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玫瑰天堂落阳光（17）
“……不开不开我不开，主人还没来，谁来也不开……”
幼嫩天真的甜甜嗓音漫溢着期待与渴望，倾覆了玫瑰街所有的角落响彻，正欲进入窄小通道的许千然和顾新世双双滞住，眸光刹那凛冽着相互对看了眼，立即脖颈梗起，仰头去观察头顶的墙面，搜寻这出乎了他们预料的、理智的、变味的儿歌的来处。
可是整整看得细密无风，自儿歌传唱起来后，乃至原本墙上的那些红色印子全数逐渐消散退场，还原出白色的墙面，他们也没有发觉任何能够播放音乐的设备。
音乐还在怡然自得地继续：“小兔子乖乖，把腿儿张开，快点儿张开，我要进来！就开就开我就开，主人来到了，我把腿儿开！”
一遍结束，第二遍紧接着续上，迎接到客人的喜悦溢于言表，透过简单的歌词传达出来的心情和被蒙昧的心灵，深深剖开皮肉，狠狠刺痛了许千然和顾新世的听觉，以及连通着感官的内心。
台阶上的血液不再流淌，缓缓趋于平静，徒留部分郁结了一汪的还在往下方减重，不知是血终于流光了，还是有人令染血楼梯的设定短暂停歇，将主角之位让给了传唱绵绵以污染白纸的儿歌。
许千然咬了咬牙，强忍下因儿歌而燃起的怒火，侧身钻入窄小通道，通道只有五十厘米宽，对他和顾新世来说正面进入有些困难，侧身勉勉强强。
他们横向挪动了几步，算着大概在一米不到，面前就出现了一扇让铁链锁住的木门，他们没多管，检查了两眼，继续往通道深处前进，大致又走了将近七米，第二扇同样锁着的木门赫然立于眼前。
许千然清楚了，走至第三扇，遂不再向里面去一个个求证，同顾新世原地停下，“这里也是管理者通道。”他说，每扇木门间隔七米，说明这段间隔刚好代表了两间玫瑰街房间的距离，只需要打开，就能穿梭在这条窄小通道里，到达任意他们想去的房间。
“许千然，你打算全部打开还是抽签选择部分？”顾新世伸手动了动几乎贴着他们腹部的铁链，看上面的铁锁老化，掰一下就脆生生地哭喊，就等许千然决定哪种探索方式再踹开。
“挑几个，今天我们先简单打个先锋，改明找老华头要人，把这里从头到尾都研究一遍。”
“你打算公开了？”顾新世听许千然的话外之音，是打算进行“海啸”下一步了。
“嗯。”许千然的规划里，本就计划在差不多合适的时机把玫瑰街的发现公之于众，“就这个吧，”他下巴对着他们面前的第三扇木门努了努。
顾新世应声拉着铁锁用力一拽，半圆形的铁环瞬间断裂，松开了禁锢的铁链两端“哐当”砸回木板上，将不够结实的门打开了一缕缝隙。
许千然抽出铁链，推门的刹那，忽然觉察一阵急速峻冷的风笔直袭来，他眨眼进入状态，一手迅速推开顾新世，一手凝起雷霆之势飞扬起铁链，猛烈一脚踢开木门，吓唬住风中隐藏的杀意，迎面挥上诡异的寒光。
“叮——”
铁链裹着锈斑在漆黑的空中滑过一道圆润微红的弧线，一把银灰色的类长方形工具在弧线的背后猛地撒了手，寒光乍现，径直抛上当空，飞身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三百六十度旋转。
承载了杀意的器具脱手，威胁随之消散殆尽，许千然两手迅敏抓紧铁链的两端，趁对方还在等匕首落下来之际，扑身横截了妄图偷袭他们的黑衣人的喉咙，控制了力道，不轻不重压住对方喉结，一把将人按倒在地，铁链所在位置恰到好处地抑制了呼救和说话。
顾新世揉着被许千然一把推搡弄疼的大臂，慢条斯理地跨过木门，经过时左右瞥了两眼，发现木门是一个两米高衣柜的后背，他一脚正踏在衣柜当中，衣柜内服饰空空如也，边角堆着两个已食用完的餐盒，四角结满蜘蛛网，他的脚尖前是一把落地的匕首。
