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第七十章
萧厉年少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处于迷茫,对于自身的迷茫,对于外界的迷茫。
母亲裴氏告诉他,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合该是继承摄政王府的。
所以萧厉骄傲,萧厉努力,但是萧厉本身并没有那么优秀。
除却自身的家世,他骨子里多的是驽钝。
他并不适合谋权相争,除非逼到绝境,否则他难成大气候。
所以他也就习惯了冷言冷语的冰着一张脸不让人猜的出来,也就没人怀疑他的资格。
有时候,萧厉自己都在想,他本来的人生轨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不一样的呢?
他垒起的骄傲的壁垒,又是从何时出现裂痕?
——是萧随尘的出现。
是含着泪光,出奇精致的少年出现在本就冰冷的王府的时候。
是看到少年如此,一向不冷不热的萧观,惯有的温和下出现忧心的时候。
萧厉想:原来,萧观这样的父亲,也是会有担忧子女的心情吗?
比起裴铃兰担忧不受宠的未来,以及沉溺于被蒙骗的愤怒,萧厉最大的感觉就是恐慌。
他恐慌这个私生子的出现会将他好不容易伪装好的情绪撕碎,所有人都会看到他的驽钝,都会察觉他其实配不上高位。
恐慌就此被萧观厌弃,一辈子只能跟在无心无情的父亲身后受尽冷言冷语。毕竟,他自小就是为了父亲的认同而难为自己。不敢奢求,但哪怕一点点认可。
嫉妒填满了萧厉。
这或许就是裴铃兰说过的,他与萧随尘这辈子注定就是不死不休的命运。
她告诉萧厉,萧随尘这个贱种是不会有任何出头之日的。
萧厉知道,萧随尘如今的模样是多方面的因果。
其中一样就是自己。
他错失了还是纯白的萧随尘,在一片血腥中见证了另一个萧观诞生。
是所有人逼迫了萧随尘成长成这个样子。
但论可怜,萧观并不觉得她可怜。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的,凭什么会有人干干净净。
最好也堕入尘埃,最好也满身脏污。
只是…
萧厉避开裴尘的视线,也躲过了他眼底的泪光。
这泪光是给萧随尘的,是给不得不分别的伤感。
都是被利用的棋子,他们哪里来的真挚的感情。
“可你觉得自己被欺骗又能怎样?”裴尘又将手放在萧随尘的发丝上,“即便没错,也只能这样。”
萧厉声带疼痛发痒,看着与他一样脸的男人眸色暗淡,浓浓的不舍眷恋得围绕着沉睡的萧随尘。
想要大声嘲弄的笑,即便发不出声音,也咧开了嘴角。
看看,生死离别一样。
你们起码两个人,我呢?
从小到大,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
“萧郎是殿下唯一认同的继承人,萧厉,你最好知道这点!”
裴尘焉能不知萧厉所思所想,两人几近挑衅的对峙着目光。
此时的裴尘也放下了所有的不舍,与儿女情长的氛围。
他伸手轻轻按住萧厉的声带位置,隔着一圈一圈的绑带,萧郎觉得毛骨悚然。
他这才抛却萧随尘挂件的滤镜,第一次重新认知自己的这位“兄弟”。
两人之中,裴尘一直以来以影子的状态活着。
他是他们中,最早知道真相的。
也是知道的真相最全面的。
有些人知道真相,却不明白道理。
所以四处漂泊,彷徨不安,困住了自己。
有些人明白道理,却不知道真相。
所以年少轻狂,大刀阔斧,伤人伤己。
而裴尘,是那个既知道真相,也明白真相随之而带来道理的人。
所以他知道所有人都没错,所有人都有错,不去爱,但不舍得。
不想争,也不会逃。
他比他们都要理智,他比他们更会放手。
他说的没错。
萧厉浑身一惊,背后冷汗涔涔。
裴尘与萧随尘:他不爱她,却想和待在一起一辈子;她不爱他,却想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将他带回去。
结果是什么?
望尽对方上挑,足够矜骄的凤目。
裴尘这一路上都在自己面前表现如何照顾萧随尘,教导自己该怎么防备让她认出来,即便不舍到一个惯于厮杀流血的大男人痛哭流涕,也还是做好了离开不相认的准备。
倏地,萧厉放松了身体。
不再惧怕裴尘露出的獠牙,也不理会骇人的气势,忽略掉这个来自谎言血腥的兄弟。
理智的人,你可知道,矜贵的继承人为了你向我这个野种低头?
你可知道,她甚至愿意为了一支彩头钗,满心欢喜得期待着。
一个想着未来,一个想着离开。
真是痛快!
萧厉眉梢挑起,愤懑的心情好了一些。
“萧郎不会多难为你,你要做的就是打点好她的周遭事物。狱骁营会尊你一声夫人,可决定权都在萧郎手上。要想不被认出来,就表现得贴心些!”
