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尔托亚想说说话
天空变得血红，升起一轮血月。
浮在半空中，一个少女裸着脚，脚踝上戴着珠宝项链，全身一袭红袍，面色凝重地看向阿尔托亚。
“前辈可否坐下相谈？”声音清脆如涌泉叮当，如鸣佩环。
“我不是你的前辈，贤者之书我势在必得。”阿尔托亚手一挥，少女加持的反重力魔法与控风直接被阻断，从天空落到甲板上，“但我也不喜欢仰望别人。”
海水迸发，一个身影从海洋里冲出，卷起一条水龙吟啸，向着阿尔托亚冲来。
阿尔托亚抬手一捏，水龙凝结成冰，下一刻就四分五裂，变成无数细小的冰晶哗啦啦的落在甲板上。
“血公主，暂时合作如何？”男子拨开因海水而浸湿的刘海，以防被头发遮挡视野。
“可。”纤纤玉手勾起，玉指抬起，数种增益魔法在男子的身上亮起。
风的加护，减缓阻力。
火的加护，增加抗性。
木的加护，提高身体活性与恢复速度。
男子再度动了起来，举起长剑，想要将阿尔托亚由上至下劈成两半。
阿尔托亚本想释放一道冲击波将男子击飞，男子身上却亮起一道神秘加护，猫头鹰的灵体出现在他的头顶，直接免疫掉阿尔托亚的魔法。
“好魔法。”身法展开，油腻似泥鳅，不论男子怎样劈砍都摸不到一点衣角，恶魔之力从指尖爆发，一下就将猫头鹰加护吞没，吸收进体内。
下一刻，从天而降一个巨大的冰柱。
阿尔托亚的手掌心亮起光芒，一个猫头鹰虚影出现在头顶，冰柱碰到阿尔托亚的刹那就被瓦解。
血公主瞳孔微缩，一指击出，细长的火蛇向阿尔托亚撕咬而去，阿尔托亚同样一指，细长的闪电将火蛇打的湮灭。
“还没完呢。”对上阿尔托亚双目的一瞬间，一种莫名的恐惧浮上心头，血公主立即拍向自己的胸口，绿色光芒闪烁，恐惧也被解开。
男子本以为找到机会，一击斩出，却露出了自己的破绽，阿尔托亚头一歪，弯腰一脚踢出，随后一个空翻稳稳立在原地。
爆炸的力量却将男子踢飞出去，他在空中用剑插在甲板上，划出几米的划痕落在血公主身边，喉咙一甜，血液喷出。
踢击的余波甚至还令他感到浑身发颤，骨头碎裂。
“雷诺，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血公主话音落下，两个火焰构成的巨像守卫挡在身前。
“一样。”雷诺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
“他的魔法造诣远高于我。”
“他的近战造诣远高于我。”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血公主与雷诺同时说道。
“那怎么打？”
察觉到血公主有了退缩之意，雷诺急忙开口，“最多再过五分钟就会有人来帮忙，再撑一撑！”
“那贤者之书如何分配？”
血公主关心的只有贤者之书的下场。如果此时不出手帮雷诺，仅凭他一个人是拦不下阿尔托亚的，贤者之书只会流落他手。
可就算能撑到帮手的到来，到时候1v2的情况下自己又哪能占到什么便宜？
到了现在，血公主只不过是想多要一分好处。
雷诺又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能拖到帮手的到来，血公主连想看一眼贤者之书都不可能，可恰巧是这一份矛盾导致了问题所在。
如果血公主现在就走，仅凭刚才短暂的交锋就令雷诺心知肚明，他绝不可能拦得下对方。
答应将贤者之书交给血公主？那更不可能，这已经与他的职务初衷违背。
一切都变得麻烦起来。
短暂的交谈间，两个火焰巨像守卫已经被阿尔托亚摆平。
“你是梦魇茶会的人吗？”出于好奇，阿尔托亚问了一句，船上没来的逃跑的人缩在一角，抵抗着强大的力量余波。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血公主回答道。
“那你想要贤者之书做什么？”阿尔托亚握着书，摇了摇。
“不是梦魇茶会的人就不能争夺瑰宝吗？”
“那个女盗贼叫什么名字？”阿尔托亚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些无厘头，弄得血公主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血公主摇了摇头。
“你派来送死偷东西的那个。”
脸色一紧，血公主接着说道，“那只是无意之举，如果她冒犯到了大人，我愿向大人请罪。”
阿尔托亚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想杀你们，你们早死了。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就是事实。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
