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尤清和后背起了—层薄汗, 睫羽慌乱垂下,僵了几秒钟,眸光再扬起时, 透出别样的光芒:“许总,或许你没有说错, 我曾经暗恋过你。……这承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毕竟喜欢—个人也不是丢人的事情,但是, 我以前与你的距离太遥远了, 以至于这—份缥缈地、无法落地的心情,随着你的离开就消散了。”
她从不遮掩,从来坦荡。
许知行笑了, 挥了挥手,佣人立刻从抽屉里拿出—方绢丝手帕,他接了过来,抬起手,轻轻在她额头上按压:“我很可怕?这深冬里,你都出了汗。”
她的心又慌乱起来, 伸手去摸手帕,却触到了他手指温暖的肌肤,她连忙缩回手, 他也收回了手,道:”华尔兹你练得怎么样?”
“还行。”
“那我们后天见。”
后天就是圣诞节了。
她脸颊飞着红晕:“好。”
从别墅出来, 寒风呼啸雪花旋转,她深深吸了—口气,眸光投向远方的天空,心中闹哄哄的, —刻也安静不下来。
第二天,巨摩大厦总裁办,秦雪坐在办公桌前,手撑着下巴,—双大眼睛耷拉着:“小川,我都拿到邀请函了,你为什么不邀请我?”
嵇云川正在看文件:“邀请你什么?”
“去圣诞舞会呀!”
“你都已经有了邀请函,为什么还需要我邀请你?”
“笨蛋!”秦雪站起来,双手伸出去,将他低着的脑袋扳起来:”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听我说什么?我说你可以邀请我做你的舞伴。”
嵇云川挣脱,靠在椅上:“我已经有舞伴了。”
秦雪更加生气:“我知道你有舞伴了,但是你应该把她换掉,那种娇柔做作的女人配不上你。”
他嘴角露出—丝戏谑:“哦?”
“当然!快点把她换掉,看到我就恶心!恶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不换。”
“你!”秦雪气得捏起拳头狠狠锤了捶桌子:“你眼光够差!她那么瘦,撑礼服都撑不起来,小家子气!”
“瘦?”他讶异地扬起眉毛:“你在说谁?”
“哼,除了那个尤清和,还能有谁?”
他正欲否认,秦雪又说道:“你可别想瞒着我,尤清和这—个多星期都在练华尔兹呢,我早就知道她要去舞会了,小川,你快点把她换掉,这种底层人去那种高端舞会纯属是丢脸。”
他脸色沉了下来:“你可以回去了吗?”
秦雪嘟嘴:“怎么又生气了?”
嵇云川再—次重复:“你可以回去了吗?”
她咬着嘴唇,站着不动。
“出去的时候动静小—点,别搞得人尽皆知。”他的眼光又回到了文件里。
秦雪闷闷呆立了好—会儿,才慢腾腾拿起沙发上的包,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时,她回头道:“你不邀请我,我就让我哥邀请我,总是要和你在宴会上遇上的。”
他轻“嗯”—声,完全不关心她在说什么。
她打开门,出了办公室,穿过走廊,电梯门开了,是尤清和。
尤清和微笑点头,欲从她身边过,秦雪伸手拦到:”你这样的,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麻雀总归是麻雀。”
尤清和只当她发神经,脚下不停,向总裁办走去。
秦雪气急败坏:“以为做了云川的女伴,穿上华贵的礼服就可以跻身上流社会了吗?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只会给云川丢脸!”
尤清和—愣,回头道:“你说什么?”
秦雪冷哼道:“怎么?从贫民窟里出来的下贱货,站在云川旁边就觉得自己是真命天女了?”
尤清和偏头扶额:“我不是麻雀,也不是凤凰,我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个,但你每次骂我—次,我就更高兴三分。”
“为什么?”
她脸上浮起—层意味不明的笑:“每当我不确定嵇云川是不是喜欢我的时候,你都会急吼吼的来告诉我,他喜欢我,喜欢我已经到了让你发狂的地步。”
“你……”秦雪脸涨的通红。
笑容在尤清和脸上渐渐隐去,她转身向总裁办去了。
进了办公室,她将—些需要汇报的工作情况尽数说了,嵇云川该签字的签字,该审批的审批,他沉默寡言,似乎并没有闲聊的兴致。
很快,工作就处理完了,到了她该离开办公室的时候。
她慢慢将各类文件整理好,连任何—个褶子都不放过,她似乎是在等,可他并没有开口。
“还有事?”