“你现在还没有破罐子破摔的资格,最起码,你不想看看我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吗?那就好好活下去。”
裴尘说着,站起来,“战事落定,不日便会押解战俘回京。走之前,萧郎会去一趟萧家本家。殿下未做吩咐,你最好克制些。
至于回京之后,玉国会来议和。”
那婚事不就…
萧厉讥讽,要不要到时候告诉萧随尘,自己不是裴尘呢?
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胸腔中堆积了一片烈火,都快要把肺腑燃烧殆尽!
要不要让她知道,她那宠爱她的父亲,与她接受了的伴侣合谋了多大的骗局。
“回去之后,我与殿下都是一致的意见,阻止萧郎与沈寒月多接触。”
嗯?
沈寒月?
萧厉不解,这又提到沈寒月做什么?
只见裴尘矮下身子,替萧随尘拢了拢披风,“沈寒月是与我们一样的,玉国那里的会比他有用多了。殿下打算放弃沈寒月。”
原来又是萧观。
萧厉不做反应,反正裴尘知道他会同意。
只是萧厉还是不懂,沈寒月当初怎么也是萧随尘“救”的,撇清关系做什么?
“是担心沈寒月欲壑难填,蛊惑了萧郎。”裴尘难得解释了一句。
这一句却让萧厉整个人失神,紧锁眉心,看了看萧随尘。
“即便不是真的我,我也不希望萧夫人的名字会是裴尘以外的旁人。”是个人都会有占有欲,沈寒月什么心思,也许他自己不懂,裴尘如何能不明白。
如果是自己在绝望里望见漫天的萤火烛光,大抵也是一辈子难忘的。
在醒酒汤里下的药分量不至于很多,三更天一过,裴尘也就离开营帐。
现下营帐里安静得可怕。
萧厉又被轻声的绵长呼吸包围住。
他手脚冰凉,在裴尘走后,才算慢慢浇熄了心中的火。
没了最初被欺骗,以及自己只是个玩物的刺痛,现下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孤寂与凄凉。
只是,他与母亲将萧随尘拉进了深渊,用鲜血换来了纯白被玷污。
萧厉仍然见到了对方挺直的脊背,像是野草一般坚韧的生命力。
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他有那么一瞬间,愿意认可萧随尘是自己的兄弟。
愿意承认这个,被冠以野种名头,始终入不得族谱,葬不进宗祠的私生子,配得上摄政王位。
萧观的儿子,摄政王之子,大概便就是萧随尘所表现的样子吧。
萧厉前半生除却不被萧观认同一事外,一直顺风顺水。
他与萧随尘是两个极端。
身上的疼痛,在麻木过后还是传递了全身。
萧厉咬牙挪着躺下,微微侧头就看到了萧随尘的脸。
萧随尘是唯一被认可的继承人,是流着萧观血液,被放在心尖儿的。
但她谨慎克制的度过了漫长的年华,萧观瞒着所有人爱她。
这份爱,让父女两人变得面目全非。
萧厉无法理解萧随尘,也不愿意理解。
同时他愿意理解萧观,却无法理解。
所以导致现在看着萧随尘,他除了迷茫,什么都不知道。
这对父女,没有一个人觉得不甘心吗?
爱没有好好爱过。
痛倒是痛得遍体鳞伤。
想到伤,萧厉又觉得脖子缠绕的绷带下的颈侧灼热刺痛。
这刺痛比声带处还要清晰。
是年少时争勇斗狠时,萧随尘给他留下的教训。
自那以后,萧随尘便也没有如此情绪外露了。
兴许是药劲儿过了,萧随尘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萧厉还是不能接受萧随尘是个女子的事实,他们也算相争了这么多年。
他不相信一个女人,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更何况,他是一直将她当做私生弟弟对待的。
这世上就是如此,女人们相夫教子。
再是厉害,也是囿于闺阁。
比如裴铃兰,再比如余潇潇。
其实,萧厉更不愿承认的是他连女人都比不过。
所以他更愿意将萧随尘当做他印象里的萧随尘。
既然萧随尘知道,那她心里是不是笑疯了?
笑他一个野种,口口声声指着她骂血统,结果自己才是如此。
笑他将一切看得那样重要,只不过是一场空。
更笑他蒙在鼓里,却沾沾自喜胜了她。
这一切萧厉都想问一问萧随尘,但他不能问,也怕她说出口。
萧随尘,你知道吗?
现在是你被蒙在鼓里了,你的父亲,你的伴侣,都在欺骗你。
他们都说自己对你真心实意,但我猜测得到,你知道后会多气愤。
就像我一样。
可我也要加入他们来一起骗你了,我想知道全部真相,更想看看你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
那你呢?
萧随尘。
你既然知道真相,那你在想什么?
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这么多年里,为什么能够平静又不在乎的一声声唤我兄长?
分明我们不是兄弟,分明你该不屑于我就像我不屑于你一样。
为什么,要叫我
——兄长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请,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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