血公主眼珠微动，似在思考其中暗藏的玄机，“她是冒险者工会的一个盗贼，叫卡娜比，与我签订了奴隶契约。”
“为什么？”阿尔托亚的脸看上去很稚嫩，却有着与众不同的老成与平静。
“她的妹妹身患重症，仅凭冒险者工会的收入连第一期疗程都是一个问题。她找到了我，只有我能帮她。”
阿尔托亚低下头，没有再说话。血公主与雷诺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透过他面前的黑发交叠的缝隙，纯黑的瞳孔透出摄人心魄的冰冷。
“当时的我为什么要杀她呢？担心她泄露秘密，担心她转过身就会背叛我吗？不对吧，不对啊……
我是从什么时候失去了自己的意志和理智？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人，想要杀戮而已。这份杀人的快感，迂回在心里，久久徘徊不去。
你为什么，要一直想让我成为你呢？”
阿尔托亚在心里想着，自己对自己发问。
甲板上死一般的沉寂，海浪声连绵不绝，天空上偶尔有海鸥飞过，发出几声鸣叫。
“不是成为我，而是，你不能忘记这份仇恨……”声音在耳畔响起，余音绕梁，慢慢变得模糊。
阿尔托亚猛地抬起头，本来稍微松了一口气的血公主与雷诺被吓了一跳。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那根本无所谓。如果来的人不是十阶也只是白白送死。”阿尔托亚干脆坐了下来，他还挺想尝尝珀格雷海兽的味道。
听到阿尔托亚将十阶说的如此轻描淡写，雷诺只感到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一分。说实话，雷诺是不相信的，如果对方的实力真的这么强，又怎会名不经传，连听都没听说过。
血公主同样不相信，但十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他们两个不过是初入七阶而已，离八阶都还很远，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感到心里发毛。
“那什么，是叫血公主吧，你会烹饪么？”阿尔托亚看向了她。
“会一点，但不多。”血公主点了点头。
“嗯…那你呢？”阿尔托亚看向了雷诺。
雷诺点了点头。
“那行，处理一下食材吧，我挺想尝尝，当然你们也有份。”阿尔托亚打了一个响指，庞大的海兽漂浮起来，落到雷诺的面前。
雷诺假意顺从，开始着手食材的处理，一点点切开内脏，血水染红了一片海域。他在等，等己方的强者过来支援。
“你是隶属于教会还是王国？”此时的雷诺背过身，准备生火，阿尔托亚顺带问了一嘴。
“我隶属于剑士协会。”
“剑士协会不归于王国吗？据我说知，剑士协会是依赖在帝都发展起来的吧。”
雷诺正打算开口说话，血公主却提前开口了，“所有的协会都是独立于王国的，一般来说与王国最多的就是合作的关系。”
“这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阿尔托亚摇头，换了个坐姿。
“哪不一样？”
“凝聚力不够。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协会都是独立于王国的存在，那事实上王国的军队来源是会有问题的，或者说协会占据了如此大的资源，却不归于王国麾下，实在不是一个明君所该有的作为，如果是我，我宁可将所有的协会灭杀也不会坐视协会的成长。”
血公主皱了皱眉，“我不太理解你所说的话。”
阿尔托亚似乎被血公主的话逗笑了，脸上难得出现了笑意，“意思就是，现在的王国想要大肆扩张领土，与外族的冲突是必不可少的，而能应对冲突的只有实力能站得住脚。起码一个八阶的大魔法师不足以镇压外族，那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王国本身基层的实力就很强，就像那边那位一样。”
雷诺手上依旧在忙，头也不回的答道：“大人很聪明。如果是在十年前，协会确实是独立于王国的，但最近却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王国已经渗透了各个协会的核心？”
“差不多，其实我也没打算隐瞒。”
“嘿……”阿尔托亚冷冽的笑了一声，他哪里不知道雷诺的意思，恐怕雷诺本身就是被安插于剑士协会的王家之人，至于说他没有隐藏，恐怕与他的援军有关吧。也就是说，来的人会是王国的强者么？
“应该快了吧？”阿尔托亚很认真的看向雷诺。
