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有理由
沈南翕晚上没睡好，早上九点多才醒。
她起来的时候，谢清悦已经做好了早餐，庄子桐也在餐桌上坐着。
见她过来，庄子桐立马打招呼：“姐姐早上好！沈宜北还在睡觉，要不要我去喊他？”
沈南翕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不是上午没课吗？让他睡吧。”
“好的姐姐。”庄子桐又坐了下来，“姐姐快吃早餐吧，小谢姐做的早餐也太棒了吧！”
沈南翕看了看手机，和周维此的聊天记录还停在那个“好”字。
没有新消息过来，有可能是因为他宿醉后还没醒，也有一种可能是——
沈南翕微微抿唇：“我先不吃了，我有点事。”
她走出门才开始犹豫，按道理，她应该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这样下了楼，也不知道周维此在哪。
周小少爷爱面子，总不至于在哪个草丛里蹲着等她。
但直到电梯门打开，她都没有打出那个电话。
这只是她的猜测，如果现在周维此就已经在她家楼下，那就代表他早上五点就赶去了京城机场。
京城飞江市的航班沈南翕很熟，六点零五分是最早的一趟。
周维此昨晚看起来喝了很多酒，不一定能这么早过来。
沈南翕抱着怀疑的态度，推开了楼下的门。
没有人。
沈南翕松了口气，准备转身时又犹豫着往前走了几步。
周维此就站在那里。
在左边的拐角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落寞。
沈南翕一步步向他走去，周维此听到动静抬头看她。
他没有动，沈南翕也就停了下来。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小段距离。
“真是造孽。”周维此自嘲地笑了一下，“现在这种情况，我见到你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想问你有没有吃早餐。”
沈南翕怔了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继续走到了周维此面前。
周维此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下巴上还冒出了些胡茬，她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六点的飞机，八点半到的这。”周维此说。
“头不痛了吗？”
周维此轻轻地拍了拍头：“现在没感觉，因为我吃了止痛药，早上起来的时候它太痛了。”
宿醉还要这么早赶过来，周维此内心的情绪肯定比现在展示出来的更汹涌。
沈南翕沉默了。
“江市的空气是比京城好很多。”周维此抬头望望天，“你这小区环境也不错，比你在京城的那个小公寓好多了。”
沈南翕还是没有说话。
“你真的住在那里吗？”周维此问道，“如果是真的，那我很罪恶啊，盛亦的千金大小姐，因为跟我谈恋爱，住在那么差的地方。”
沈南翕摇头：“一般住在旁边的酒店，出差太久，有些杂物就放在公寓里。”
周维此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他上次看到的那个和南翕很像的女孩，就是从市中心的酒店出来的，还上了一辆和他一样的库里南。
“那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和你很像的女孩？”
“是我。”沈南翕坦白道，“沈祝和叫人来接我的。”
“沈祝和……”周维此默念了一遍，“也是，你们都姓沈，所以她是你的妹妹？”
“姐姐。”沈南翕回答：“她比我大八个月，我大伯的女儿，我的堂姐。”
“那那个接你的人，是谁？”
沈南翕犹豫了一下：“世交伯父家的哥哥。”
周维此笑了，南翕这一犹豫，肯定是有所隐瞒：“这种时候了，就没必要撒谎了吧？”
沈南翕叹了口气：“八百年前在一起过的前男友。”
周维此继续问：“多早？”
沈南翕顿了顿：“高中……”
这回轮到周维此沉默了。
沈南翕试图补救了一下：“徐景瑞是因为家里长辈们的关系好，所以认识得早，才……”
周维此猛然抬头，徐景瑞这个名字，他今天早上才认真了解了一下。
是金文杰发给他的资料，他还附带了一段长语音：
“周哥，你别怪我事多，就是昨天晚上你回家之后吧，我听到有人在跟沈祝和打电话，好像事问南姐有没有男朋友，说要是没有的话就要给南姐安排相亲了，然后沈祝和应该说的没有，就让那人安排了，沈祝和还说要亲自把关。”
“可南姐不是跟沈祝和关系很好吗？沈祝和应该知道你俩在一起啊，我寻思这不对，就去查了查打电话这人，这人叫徐景瑞，江市徐安集团的小儿子，和沈家是世交，他说的话应该可信。”
“而且我问了曾诗涵，曾诗涵说她们都知道南姐是江市沈家的女儿……南姐好像只没有告诉我们。”
“哥，资料我都发你了，你自己看看吧，你这么聪明，肯定比我能想明白些。”
