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这味道像千金小姐熏得果香一样好闻。”
萧厉又补了一句, 这让萧随尘气得把剩下的半句冷笑笑了出来。
她就说嘛，怎么可能现在就偷梁换柱，分明裴尘与萧厉差了那么多。
换了是怕谁知道？
“呵——”
我和你就是不对付。
萧随尘把业火红衣的外袍往上拉了拉, 白皙的脸庞冷着一个度。
“萧随尘, 我听说你进了狱骁营, 现在，我要你与我比试一场。”
萧厉的丹凤眼上挑，手中握剑，横在他们两个中间。
这样子肃穆, 目光炯炯, 反倒让萧随尘后退了半步。
她状似无意，抬手手腕纤细似乎是一握就能捏碎。
萧随尘：“兄长在说什么啊？自家兄弟, 哪里有反复切磋的道理。”
“我只要现在与你比试这一场, 你我之间总归是差这堂堂正正的一场较量！”
“堂堂正正？”少年苍白的脸色在夜里显得无比清冷, 口中重复这四个字，仿若妖鬼的低喃。
萧厉浑然不觉诡异，目光坚定：
“对！堂堂正正！”
他与萧随尘之间从来没有堂堂正正的较量过, 一切都是在充斥着外加条件下而形成的对局。
或是无法忤逆萧观，或是不好反驳裴铃兰。
萧厉捏紧一只拳头, 另一手再次用力握紧横在两人之间的长剑。
剑锋霜寒，两人相视而立。
萧厉不知怎么的, 看到这个少年, 所有的情绪都被牵扯。
他的丹凤眼里映着她的脸，以及单薄业火的炙热幽凉。
而分明自己身高高上她许多，她亦要仰头而视，一种从未有过的嫉妒艳羡会从心底滋生。
像是破土而出的野草，疯狂滋长, 密密麻麻。
“你我本不是能和善说话的关系，说什么兄友弟恭这些混账话，倒不如痛痛快快早些了结的好。”
“我点头答应，再你来我往耍些花拳绣腿，这般便能了结？”萧随尘桃花眼溢着笑意，唇上也是。
可萧厉不懂，见到这样的笑意，他非但没有感到平日里的讥讽。
现下心里面，居然是心酸居多。
为什么会这样？
是萧随尘不一样了，还是我生了什么恶疾？
萧厉心里大惊失色，却只是暗淡了些许眸中光彩，放下横着的刀剑，垂首盯着萧随尘。
他道：“我萧厉，摄政王府的嫡出大公子，母家亦是朝中显贵。不屑说谎！”
萧随尘神色复杂。
低垂眉眼，长睫将眼中复杂遮掩，语气轻松，感叹的说了一句：
“兄长，别闹了。”
别闹了，厉厉。
我该怎么说，你比我还可怜，什么都是假的。
楚门的世界是你，我是看楚门的世界的楚门。
“我没有要诓骗你意思。”
萧厉急忙赶了一句，似乎生怕萧随尘下一刻就要转身离开。
所以连带着就突然伸出空出的那只手，握住萧随尘那纤细羸弱的手腕。
握住手腕的一瞬间，萧厉本能想要松开。
因为触手所觉的温度简直可以说是冰凉一片，冷得他不想把自己的炙热体温分给萧随尘，但最终还是稳定心神紧紧握住。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捏碎她的手腕。
萧随尘低头看过去，然后舌尖扫过虎牙的牙尖：
“我不会跑的，兄长放手吧。又疼又热，这不是我想要的。”
握在手腕的宽厚手掌的温热很是霸道，似乎已经将自己的寒凉血液捂热。
如果不是这么用力，兴许会很舒服。
但厉厉啊，你不是霸道总裁，我也不是受虐狂女主。
萧随尘叹了口气，见萧厉还不放开，只能伸手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更冰凉的温度落在手背上，刺激得萧厉一激灵。
他的后背也爬上一层鸡皮疙瘩，十分怪异，似乎井不只只是因为温度低。
萧厉迅速放手，低头注视了一会儿自己抓过萧随尘手腕的手。
“萧随尘，砍头掉脑袋的手段雷厉风行，似乎最是符合我们的身份。也有数不胜数的人，期待在我们之间看到这样的生杀予夺的生存战争。
可我们大概都不适合。我也知道余三郎那件事……”
“既然兄长说要堂堂正正，好，我问兄长，有何资格坦坦荡荡！”
萧随尘桃花眼里迸射出星点寒芒，直刺进萧厉的心坎。
萧厉抿唇，三四个呼吸之后才回答：“那是母妃的意思。”
我其实井不想……
“如此，兄长就干净了？”
“……”
萧随尘眉目清澈，没有怨怼，也没有气恼。
单纯只是诉说而已。
“是，一切都是王妃的计策，兄长从来没有在一旁出谋划策。可王妃是为了谁生谋做计？又是为了谁的利益而心狠手辣？
也许是不甘我一个私生子扫了她的面子，但是兄长，父母为子女总要考虑诸多。一切深谋远虑都是在为你而铺路。”
萧随尘深吸一口气，呼出时，长长的水汽而出。
冷香继续肆无忌惮的钻入萧厉的鼻腔，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是的，无法反驳萧随尘。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有共通点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压倒萧随尘欺骗自己单纯的最后一株稻草是余三郎的惨状，让萧厉再难背脊挺直光风霁月欺骗自己双手干净的是萧随尘的蜕变。
