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段天理
浩浩汤汤,横无际涯,这是仲春之时,南荒遥江最好的写照。
从高空俯瞰,可以清晰地看见阔大的江面游驶着许许多多的海航舰船,更有飞舰行驶在较低处的空中。
整个遥江江面宽约九千米,如此广阔的江面上,从四方通往双木流山脉河畔的航线此时竟也显得拥挤不已,由此可见绝麟宫招收绝麟一期学员的影响力究竟大到何种程度。
垂遥居位于双木流山脉的中心之处。除了从南荒南面方向而来的生灵,不管是从何方而来的生灵,几乎都要乘船舰渡过广阔遥江,再着陆从双木流山脉的外围地段沿着山路、官道向双木流山脉深处奔行。
大约数百里的路程,便可到达垂遥居,也就是绝麟宫的总部了。
这对于那些毫无修为或者是修为低微的修者来说,无异于是一次非常要命的冒险。
要知道,仅仅是双木流山脉的外围地段,就有将近数百万的妖校、妖将级别的妖兽出没。
更不要说在双木流山脉的深处,还有着不少妖帅、妖王、妖皇境界的妖族、兽族强者。
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好人,在他们眼中,许多不是他们同族的弱小生灵,仅仅只是猎物罢了。
在朝亦澄等人还未来到垂遥居之前,垂遥居庄园之所以能够和平无忧,是因为柳三永与垂遥居周遭的强大妖兽达成了共同协议。
而如今,今时不同往日,绝麟宫的建立宛如惊世巨浪,不断冲击着各族生灵的心灵,不断有许许多多的生灵争先恐后地向垂遥居汇聚,原本就居住在双木流山脉深处的那些妖王、妖皇们也不例外,纷纷相争,打破头皮似的想要踏进昔日他们并不太在意的垂遥居的门槛。
不过想要踏进垂遥居门槛的妖兽数量实在太多了,因此双木流山脉各处各个山头的妖兽大王首领们想出了客观上十分合理且让他们看来无比聪明的馊主意。
他们这些妖、兽族首领协定:哪些个山头猎杀的外来者多,那么就由哪些个山头的妖兽前去参加绝麟宫的第一期招收考核计划。
这些妖兽大王们规定,截止到圣天历343434年3月29日,排位前十的十个山头将代表双木流山脉的众多妖兽,前往参加绝麟宫的第一次招收考核计划。
谁又知道,恰恰是因为妖兽们的猎杀计划,促成了未来不少绝麟宫强者的赫赫威名。
“杀!”
双木流山脉的一处荒谷中,妖兽用兽语咆哮怒吼着,大片大片的草丛在流光轰击当中化作齑粉。
“大哥,快带他们走!我来拦住这群畜牲!”
一个身穿镖师服的年轻男子大声唤着。
他紧握剑柄,不停挥舞着残损的长剑,以剑光逼开妖兽的扑击,在身前一米处的距离划出了剑光式隔离带,将妖兽的攻击都暂时挡了下来。
不过他的真元气息却是越发疲弱,施展开的剑影光幕也愈发稀疏。
很明显,他撑不了多久了。
在他身后,是一个年级较大的壮年男子护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只不过这壮年男子气息羸弱,黑色衣服上有道道划痕与撕咬印记,当是被妖兽攻击所致。
在这处荒谷的各处还有着十余具人类尸身,血肉模糊。
“三弟,为兄把他们送出去便来助你!”
壮年男子勉强大喊道,他果断至极,当即就用尽全身气力,努力护着孩子们往荒谷外边冲出去。
“啊啊啊啊……”
年轻男子的惨叫忽地从他身后传来,不断跑着的壮年男子肌肉似是猛地一颤,却也不回头,只是一股脑地带着孩子们往外冲。
这些孩子也是知道那声惨叫意味着什么,一个个都闷不吭声,双目通红地往外跑,从不回头看。
最后,幸得壮年男子把握好时机,孩子们也跑得快,在妖兽还未追出荒谷之前便已经冲入漫漫丛林之中,暂时再无危险了。
宛如九幽催魂的撕咬声、血液飙射声充斥整个山谷,血腥味荡漾在了山林的潮湿空气中。
没有人知道,这一幕在偌大的双木流山脉中究竟上演了多少次,也没有人知道万千生灵在寻求帝者庇佑的路上,还未寻得便身死道消的情况又有多少?