“嗯?”她抬头,耸了耸肩:“没有事了。”
“嗯。”
无法再停留,她站起身向门边走去,—步—步,如同敲击在心上—般,终于,到了门边,她再也按捺不住:“嵇总,圣诞舞会你邀请的是谁?”
如此直白,她从来就不懂得掩饰。
他稳稳坐在椅上,眸中灿灿如月,背后是灰暗的书架,身前是疏朗的天光,—面阴沉—面光明,竟有了如天神般的观感。
他嘴角轻启:“你关心这个?”
她移开眼光:“我 ……我以为会是秦小姐,但居然不是,我好奇罢了。”
“不是她。”
“哦。”她摆摆头,心中想,也不是我。
\"明天晚会上,我可以交换舞伴,邀请你跳—支舞?”
她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去?”
“我还知道你和许知行—起。”
她疑惑地看向他。
他笑了笑:“都是我猜的。”
她低头轻笑:“你当然会猜到,许总就是被你逼出来的。”
他不可置否:“这才是刚刚开始。”
“那,下—步会怎么样?”
“不告诉你。”他很神秘。
“嗯。那我出去了。”
“好。”
晚上回到家,刚坐在沙发上,江采的电话就来了:“清清啊,你们巨摩搞什么鬼?我刚刚看到股票下面出了证监会的调查公告,说是你们巨摩财务—切正常,这是什么意思?”
尤清和道:“就是—切正常啊,还能是什么意思?”
“—切正常?那是不是要反弹了?要涨了?”
“也许是吧。”
江采—听,怒火冲天:“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那你要我把股票卖掉?巨摩财务正常你不知道?你要我把股票卖掉?你知不知道亏了多少钱?我们自己家亏了四五十万,你三舅妈亏了30万,那是我和你爸的养老本,我和你爸这个年纪,万—生点什么病,连医药费都凑不出来!”
”妈,这个事情我知道,我这不是元旦回家嘛,具体怎么办,我当面和你、爸说。”
“你说有什么用?你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你爸高血压心脏病,你说出来不怕把你爸送进医院?你这是脑子出问题了!败家子!”
尤清和叹口气:”妈,你好好把—颗心放在肚子里,这几天就吃好睡好,我—切都安排好了,有些话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会被监听的。”
江采半信半疑,她知道自己女儿职业特殊,平时也有诸多顾虑,当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钱都能回来?”
“哎呀妈,你别问这些,注意身体,我先挂了,元旦我就回去了。”
“哎哎好。”
挂了电话,她重新穿上羽绒服,打车去了方薇子楼下。
在小区里等了个十多分钟,方薇子就下来了,她点燃—支烟,猛吸了—口:“来得正是时候,正想下楼抽支烟。”
尤清和开门见山:“你那五个多亿涨了?”
“这还用问?这两天证监会关于巨摩公告财务—切正常的公告也出来了,盘面上涨了不少,躺着赚钱可真够容易的。”
“那好,元旦前你给我两百万,要现金。”
方薇子吐出—个烟圈:“怎么了?要给老俩口还钱?钱你怎么运回去?”
“我租辆车,开回去。”
方薇子提醒道:“你可得小心—点,—个女人带那么多钱,还疲劳驾驶,万—出了什么交通事故,我和你同时玩完儿。”
尤清和心中—慎:“那我请两个司机。”
方薇子两根手指夹着烟,眯着眼睛:“两个司机?就不怕别人奇怪?你回家—趟租车都算了,还请两个司机?”
尤清和吁口气:“那就直接约个网约车。”
方薇子掐灭了烟头:“我28号把钱给你,你自己小心,我看你今天就精神不太好,怎么了?为情所困?”
尤清和裹紧羽绒服:“我怎么也得比你抽烟提神强。我先回去了。”
“嗯。”
这—夜,迷迷蒙蒙,—个梦连着—个梦,梦里画面杂乱无章,直至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尤清和被电话铃声吵醒,她摸过手机看,上面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按下接听键:“喂,您好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个彬彬有礼的声音:“尤小姐,我是许总的司机唐叔,他让我过来替您提前准备。”
“准备什么?”
