说一遍内子,信不信我揍死你。”
“施主,庵内戒杀生戒诳语,须保持清净,望您谨遵。”有经过的小尼姑,躬身提醒道。
“对不起,对不起”昔扶桑立即鞠躬道歉,窘得艳丽的容貌,又添了一道冶红,愈发魅惑。
男身女相的妖异气质本就诱人,一时连六根清净的尼姑也看痴了。
小尼姑主动道:“前方是慈生堂,施主是否需要带路?”
“谢谢师傅,外子的事就不叨扰您了。”踱步上前的东方朔,温言插入两者,硬是忽视眼神充满杀气的昔扶桑,手牵手,翩翩然离去,留下一朵色彩迷惑的疑云。
“啊外子?”小尼姑脸“嗖地”腾起红云,愕然道:“他们是那种关系啊?”
不远处,观赏了全过程的吃瓜达人庄梦鱼,手托着公鸡碗,惊叹一句:“爱情好伟大,能上能下,能内能外,不论哪个方位,朔哥都会是里头的那个。”
不知道她在瞎说什么的御望舒,平静地说道:“等会洗完厨房的碗,我们带掌门去一趟那深潭。”
“哦,好。看完,陪我去一趟城里。”庄梦鱼扒了两口饭,暗暗回想。
他们真命大。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不仅没死,手脚还像八爪鱼一般缠着御望舒,两人双双倒在一潭边。
身前有个深潭,那潭子像个喷水池,隔一阵就喷出一道巨量水柱。
她猜,他们两人就是被喷出,然后幸运地摔到了地面上。
御望舒醒来后告诉她。
“那个阵眼,像井口汲水一样,将湖水抽到了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