“希望大人见到他的一瞬间不要被吓的落荒而逃就好。”雷诺瞥过头，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尽量。”阿尔托亚无声地微笑着，站起了身，拍了拍裤腿后的灰，很随意的问出一句，“你认识希瑞·缇娅吗？”
雷诺全身一僵，即便他掩饰的再好，恢复的再快，也逃不过拥有恶魔之眼的阿尔托亚。
“她怎么样了？”
“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阿尔托亚的身体变得模糊，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雷诺左侧。
“你在说谎？让我猜猜。嗯，缇娅作为全元素亲和的天才在帝都肯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之后是否会出现一个真正的顶尖强者几乎决定于她，那么她更不可能因为王家内部的权斗而遭受迫害，至少国王一日不死，她就不会有任何顾虑。
那么，另一个器物，石剑那一边，是缇娅在看守么？也对，你根本不了解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于你来说，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我看上了迷宫古精灵遗物，而作为看守者的你更不会暴露另一边的情报。
可是，”阿尔托亚一顿，全身被黑雾笼罩，如同陷落阴影与黑暗。
“我其实对贤者之书的要求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我只是感到，嗯，有点迷茫，如果你能陪我说说话就好。当然，你也是。”说完，阿尔托亚看向了血公主。
在阿尔托亚最初的想法里，他是不打算暴露恶魔之力的。但是通过女盗贼获得的情报里，恐怕一个月前王国才初次获得天灾的情报，也就是说，至少在现在，自己是可以暴露恶魔之力的，哪怕对方无法理解这种力量，但也不会涉及到对世界本源的理解上。
而不动用恶魔之力的阿尔托亚。嗯，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也许是七阶，也许是八阶，但绝对不会比恶魔之力强，那涉及到他力量的本源，涉及到他独一无二的能力——灵魂君王。
如果预言是真的，那么阿尔托亚至少还有三年去准备应付天灾的相关事宜。可是，阿尔托亚不信，这其间涉及的东西可太多了，至少通过道听途说而来的情报，阿尔托亚是不会全信的，他更相信巴卡姆，相信他对自己实力不足的焦急，并再三告诫自己时间不多了。
“如果你的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你，他会不时的告诉你，诱惑你，引导你做出一些你不想做的事，你会怎么办？”
血公主与雷诺沉默了，他们完全无法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血公主却开始思索起来，毕竟相对于雷诺，她一直是劣势的一方，如果真的想要争夺贤者之书，至少要与这个看似小孩却强的离谱的人拉好关系。
但是，给他们的时间本来也不多。
天空划过一道银色轨迹，一道刺眼的光芒从一个黑点慢慢变大，重重砸在甲板上。
趁着阿尔托亚与雷诺和血公主交谈的时间，大部分的乘客都躲到了船舱里。
原先就在船舱里的乘客感受着上方恐怖的战斗余波和魔法气息，心头都笼罩上一层雾霾，但是，聪明人总是有的。有一些人却开始向船只深处摸去，试图找寻一些线索。
来者的声音富有磁性，身材高大伟岸，他摘下了将头部裹得严严实实的头盔，一头金发洋洋洒洒。
“雷诺，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和血公主站在一起？”
“情况很复杂，卑职现在不方便解释，但还请大人正视一下那边那位。”
男子顺着雷诺的目光看去。
阿尔托亚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他的背后，没有偷袭。事实上在感受到对方下来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有了明确的判断，“如果用灵魂魔法，应该能秒杀。”
而男子看到阿尔托亚的一瞬间，心里不由感到震撼：“明明下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他是什么时候站到我后面的？”
想到这，男子不由感到微微心寒，如果刚才这个人想要偷袭他，这个能把雷诺打的被迫与血公主合作的强者，他恐怕不死也是重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