………
绝麟宫总部,垂遥居,议事大厅。
“宫主,这是考核招收前三天的情况分析报告,请您过目。”
一位绝麟宫统战部的外事干事将报告呈递了过来。
朝亦澄接过报告,详细阅读起来。
良久。
“呼,好了,你先下去吧,辛苦了。”
朝亦澄向着干事挥挥手,示意其可以离开。
统战部的干事微微躬身,转身便离开了。
“没想到,那些妖兽竟然为了竞争考核名额大开杀戒,这可真是……”
朝亦澄面目阴沉,妖兽这样的做法虽然没有什么不对,但自己身为人族,知晓了同胞被杀害的事实,心中难免有怒火。
他在大厅内来回踱步,不断想着该如何解决这种包含了种族、竞争、杀戮问题在内的棘手问题。
就在此时,大厅外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宫主!大事不好了!”
朝亦澄本就阴沉的面孔在听到这一声叫唤后更是紧紧皱起了眉毛。
“什么事情如此惊慌?”
朝亦澄不满地问道。
那小跑过来的后勤部成员满脸慌张,支支吾吾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庄园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中年男子,他…他……”
朝亦澄无语起来,这后勤部的人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说话都这般支吾了?
“他怎么了?”
“他把四位客卿都擒住了!李赧部长也被他一拳打昏了!”
“哦,他把四位客卿都擒住了…”
朝亦澄的表情顿时变了。
“什么??他把四位客卿都抓住了??!”
“宫主啊,千真万确啊,外面都乱起来了,不少圣级势力的支援考核官想要出手,却都无法靠近那个中年男子!”
“什么”
朝亦澄心中大惊,莫不是那“尊上”来了?
“没道理啊……”
话不多说,他赶忙往外奔去。
中心广场上。
不少人在广场四面聚集,却也不敢向中心广场的中间过去。
因为那个地方,现如今站着一个恐怖至极的中年男子。
他用不知属性的暗白色真元悬空拖挂着四位绝麟宫的客卿,也就是暴风、炎阳等四位准帝岛的准帝。
四位准帝在方才的一照面之间,便尽数被这个神秘的中年男子击败。
一时间,全场震骇,寂寥无声。
朝亦澄手持【人间世】,很快就出现在了中心广场上。
“你看,朝宫主来了。”
“是不是意味着那位帝尊要出手了呢?”
大家纷纷低语,揣摩着眼前这局势的走向。
朝亦澄一步一步走向那神秘的中年男子。
朝亦澄不断打量着越来越近的中年男子,他一副普通而又奇特的面容,一身普通的江湖客行装,背后负着一大黑匣。
这是一个放在人群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可朝亦澄越看,越是心惊。
他以【冥隐法】窥查神秘男子的修为,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探测到其真正的修为,只在隐隐约约之中,看见的是混浊灰白色的光亮,璨璨烁烁,似是虚幻无垠,又如浩瀚无匹。
“我如今所修得的冥隐法水平,理论上哪怕是武仙境界,都可以窥查,可却无法探查出这个男人的境界,这个当真是……”
朝亦澄心中嘀咕,同时暗自捏紧了【人间世】的剑柄,准备应战。
那男子也是一步步走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朝亦澄,停住了。
他似乎细细观察了朝亦澄一番。
他眉角轻斜,唇齿微张,似有疑惑,又似豁然。
朝亦澄看出了他的表情,心中疑惑。
“这家伙,怕不是有龙阳之好?”
想到这,朝亦澄浑身汗毛乍惊,仿佛陷入了危险境地一样。
短暂的沉默过后。
“你?来自大唐?”
中年男子率先问道。
朝亦澄:???
“你…你在说什么?”
朝亦澄心跳加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听到这神秘男子提到大唐时,心底猛地会掀起一阵莫名波澜。
“你,来自大唐?”
