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帝的阴谋
第二日，萧遥早早就醒了，见叶流云还在睡，也只得出去洗漱一番。
她昨天喝了不少酒，今日醒后头昏脑胀，于是去要了一碗醒酒汤来，方才不那么难受。
抬头看了看，时日还早，又去武场练了一会儿功。
等练完功后，才发现叶流云已经在武场边上等着了。
萧遥走过去，叶流云也抬头看她，她想了想，开口道：“今日该先给我父亲请安。”
叶流云会意道：“理应如此。”
萧遥命小厮去跟萧光霁通报了一声，方才带着叶流云前往萧光霁的住处。
萧光霁也早就起了，他今日要回宗门，处理一些事务。
映日山庄只是萧光霁一支的分宅，萧家的家族总祠还是在宗门里。
两人过去时，萧光霁已坐在主位上，换上了外出的衣物。
公主出嫁，无需行礼，但仍需敬茶。
二人依次将茶端到萧光霁面前，萧光霁一一喝过，便让二人坐下了。
萧遥遣退了仆人，才叹息一声说：“今日之局面，颇有些荒唐。”
萧遥倚在靠背上，撇撇嘴，“要怪就怪那皇帝吧，谁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萧光霁沉声道：“现在已不是怪罪谁的时候。罢，既已成定局，那就见招拆招便是。”
“爹，公主她有话要说，关于皇帝的计划。”
萧光霁闻言抬头看了看叶流云，发现她只是低眉颔首，脸上神态淡然，饶是他识人众多，此刻竟也捉摸不透。
他沉吟片刻，摆了摆手：“我还要赶回宗门，恐怕无暇顾及此事，便由你来相机决断吧，你也不小了，也该学会处理这些大事。”说着便要走出去。
“哎？！爹！”萧遥总觉得这只是搪塞她的借口，“有什么事这么急着回去？能比这还急吗？”
萧光霁回过头来，对她说：“你就先拿个对策出来，等我回来，再交由我来决断。”
说完就走了。
叶流云看着又重新关上的门，迟疑道：“可是我哪里惹得你父亲不快？”
萧遥摇了摇头：“不是，他向来如此。”她又站起身，将门锁上，回身说，“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偷听，你知道什么，就在这说吧，还请不要有所保留。”
“你对我有几分信任？”叶流云突然问道。
“七分。”萧遥脱口而出。
“哦？”这倒是让叶流云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对我的信任不会超过三成。”
“我不是信任你，只是信任我自己的判断。我相信，你这样一个不甘于被利用的人，一定会选一条既能不委曲求全，又能最有利于自己的路走，而这条路，一定不是为皇帝卖命，或者说，你不会为任何人卖命。”
“你的判断倒是很正确，可我不为别人卖命，却需要为自己谋一份出路。你又怎知我想要的出路是什么样，我会不会对你，甚至萧家下手？”
萧遥挑眉：“你想要的出路，我的确猜不出。但我相信你不会对我和萧家动手，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毕竟没了萧家的庇护，你要么回到皇城之中，要么从此隐姓埋名。若是回去，皇帝会将你当做功臣另眼相待吗？恐怕不会，他依然会继续利用你直至最后一刻。
若隐姓埋名，你一个弱小女子要如何生存，更何况，在你饿死之前，萧家的残部还有我师父恐怕会先将你追杀至死。
窥天阁的情报网遍及大夏的每一个角落，即便你侥幸逃脱追捕，此生怕是也要在逃亡中度过了。”
萧遥的话很直白，但也说得很准确，对于叶流云而言，萧家就是她现在唯一的靠山，萧家倒了，对她的确没有任何好处。
面对如此直白的话语，叶流云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知你对我这个父皇印象如何？”
萧遥不知道叶流云为何会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好大喜功、急功近利，有野心，可惜智慧不足。”
叶流云也是没想到萧遥对皇帝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忍不住掩嘴笑了笑：“你说的虽有些刻薄，倒也十分贴切。”
“那么，如果你是一个皇帝，面对朱雀盟这种无法掌控的、足以威胁统治的庞然大物，会如何行事？”
萧遥想了想：“要么选择合作，在其中安插自己的势力时时监视；要么将其拆分，使其再无凝聚力量的能力；要么想方设法消耗其力量，使其在逐渐削弱中消亡。”
“不错。”叶流云赞赏地点了点头，“第一样，是大夏一直以来选择的做法，也是最合适的一样。”
