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闵行区一处普通小区停了下来，嵇云川与尤清和下了车。
嵇云川向小区四周环顾一圈：“你房子买在这里？”
尤清和向小区里走去：“我爸妈老家重庆一套大房子卖了，搬到了小房子去, 又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才凑够首付, 我每个月还贷款也得还将近两万。”
走了十多分钟, 到了她家楼下，他站着微笑：“你升上投研部部长才不到半年, 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换大房子了。”
她仰望家的窗户：“希望再也不会有漂泊的心态。”
“漂泊感这种东西, 和房子关系不大，和……人有关。”
她去看他，夜风环绕, 他周身泛着温柔的光，她转过头来，低头笑了。
与嵇云川告了别，她进了单元楼，乘电梯直上，到了楼层, 刚出电梯，就听到一声娇声埋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我可是看着你出了公司大楼的, 居然让我等了两三个多小时。”
尤清和这才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中老年服装的女人，她戴了一个黑色口罩：“快开门让我进屋, 这口罩戴的我透不过气。”
尤清和开了门，拿了一双室内拖鞋放在门边：“换鞋。”
方薇子进了屋，一摘下口罩，换了拖鞋, 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瘫坐在沙发上：“站了两个多小时，累死了。”
尤清和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她：“你也没对我说要今天来啊。”
方薇子接过水喝了一口，瞪大眼睛：“我们这可是要打擦边球，我怎么可能用我自己的手机和你联系？万一以后出了事，证监会可是要查的。”顿了一顿，又说：“你也给我记住了，别用手机电脑和我联系，公共场合要装作和我不对付的样子，水火不相容。”
尤清和坐在沙发椅上：“我本来就和你不对付。”
方薇子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茶几上：“这里有三千多万，是我抵押了安微时尚的股份、我婚前自己的一套小房子，加上我工作这几年的积蓄，我所有的家底全在这里了。”
尤清和微微一惊：“薇子，你来真的？”
方薇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只是开玩笑吗？”
尤清和噎住。
方薇子咬唇道：“尤清和！我之前可是帮了你不少，没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吧？你忘记秦雪是怎么羞辱你的？忘记秦雪是怎么许知行踢走的？你还记得你以前爱过许知行吗？……”
“不要再提许总！”尤清和涨红了脸，深吸了一口气：“许总之所以被威胁，是因为他不忍将巨摩推入火坑，现在巨摩已经有了嵇总，巨摩在他手下会越来越好，我怎可去利用巨摩？”
“嵇总？嵇云川？”方薇子不可思议看了她几眼，”啧啧“两声，浮起嘲弄的笑：“你……见异思迁的叛徒！”
尤清和一僵，低声道：“滚！”
方薇子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尤清和：“枫威是略低于翁正明的二股东，有枫威在，你觉得嵇云川能托着巨摩走多远？为了一时的安逸，而捧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前行，这难道是正确的做法？”
“什么是正确的做法？我不觉得我们这样是正确的做法！”尤清和也跟着站起身。
“不要为此时的安逸而蒙蔽双眼。”方薇子戴上口罩：“你想好了就来找我，不要耽误太久。”
“啪”一声，方薇子出了门，尤清和呆了几秒，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去了公司，刚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隔壁间传来一阵喧闹，一个声音如莺啼般：“这个放在这里，哎哎，再搬个八角凳子过来，我平时要放点花花草草……”
尤清和去了隔壁办公室，竟然看到一身藏蓝西服的何姿，正在指挥工人放置桌椅，何姿一眼看到了她，笑靥如花道：“尤部长来了？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以后请多关照啊。”
尤清和纳闷道：“何小姐，你怎么来了？”
何姿走到她面前：“怎么？云川还没对你说？以后我就来巨摩上班啦，是投研部的副部长。”
尤清和这一惊吃得不小：“来巨摩？还是投研部？我怎么丁点都没听说？”
何姿看了她那副不欢迎的样子，拧着眉道：“云川自己说的，你去问他啊。”
几个“云川”显得十分亲昵，员工区里已投了几束微妙的眼光过来。
尤清和拍了拍手，沉声道：“上班时间到了，别三心二意。”
员工们忙收回眼光，装作认真工作的样子，她轻轻瞟了何姿一眼，一言不发地往电梯间去了。
到了总裁办门口，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她进了办公室，转身将门关上，看到嵇云川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吃土司，她走过去坐下，闷闷等着。
他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为何姿的事情不高兴，他有心捉弄她，便放慢了吃早饭的速度，慢悠悠地喝着咖啡，土司更是想不起要咬一口，果然，她撇着小嘴，脸色越来越沉。
