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他是精神寄托
小县城里突然来了辆迈巴赫，即便是雪天，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男人穿着深色的及膝长大衣，脖颈上挂着一条灰色的围巾。
他身高腿长地站在车前的路灯下，右手撑着伞。
黑色的伞面上落着白色的雪花。
朦胧的路灯，光线从他挺拔的身后晕染开来。
清冷，矜贵。
姜雨时手里还拿着手机，快速跑到他面前，“你怎么会过来？”
她接到顾沉舟的电话，说他在泾水县，而且就在这附近，想也没想赶紧就跑了出来。
跑得急，连大衣都没穿。
身上就一件米色的修身毛衣和阔腿的棉质长裤。
“有点工作要来处理。”顾沉舟随口一回，眉毛微拧，“穿这么点就出来？”
带着男人体温的围巾有些粗鲁地搭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身上独有的雪松般的味道，涌入了鼻尖。
姜雨时拉了拉围巾，心说，原来是有工作要过来处理。
只是，之前怎么没听他说过。
还有，他怎么那么巧会到小卖部这里来？
这些问题她没问。
当然，即便她问了，顾沉舟也不可能告诉她，他是找人查的。
“你看你，衣服不穿就往外跑，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陈兰拿着衣服兴冲冲赶过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站在姜雨时面前的男人，“小雨，这位是”
没等姜雨时开口，顾沉舟率先接过话，“你好，我是小雨的丈夫。”
刚刚才知道小雨结婚了，这丈夫就凭空冒了出来。
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额”陈兰有那么一瞬有点尴尬，“那什么，现在雪下得大，站在外面挺冷的，要不进去烤烤火，喝口热茶。”
“不用”
“那就打扰了。”
姜雨时和顾沉舟同时开了口。
听见顾沉舟的回答，姜雨时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可不是那种会随便去陌生人家里喝茶的热情性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顾沉舟都这么说了，最终姜雨时只得满腹疑惑地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小卖部地方窄，顾沉舟一进去瞬间让这间屋子显得更加狭仄。
他脱掉身上的大衣，里头的西装周正整齐。
高大的身躯坐在了矮木凳上，一双长腿存在感极强，有点无处安放。
陈兰将正烧得旺盛的炉火往顾沉舟面前推了推，“来，烤烤火，这天儿实在冷。”
“谢谢。”顾沉舟抬头，礼貌回。
屋外是夜晚，即便雪天光线也仍旧有些昏暗。
不似屋内开着灯那般亮堂。
顾沉舟抬头的这一瞬，陈兰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变僵。
她的眼睛浮现出错愕和不可置信，复杂的情绪在瞳孔里飞快地翻涌。
不过很快，她便仓皇地敛去眼里的惊讶，找了个借口，“我去泡壶茶，小雨，你来帮我一起。”
姜雨时怎么会不知道陈兰叫她的目的。
她从善如流跟进厨房，果然陈兰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他的脸”
姜雨时低着头，没说话。
陈兰当了半辈子福利院院长，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碰到。
见姜雨时这态度，她心中瞬间了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再是放不下他，也不该”
姜雨时仍旧没吭声，只是垂着眸拧开水龙头洗茶壶。
短暂的沉寂后，陈兰平静了一些，“他知道小郁的事吗？”
“他不知道。”姜雨时摇了摇头。
也对，怎么可能知道？
若是知道了，怕是根本不能接受。
“哎”陈兰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哪晓得你居然干出这种糊涂事。
你这样只会陷得更深啊！”
“院长。”姜雨时关上水龙头，“我跟他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
言下之意，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郁沉舟曾将她从黑暗的泥沼里拉出来。
而她却在郁沉舟死去的那一刻重新坠入深渊。
直到她遇到顾沉舟，才感觉人生照进来一丝光亮，哪怕微弱，却也是光。
陈兰的心情复杂，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当初郁沉舟出事之后，姜雨时大受打击，连着五天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全靠那一瓶水吊着她的命。
陈兰知道，她在自责。
责备自己当初如果没有任性非要去过什么圣诞节，那场意外就不会发生。
如今她结了婚，和一个与郁沉舟相似的男人在一起，幸不幸福陈兰不清楚。
但只要姜雨时自己愿意，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救赎。
这头，顾沉舟正在狭仄的屋子里四处打量。
高大的身躯停在了一排棕色的木桌前，上面列着好几个相框。
顾沉舟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张照片里的人。
姜雨时那时应当才十几岁，浑身脏兮兮的，看着镜头时脸上还挂着笑。
陈兰端着装好盘的栗子糕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她放下栗子糕，走过去，“那时小雨十二岁的时候，学人爬树摘枇杷，结果从树上摔下来。
摔得狗啃泥，还对着我笑呢。”
顾沉舟听完，深邃的桃花眼里不自觉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视线落在另一张婴儿模样的照片上。
陈兰出声介绍，“这是小雨刚捡回来的时候拍的照片，那天是雨雪天，我就顺道给她取了小雨这个名字。”
“那之后怎么会改成雨时？”
陈兰僵了一下，‘雨时’这名字，是郁沉舟取的。
“那是她被领养之后的事了，估计是养父母取的吧。”陈兰迅速岔开话题，“对了，您怎么称呼呢？”
“顾沉舟，叫我沉舟就行。”
沉舟
陈兰脸上的讶异一闪即逝。
这世上竟然有不仅长得相似，连名字也相似的人。
难怪小雨会一头栽进去
见陈兰没说话，顾沉舟主动开腔问起：“您是小雨的”
陈兰回过神，收起不自觉的表情，笑着，“瞧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
我是小雨以前住的福利院的院长，他们以前都喜欢叫我院长妈妈。”
福利院院长。
听到这几个字，顾沉舟眸光微微一闪，很快归于平静。
“我听说，小雨有个已故的朋友姓郁，对吗？”顾沉舟没有兜弯子，单刀直入问出了他所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