徐景瑞的资料还有什么能挑毛病的呢，天之骄子，年少有为，如果徐安和盛亦强强联合，在江市也会是一段广为流传的佳话。
人家多般配啊，分手这么久了还大早上的赶着给人当司机，都是男人，打些什么算盘心里都清楚。
金文杰还说他肯定知道该怎么做，他上哪知道去，他都恨自己想的太明白。
现在南翕站在他面前，他都没问南翕为什么两年来要瞒着他这些，他不敢问。
怕答案太简单，太直白，会让他像个笑话。
两年多的感情没有让她坦诚，好朋友沈祝和当她没有男朋友，但他明明也跟沈祝和打过不少交道，沈祝和也没少调侃他们。
可最终就是这样，她们合起伙来耍着他玩，对外南翕甚至还是单身。
那他又算什么呢？
但凡，南翕真的认可他们这段感情，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
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了一件事——南翕没想过他们有未来。
她没想过他们要继续走下去，于是连真实的名字都没有告诉他。
沈南翕。
她居然姓沈，还是江市人。
当初沈祝和一激动喊她沈南翕，他还傻傻地以为是沈祝和喊错了。
现在想想，南翕的谎言其实破绽百出，只是他一直不觉得她会骗他，从来没有细想而已。
“我来之前想了很多，飞机上也在想，在这等你的时候也在想。”周维此缓慢道，“我觉得你是没有必要瞒着我这些事的，我找不出理由。首先我们家世相当，我不至于是个别有用心惦记你家产业的人。”
“其次，我也听过一些关于你父母的传言，他们是迫于父母压力的商业联姻……”周维此说到这犹豫了。
沈南翕把话接了下去：“但他们感情并不好，所以鼓吹恋爱自由，不会插手我的婚姻。在父母压力这一块，我也没有骗你的理由。”
“是。”周维此说，“所以我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是你一定要瞒着我的。”
沈南翕看着周维此，从昨晚到现在，他很认真地分析了所有，大概尝试了很多理由，但都没办法把自己说服。
她看着他，周维此也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皱着眉，除了有些生气，他的眼里还透着一丝期待。
他在等她说出一个理由，一个他翻来覆去也没想出来的理由。
大概只要稍微合理一些，他就能说服自己原谅她。
但哪有什么理由。
他们感情的最开始，就是她见色起意，这么多次由着他误会，也不就是觉得好玩。
现在翻车了，也是她该的。
谎言早晚会被识破，她和周维此交往太久了，露馅很正常。
她说过太多骗人的话，现在让她编一个理由出来，她也不是编不出来，但这之后呢？
继续骗他吗？还是跟他认真在一起？
他昨天在加来巴顿喝酒，估计事情也不止一个人知道了。
特别是这件事里还有徐景瑞的手笔，徐景瑞这么谨慎的人，为了确保这事传到周维此的耳朵里，不知道找了多少人充当中间传播媒介。
事情闹大了，他们要是再和好，漫天八卦不知道要传多快。
到时候她爸妈知道了，势必是要见一见周维此的。
她真的要跟周维此走到这一步吗？
或者说，她真的做好了准备，跟任何一个人走到这一步吗？
她好像没有。
周维此对她来说是很特别，但也没有特别到，能让她相信自己也是特别的。
相濡以沫白首与共的爱情不是没有，但至少她身边的人都没有。
她又凭什么特殊。
在她的人生规划里，该有的都有了，想要的都得到了，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也不做要求。
周维此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但她确实一辈子都不想嫁人。
现在她只有两个选择，和周维此继续走下去，或者就让他们的结局完结在这里。
“没有理由。”沈南翕抬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周维此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故意骗你的。”
周维此冷笑一声：“那我算什么？你的消遣工具吗？”
沈南翕低着头没有回答，周维此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向前一步。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怪不得啊沈南翕，之前我们分隔两地，我一天不联系你，你就一天没有消息。”
她第一次听周维此叫她沈南翕，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还是没有说话，周维此的手慢慢收紧，弄得她手腕有些疼了。
她不自觉挣扎了一下：“周维此，你放开我。”
周维此松了些力道，但还是没有放手。
他们僵持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你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