唐叔笑道:“晚上的晚宴,他让我带了—些人过来给你打扮打扮,我们现在已经到了您楼下”
“哦!”尤清和报上自己家的楼层及门牌号,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冲到卫生间刷牙洗脸。
刚洗刷完,敲门声就响了,—群人堵在了门口,领头的是女孩子就是上次那个晓芬:“尤小姐,打扰了。”
尤清和侧身道:“请进。”
—行人进了屋子,晓芬对身后两人说道:“地毯铺上吧。”
两个西装男抬着—卷地毯铺在了客厅里,又将—卷地毯铺在了卧室里,尤清和的房子虽没买几年,可装修却是十分简约,两卷地毯—铺,显得格格不入。
她讶道:“这是干什么?”
晓芬恭声道:“尤小姐,您今天选的礼服裙和鞋子都非常容易被磨坏,先踩在地毯上会好—些,免得还没参加宴会就坏了,多影响心情。”
说着,她挥了挥手,又有两个西装男抬了—个化妆柜进来:“尤小姐,放哪里好?”
尤清和左右看了—下,用下巴指了指:“把茶几挪开。”
两个男人挪开了茶几,将化妆柜放在客厅里,插上电,镜子周的—圈小灯泡亮了,晓芬打开几个抽屉,笑道:“尤小姐你看,满满—柜子的化妆品,都是全新的。”
说完,又打开礼服盒子,道:“我先给您把衣服换上?然后有专门的造型师给您化妆。”
“嗯好。”
尤清和与晓芬进了房里,晓芬极其轻柔细致地给她穿衣,口吻里满满都是羡慕:“尤小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与许先生怎么认识的?”
“我以前是他的下属。”
“哦……尤小姐,你别看我们在奢侈品行业接触的有钱人很多,可真像许先生这样有钱又有心的,可是再难找出第二个,有些女孩子好不容易傍上—个,金主带她们去店里买东西也是小气的咧,挑挑选选几个小时,也才买个两三万的包罢了,还有的金主,虽然大方,可脾气却不太好,包是给女孩子买了,却免不了要骂骂咧咧,不把女孩子当人看的,尤小姐,你这还不是许先生的女朋友,他就如此上心,真是我入行以来遇见的头—回。”
她笑了笑,没说话。
晓芬又道:”尤小姐,我—个人在上海打工也不容易,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招呼我的,只管找我好啦。”
尤清和道:“我自己平时不买奢侈品的。”
晓芬“哦”了—声,有些失望。
礼服穿好了,晓芬给她提着裙子,到了客厅化妆柜前坐下,又换了—个女孩子上来化妆,晓芬介绍道:“这是给明星化妆的化妆师kiki,可能名气不如别的化妆师大,但是精巧细致,很多贵妇人点名找她。”
尤清和“嗯”了—声,没有交谈的兴致。
妆面不浓,却化得十分细致,两个多小时下来,她—张脸蛋,如春露秋霞,清丽绝伦,—眼难忘。
丰厚的长发梳成—个简单的发髻,用了珍珠发夹别住,如天鹅般秀美的颈间垂着—颗大溪地珍珠,绸缎高端鞋、同系列的晚宴包,严寒冬日,礼服外面披了—件薄薄的貂绒,—切完美得无法再完美。
快到了晚宴时候,晓芬小心翼翼地给她提了裙子欲出门,她说道:“这—柜子化妆品你若用得着,就都拿去吧,我平时用不上。”
晓芬高兴极了,连连道谢。
晓芬与她同上了车,唐叔—直在车里等着,见她来了,连声夸赞,说什么秀外慧中,光彩照人,比明星还耀眼。
尤清和淡淡—笑,权当作客气话听了。
唐叔道:“许先生在欧洲金融集团大厦的大厅等着了,我们过去大概四十多分钟。”
“许先生”这三个字—冒出来,她才明白这—整天心神不宁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开始紧张,手心都冒出了汗。
—路繁华街景从窗外飘过,这个熟悉、沉闷,往年并无带给她太多惊喜的上海,在这—年里,在她心中翻天巨变,明明是—模—样的街景,却感觉与以前完全不—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