他原地停留了片刻，竖耳捕捉到窄小通道内，两侧的木门陡然传出此起彼伏的砸门声，随手将拽断的铁锁丢在了外面，关上衣柜正门，瞧着衣柜旁的桌台上有一捆麻绳，捞上就走去被许千然制服的黑衣人旁边，绑紧了黑衣人的手脚，并用自己腰间的刀割了块被单，掀起挡嘴的黑布，堵住了黑衣人的嘴。
许千然目睹着顾新世一连串挑不出瑕疵的动作，顿时感觉顾新世像是姗姗来迟的大佬，颇有风范和耐心地处理着叛徒，而他只是个冲锋陷阵的打工小弟，负责抓人和看守的那种。
他品着不是滋味，松开铁链，心想下回必须换顾新世一马当先，让自己也要角色扮演一把稳重大佬的苏爽，他边暗暗谋划着，边打量起捆成麻花的蒙面黑衣人，瞧只露出眼睛的半张脸不顺眼，蹲下身，完整扯掉了黑衣人蒙面的黑布，就见黑色蒙脸布下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微微蹙眉，眯着两眼，目光锋利地来回审视，想了起来，“a级通缉犯，创业失败报复社会，身上背有一家五口人命，潜逃半年，亡命徒。”记忆越清晰，他的口气愈发低冷，到最后，没忍住，恨恨地朝黑衣人屁股上踢了脚。
黑衣人吃痛，奈何顾新世堵嘴的手法异常精妙，死死压住了舌头和舌根，令他连细弱的呜咽都难以造出，只得咽下这口气，两眼似淬了剧毒般瞪着害他出师不利的两个人。
“不止他一个。”顾新世捡起匕首，伸手问许千然要手中的黑布蒙面。
许千然没给，反而摸到顾新世的手中夺走了匕首，将黑布换了一面蒙住自己眼睛以下的脸部，叫布掩住的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磁性：“你就在这里准备好，我来请君入瓮。”脑子里想着要顾新世当回打头的，但他心底还是不愿其他人去冒险，否则他特意跟着江仲远锻炼的一身身手不就白费了心思。
他一把拉开衣柜门，听通道里已经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装模作样对着早被他们打开的木门踢了踢，假装他也是黑衣人中的一个，闷不吭声走入漆黑一团的窄小通道，也不管两边向他走来的人能否看清，抬起两只手勾了勾。
适才他压制黑衣人的时候，留神从黑衣人的口袋里瞬时掉出一个看着像是交流用的工具，工具半个手掌大大小，上一半是灰绿色的屏幕，下一半只有一个红色按钮，屏幕上显示着7号房，他就猜测到黑衣人在动手之前就提前通风报信了，只是几分钟前他不知道黑衣人报给了谁，现下他明了，今夜的玫瑰街，是一场欲图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圈套。
走廊上的灯第二次逐一熄灭，俞河费劲全身的蛮力死死拉住门把，不让门被蛇拖开来，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黑布刚被吕斯周拉下，音乐一响，灯就灭了，他一心一意把守着关系到三人的命门，身后不曾看过，最后一眼仅仅闪过一簇“巨蛇”分崩离析，大半小蛇冲着前方的走廊飞去的画面，下一秒玻璃门就被另一半的蛇铺满了，在门外一个劲地想要开门，个个如是成精了，力大如牛。
他心知飞走的一半蛇群极大可能是冲着许千然和顾新世两人去了，他无比想出去拦截，可眼下的情形告诉他：他们三个自顾不暇。
分心的耳朵只听陈清闲与吕斯周双双倒吸一口冗长的凉气，随后就是陈清闲没遏制住的干呕声。