“看吧，你自己也是明白的。所以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你比我更加懂得，在这样复杂的家族，我们根本做不了兄弟。也不是一句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那么简单。
我们的面前，血淋淋的教训以及自身折翅碎骨的下场已经教会了我们该如何取舍。
王妃做了那么多才让我认清了现实，现在蒙在鼓里的，继续做着安逸大梦的是你！”
萧随尘只觉得身上寒凉，外披的衣裳根本就没挡住什么风。
萧随尘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了很多，关于萧厉她也看得透彻。
萧厉分明每次都可以将还是私生子的自己弄得凄惨，偏要不痛不痒的放些狠话。
大概与自己是有所一样的病症的，无法接受现实，或许是心里面自己的天地过于单纯。
“这天下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亦然。”
“……”
萧厉深深的看了眼萧随尘，最后侧过脸去。
见萧厉不再理会自己，萧随尘也知趣耸耸肩转过身。
“萧随尘——”
走了几步，萧厉的嗓音幽幽凉凉传来。
她止住脚步，而后又听：
“你与父亲太过相似，甚至这般决绝模样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最初很是嫉妒你，你这样油嘴滑舌，没有一句真话的柔弱小白脸是怎么能让他放在心里捧在手心的。
你兴许不知道，看到你，他这样的人眼底会出现伤情的情绪。
父亲早些年是以光风霁月翩翩公子而立世的，要想得到他的认可，我也在竭尽全力。
可为什么偏偏是你，一肚子坏水的你，从眉眼到气质像了七八成……”
然后萧厉抬头，修长高大的身躯在那方空间挺直端正。
“我很庆幸是你，让我讨厌，却真的下不去手杀掉。所以，你是我的宿敌，我一切荣耀都要从你手里抢过来！”
萧随尘走得不远，所以萧厉这些话她听得清楚。
萧厉在尽全力做一个好世子，想要追逐父亲的脚步。
兴许也想在父亲的眼中找寻到世人口中，那个正常、令人侧目惊艳的摄政王。
萧厉没错。
萧随尘：“……”
可自己又有什么错呢？
萧观也没有错，所有人都没错。
真相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萧随尘，今日话我也只说这一次。我与你，怕是注定不死不休。我不会让母妃失望的，你也别想报复成功。”
自己在身边，大概不会像原著一样萧厉与裴尘有机会替换。
萧随尘轻笑，颔首低眉：
“好，我等着！”
萧厉受到萧随尘某种意义上的肯定，他再次将手里边的剑横过来。
第一次，在萧随尘面前露出笑容来。
被乔改称为冰块儿的萧大公子，其实生了一张冷艳的俊颜。
冰雪融化，双眸星光灿烂，迅速动身朝着前方转过身在等着自己说话的少年飞扑过去——
吓——
萧随尘呼吸一置，原本放松的身体现在一瞬间与外界温度一样，变得僵硬而警惕。
却没想到萧厉的大手扣住她的后颈，强迫萧随尘拉进距离去与他对视。
业火衣裳飘落被萧厉另一只拿剑的手松开剑而接住，冷空气一吹，冻得萧随尘一哆嗦。
“……”
说话就好好说，你学什么霸道总裁后颈咚？
“你看，这是你给我的教训。”
萧厉低沉的嗓音贴着萧随尘的耳边，颗粒感震动耳膜。
但此时的萧随尘只觉得冷得慌，单薄的中衣压根不御寒，为什么出门要披着衣裳而不是穿着？
而且，萧厉这狗东西的手掌扣着她后颈，指间的冰凉还在偷偷把她身上的热量驱走。
我是活不起吗？你刚才还少年侠客一剑泯恩仇。就算我拒绝了你，你的偷鸡摸狗的贼计就是想冻死我？
厉厉你可真出息！
“这道疤，估计会留一辈子。你也算是被我逼成这样疯狗的模样，所以，萧随尘…
——倘若你我前路都是一片狼藉，你要是陷在泥沼里没有还手之力，我堂堂摄政王大公子，裴首辅外孙绝对不会等你！
你究竟能爬多高，爬给我看看！我倒想知道，一个私生子，凭什么被认可！”
萧随尘这个角度，正好是萧厉侧头递上自己的脖子。
高领衣服下，告白领口空出与肌肤相贴的距离。
她看到萧厉脖子上那清晰明显的咬痕。
“……”
厉厉，你是不是一直都惦记这个仇呢？那还不是你非要男人用拳头说话，我不是男人那就只能……
“走吧，别先冻死了这么丢人！”
萧随尘身子被松开，自己那件业火衣裳被扣在头上。
等到萧随尘拿开自己的拿件衣裳，突然又被一件衣裳扣在头上。
她迅速拿开，看见的只有一身中衣背脊挺直，头也不回的萧厉。
这狗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以后每晚9点，或者10点更，除非要多写可能会再晚点。
有事评论会说，或者请假。
唉，萧厉这条线，其实怎么想怎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