他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解释道：“雪峰早就答应了何姿，让她进巨摩，昨天她说要做我的秘书，这当然不合适，去基金部给雪峰做副手，雪峰他夫人会生气，我想到投研部那么多工作，你经常要加班，还不如给她分担一点，你能轻松些。”
尤清和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但还是不高兴：“她不像个好相处的样子。”
“你是部门老大你有什么担忧的？难活累活儿只管扔给她，她能力还是不错的，我也不会乱来，你放心好了。”
他这话说得诚恳，她也不好再反对，只好答应了，站起身走到门边，嵇云川又说道：“今天晚上约了政府那边吃个便饭，你也一起去吧。”
“好。”
回到投研部，她叫江向阳去了她办公室，说道：“向阳，以后你主要协助何总工作，除了我们自贸物联网的新项目，别的项目都可以让她沾一点儿。”
江向阳一听就懂：“行，我看着点她，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
“嗯。”
临近下班点，何姿搬着一叠资料进了尤清和办公室，往桌上重重一放：“清和，自贸区物联网给政府看的资料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市政府那边？”
尤清和一讶，不满之色直接上了脸：“何总，谁让你干这些的？”
何姿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我不能干？这是巨摩目前最重要的工作，我身为巨摩投研部副部长，不能插手？”
她的声音尖而大，似乎不惹人围观就不罢休。
尤清和眼光直视着她，声线平缓：“对！你不能干。”
“为什么？你有正当理由吗？还是为了昨晚吃饭我错你认成助理而公报私仇？”
尤清和坐着不动：“理由？你今天入职第一天，还没过试用期呢，就插手巨摩最重要的项目，谁给你的权力？”
何姿生生噎住，面色通红，瞪着看她，憋了一股子气却又发不出来的样子。
尤清和道：“没什么别的事情了，你先出去吧，这几天熟悉熟悉别的项目。”
逐客令一下，何姿没办法继续待着，伸手去拿桌上那叠资料，手指还没摸倒，就觉尤清和一道清冷的目光射了过来：“人直接出去就行了，以后有关自贸区的资料你都不要碰。”
真是欺负人！纵使何姿心中骂了千百遍，可不敢吐出一句，只得收回了手，忿忿不平出去了。
晚间嵇云川选了一家吃杭帮菜的餐厅，俩人在餐桌上落了座，尤清和拿出一叠资料，从头至尾检查了一遍：“这是我将你那天晚上做的图表以及当时的意见，综合做成了一份ppt，打印了出来，拿这样一份东西去给政府官员看会更直观些。”
说着又拿了“科创投”千亿基金的材料放在桌上：“这是政府那边需要核实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
嵇云川眼光在材料上晃了两眼，淡淡一丝笑：“我催催那边。”
他站起身到一旁去拨电话，说了两句，走回餐桌上，面色略略惋惜：“政府那边的联络人说是突然有事情，来不了了。”
“啊，那……他们不会是不想做这个了吧？地块不会给我们了？或者有了更优选择？”尤清和立即焦急起来：“是不是我们的方案不够有吸引力？”
“不……不会……”嵇云川连连摆手，哑然失笑，早知道就不打这个晃子，他正色道：“政府那边说，这是公事，直接去他们办公室谈就好，吃饭是多此一举。”
“哦，那还好！”尤清和松了一口气。
嵇云川忍住笑：“菜都点了，别浪费，尝尝我的家乡菜吧，可不知你喜不喜欢。”
尤清和扬眉道：“我自大学就来了上海，早已习惯这边的口味了。”
说着话，侍者端了菜肴上来，有龙井虾仁、腐皮青菜、笋干老鸭汤、清蒸白条鱼、红烧肉。她虽说习惯江南菜肴，可上海菜甜腻，吃过一次便敬而远之，倒是温州菜鲜咸，味道浓郁，能符合她重庆人的胃，再就是大街小巷都有川菜馆，时不时去解解馋，杭州菜却是极少尝。
此时，她夹了一只龙井虾仁放在嘴里，茶的清香与虾仁的q弹在口腔中融合化开，竟是前所未有的好滋味，还未来得及夸赞，嵇云川给她盛了一碗笋干老鸭汤，她拿起汤匙喝了一口，不油不腻，鲜香清爽，如置大山旷野。
“你今天请我吃了你的家乡菜，那，下次我请你吃我的家乡菜。”尤清和不怀好意地轻声一笑：“请你吃正宗特辣重庆火锅！”
嵇云川眉目弯弯道：“想看我笑话？你忘了我可是读高中就去了美国，我的胃可真真的海纳百川，中国菜、欧洲餐、阿拉伯菜、俄罗斯菜……都喜欢，我怎么可能被一个重庆火锅难倒？”
“那……我就亲手下厨给你做一个特色餐。”
“是什么？”
“嗯……”尤清和眼珠转了转：“麻椒辣椒面拌饭！”
俩人说说笑笑，已至饭尾，嵇云川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西服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玻璃盒子，放置她面前：“本是要送给政府官员的，现在他们饭都婉拒了，这礼物更不会收，这阵子你太辛苦 ，算我激励员工，你拿去吧。”
尤清和拿起打开一看，是一枚白色的钻石胸针，晶莹剔透，内敛温和。
“啊，这么贵重，我怎可收？”她看了一眼，想玻璃盒子推回去。
哪想被嵇云川伸手抵住：“这能有多贵重？不过万块钱的东西，你退给我，我放在家里闲置着，才是叫浪费了，我记得你有很多浅色的西服套装或者西服套裙，配上这个应该不错，就当为公司形象添置一点行头，无可厚非。”
推辞不掉，看着又实在喜欢，她便点了点头：“那我要更为工作努力才行了。”
他又想笑了：“不用太辛苦，劳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