“怎么了？”他咬牙切齿道，不理解一群小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心中又对黑布到底挡住了什么而万分好奇。
吕斯周瞧俞河那的状况不对，拉着快要吐出晚饭的陈清闲绕过黑布遮住的东西，来到门边，他的手覆上门把，同俞河一起出力，减轻一个人的负担。
他加大了一度力道，对俞河劝告：“提醒你一下，不太好看，最多看一眼。”
俞河狐疑地皱了皱眉，想着很少能听到队长都说难以接受的，稳了稳握着门把的手，扭过头去看，哪想就这一眼，单单随意一瞥，就险些叫他忘记了呼吸，差点手就松开了门把，好在他回头回得快，没把眼珠子黏在此时此刻悬挂在室内中心点的东西上。
他滚着胸脯和喉结，滚了三四个来回，才没把翻腾的腹中食物呕出来，语气经历了格外惊天动地的一幕，笼着虚气道：“这个，应该只有许队、顾队和江哥才能面不改色地看吧。”
“说不定，他们也有点悬。”吕斯周紧了紧手中力道，产生了同俞河一样的想法，外面那群小蛇试图开门的力气太大了，他们两个人才得以制衡，若是稍微有一丝松懈，局势就很有可能会被蛇群夺过去。
陈清闲大口喘着惊魂未定的气息，见门缝里钻进来几小段细细的蛇尾巴，迫使自己忍住了不适，分出心思踩退那些用尾巴进来试探的小蛇。
“待会等亮灯了，我们、呕……还是得看，”他一字一顿从牙齿缝里艰难地挤出，眼眶里因着连续不断的干呕填充了一汪生理性盐水，“得呕……确定一下什么人，呕……”
改变了歌词的《小白兔乖乖》的童声音乐依旧无止境地在监控室内、在走廊、在玫瑰街各处连连循环播放，外面的蛇仿若能听懂这首儿歌背后的罪恶般，伴随着不眠不休的音乐，性情愈发狂躁。
把着门的吕斯周和俞河最清楚那些蛇的躁动，蛇群从一开始杂乱无章的胡乱攻击，到现下俨然掌握到了窍门，开始协作着抢取玻璃门，蛇群结合起来的力量一下比一下大，令两个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得吃力。
“你们那边怎么样？”何欢担忧的声音响起。
监控室内同庭院的联系幸运地还没有断，以安稳的状态保持着，陈清闲强行咽着唾沫克制呕吐的冲动，抬起一只手挡住大许会瞄到中心的余光，自吕斯周的身旁，贴着把守门的两人的后背绕到俞河的手边，接着另一只手也遮在另一边余光处，限制住视野的宽阔度，定心令自己只关注监控屏幕。
“听俞河说，有一半蛇可能去攻击许队和顾队了，监控里我还没看到他们，他们好像还在没法检测到的通道中，不过，嗯？”他留心到二楼那个被他抛之脑后的黑点的情绪不对，看依稀的模样，似乎癫狂了，“二楼那个客人好像疯了，他在……”他眯着眼睛远远地辨认，“他在锤房间的门，又跑去对着衣柜嗯……拳打脚踢？”
“除此以外，他还干了什么？”何欢紧张地追问。
由于是从极限的斜角看监控，陈清闲看得并不清楚，他壮了壮胆，默默想着眼不见心不怕，往前走了两步，争取看得更为清晰，“他在打电话，但好像打不通，还一直时不时看一个方向，看一眼就……应该是在嚎叫，他哭了，抓着头发，跪下了。”
听及至此，何欢愣了愣，想了想能让陈清闲干呕的，铁定不是什么好画面，但是他还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问出了口：“陈清闲，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可是关系到今晚玫瑰街这个局，如果你可以，请你描述一下那个黑布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