“朱雀盟的经营范围，同时也是它的实力来源，在大夏朝廷加入前有两个，一是雇佣兵，二是悬赏。”
“朱雀盟已存续几百年，比大夏朝历史还要久些，而萧家历代家主皆是能人，其雇佣兵百年前就已形成垄断之势，江湖上的众多镖局或者散人往往要在加入朱雀盟后才能有更多崭露头角的机会，因而朱雀盟手下的大小势力数量众多。
哪怕没有萧家，他们也不会希望朱雀盟倒下，因而蚕食消耗的方法几乎行不通。而若是贸然拆分甚至直接杀鸡取卵，必然会遭到这些势力的自发反扑，这也是之前的皇帝虽将朱雀盟视为心腹大患却一直不敢动手的原因。”
“更何况，朱雀盟的另一个营生，其悬赏之物从未加以限制，可以是天下至宝，也可以是仇家的项上人头。保不准就有谁把皇帝的脑袋给悬赏了，而偌大天下可不缺有这能力的人，因此更不敢有人轻举妄动。”
萧遥皱了皱眉：“这些，但凡对朱雀盟有些了解的都不难知道。”
叶流云莞尔：“的确如此，我的父皇自然也知道。可，正如你所说的，他有足够的野心，但却缺乏智慧。
朱雀盟在外人手里是威胁，可若是在自己手里，则是一把锋利的剑。他早就对朱雀盟觊觎已久，意欲攫为己有。
而他的办法，就是一步步败坏萧家在江湖上的名声，让萧家声名狼藉、人心丧尽，再安一个罪名将萧家满门诛杀。”
萧遥冷笑：“即便我萧家真的倒下，朱雀盟也不是他想得到就能得到的，盯着朱雀盟且比朝廷更适合接管的人可不少。”
“所以他才将我嫁入萧家。日后你成为萧家家主，我便是家主夫人，到那时，若你突发意外而又无后，我便能顺理成章成为朱雀盟的主人，到时朱雀盟自然也就是父皇的囊中之物了。”
说着，叶流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说道：“这是七叶散，是父皇亲手交于我的。他说，只需服用七次，你便再不可能有后了。”
萧遥接过小盒，双眼眯起，声音冷了下来：“他这样做，恐怕不仅无法得偿所愿，还会从龙椅上摔下来！”
叶流云抬眼：“这话，可莫要对外人说。”
萧遥也抬起头，直视叶流云的双眼：“他若真敢，我此话也必定做到。”她站起来，踱步到叶流云身后，“我一直在想，你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缘何会想要结识我师父，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大概是你也想学历史上那三位女帝一样，来一个夺嫡。”
叶流云的背影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语气平淡地说：“夺嫡之路何其艰辛，更何况，那三位女帝哪一个不是嫡公主出身，尚还是公主时就已是权侵朝野，我一个出身如此低贱的公主，要如何与我那两位皇兄争？”
萧遥没有回应她的辩驳，自顾自说道：“这样也好，若真如此，与其与他勾心斗角一世，不如一劳永逸换个皇帝。你若真想夺嫡，我不会拦你，相反还会出手帮你。”
“你为何帮我？这事一旦失败，你我都万劫不复。”
萧遥走到她面前，语气中充满了自信：“有何不可？他皇帝既然要对萧家赶尽杀绝，而另外两位皇子我又不曾结交，无法判断他们的态度，那我也只好换一个还算知根知底的皇帝上去了。
我若就这么跟皇帝斗下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何况没了这个皇帝，还有下一个，世世代代斗下去岂不没完没了？既然横竖都不好过，自然要赌一把。”
“可，若我也跟父皇一样，你又当如何？”
“我能拥立你为帝，自然也能再把你赶下来。若真到那时候，我不介意让大夏换一个姓。”萧遥轻笑了一声，“不过，这皇帝的位子，我是不屑当的。”
萧遥的语气颇为轻松，就像在说什么家长里短的话，可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是离经叛道，随便一句传到皇帝的耳中，都足以诛九族。
叶流云也惊讶于萧遥的胆大妄为，良久才开口道：“虽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给你一个忠告，太过自信与自负无异，这是很可怕的东西，你早晚会因为这个而吃亏。”
萧遥昂首：“没有本钱的自信才叫自负，我不是，多谢你的忠告。另外，你拿出的交换我很满意，按照约定，过段时日，我便带你去找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