中年男子又一次重复。
“什么大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朝亦澄深呼一口气,暗暗警戒。
大唐是什么,朝亦澄当然知道。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傻到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故乡,曾经是由大唐王朝所统治。
更何况,这个神秘男子的实力深不可测,自己一旦开口,很可能陷入被动局面。
“你,有和他一样的气息,不会错的。”
中年男子语气似乎也不平静起来。
他顿了顿,将身后被悬挂在半空的四位准帝缓缓放下来。
“这……”
朝亦澄看着四位准帝惊怒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这个神秘男子也愈发忌惮了。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要干什么,以及为什么这个家伙会知道大唐的。
要知道,融入圣天星的这些天,朝亦澄时不时就在阅读圣天星本土的各种史书,这个世界的每个特定的时代,根本没有哪一个时代有记载过大唐这两个字。
要说真正和大唐有特殊关联的,也就只有三十四万年前的李太白罢了。
等等,李太白?
但这只是地球华夏人才知道的事情啊,为什么这个中年男子也会知道?
莫非…
这家伙也是穿越过来的?
朝亦澄暗自思考,预想着各种可能性。
这时,中年男子又开口了。
“希圣如有立?”
“绝笔于获麟。”
朝亦澄下意识脱口而出。
“呃……”
“哈哈。”
中年人笑了起来。
朝亦澄愈发觉得不妙,该死的,为啥自己就下意识把诗句说出来了呢?
这不就实锤了吗?
唉…
“小子,拔剑吧,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应运之人的斤两。”
中年人笑道。
“???”
什么应运之人?
你们?
这是什么意思?
朝亦澄满脸疑惑。
“哼,小子,再不拔剑,你可就得挂了。”
中年人冷哼一声,随即爆发出撼天绝地般的真元威压气势。
“唔…”
朝亦澄闷哼一声,满脸惊骇。
中年男子爆发出的威压气势,已经近乎于武仙境了。
但更让人奇怪的是,男子本身的修为却仅仅只是圣境巅峰而已。
“这…怎么可能啊。”
朝亦澄难以置信,但现实已经容不得他发出感叹了。
如果他再不拔剑,很有可能会死。
“啊啊啊!”
朝亦澄大喝,浑身气机极速凝结,修为力量在一瞬间急剧爆发。
五色氤氲般的真元气,向四面八方横散开来,隐隐有能够与中年男子气势相抗衡的趋势。
中年人似乎很满意朝亦澄的实力,点点头,说道:“来吧。”
朝亦澄掌心一握,五色真元光气瞬间布满了【人间世】的各处,发出低微的轰鸣之声。
朝亦澄低喝一声:“三皇五帝平世诀!”
【人间世】似被感唤,急剧颤动起来。
抬手挥剑之间,朝亦澄圣境的力量法则催动了这片天地间云气翻滚,一股澎湃浩然的光明之力弥漫,随后尽数附在【人间世】之上,跟随朝亦澄的剑招,向神秘男子打去。
“天皇横带!”
朝亦澄催动【三皇五帝平世诀】中的第一式,向神秘男子直面斩来。
漫天云气也似要化作天皇天神的虚影,随着剑招欲向神秘男子横压过来。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口中自语:“不错的剑招。”
他平淡无奇般的抬起手指,往虚空之中一点,顷刻间那漫天云气便被打散,剑光虚影也瞬间破碎,朝亦澄剑上蕴含的光明之力也暗淡不少。
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朝亦澄荡开,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噗…咳咳。”
朝亦澄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了不少。
“卧槽你爹的!”
朝亦澄怒喝。
这特么的算什么操作?
开战即败?
一触即溃?
我不要面子的吗?
这么多人面前,我这才第一招就被你打喷血了,以后还怎么混?
朝亦澄心里委屈,躺在地上恶狠狠地盯了中年男子一眼。
“你……咳咳,你到底是谁,敢不敢报上名来!”
朝亦澄比较费力地问道。
那神秘男子闻言愣了愣,眼神中似乎夹杂着疑惑,随后又了然的回归于平静。
他语气平淡,眼中却有精芒闪现,说道:“我叫段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