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们的外公
黎初的生理期到底是坚持到了开学才肯离去,不过她已经看开了,季锦洲也不会跑,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大二下学期很是平稳,没有家里的糟心事,没有霍萌的骚扰,和季锦洲的感情也在日益升温。
四月底的省运会,季锦洲又破了百米记录,因为表现出色被推选进了省队,黎初高兴地蹦高,他的体育梦正在一步一步的实现,两个人都在往期盼的生活靠近。
五一放假黎初没回家,陆婉清打电话来的时候,黎初正和季锦洲在morning打发时间,看到屏幕上姨妈两字黎初心里还有些抗拒,犹豫了半刻还是接了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电话那头的陆婉清会是哭着告诉她,外公走了。
降临世间二十载,她已经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一次在她孩提时代,她毫无察觉毫无记忆就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这一次在她成年之后,她又失去了一个敬重的长者。
黎初意料之外的平静,她说,“好,我买票。”
电话挂断后,她几乎眼中没有波澜,只是淡淡地扭过头去对上季锦洲关切的目光,“阿洲,我外公走了。”
季锦洲也愣了,瞬间回过神来心疼的瞧着还在强撑着坚强的黎初,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只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黎初的头发,“我陪你。”
黎初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对上季锦洲那双让她无比心安的眸子点了点头,“好。”
两个人买了最近的车次,到达宜台时已经是傍晚,出站口的海风微弱,带着咸腥的气息拂过,给这闷热的傍晚带来些许凉意,两个人十指相扣,打了辆车直奔陆建国家。
到门口时,门是虚掩的,黎初能听到里面正撕心裂肺的哭声,停滞了一刻,迟来的眼泪也湿了眼眶,她刚要往里走,季锦洲的手却顿住了,他站在门外,低头看着黎初小声说了句,“我在这等你。”
黎初抬头望着他,他的眼睛还是那般清澈明亮,一眼望得到底,总能让人有一瞬间的心安,此刻瞳仁闪着些许晶莹,或许外公的离世也牵动了季锦洲心底的记忆,能看出他也在止不住的伤感。
她静静地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地呼了出来,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强扯着一丝笑意,“你怕吗?”
季锦洲摇了摇头,不解黎初为什么这么问,“不怕。”
“那季锦洲,送送我们的外公。”
不是我的,是我们的,我们的外公。
季锦洲只一瞬心跳停滞,还在愣神就被黎初坚定地牵住,带进了那间老房子。
黎初往前走了几步,客厅里黎绍安、高文建、黎塘都在坐着,看到黎初身后的季锦洲都愣了片刻,却也没说什么,黎初也只是挨个打了招呼,并没有多言,牢牢地牵着季锦洲进了里卧。
陆婉清还坐在床边看着已经毫无鼻息的陆建国,眼泪依旧止不住的落,在看到黎初的一刻,她才稍稍抑制了一下,哭声虽减弱,嘴唇依旧在止不住的颤抖。
黎初走进去,这才看清床上躺着的陆建国,身形消瘦,脸上已经瘦脱型了,和过年时的外公简直变了一个人。
她从始至终没有松开紧握着的季锦洲的手,只往前靠了靠,弯下身子靠近陆建国的身子,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是在她看清陆建国五官的那一瞬间,眼泪却也再也控制不住落下。
黎初深呼吸了几下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带着哭腔,“外公对不起,我来晚了。”
陆婉清看着黎初哭,又一次崩不住,“过年的时候就说不太行了,他知道他不好,前几天非要回家来,死活不在医院了,这样也好,不用再遭罪了,外公去享福了。”
黎初的泪断了线的掉落,就算与外公多年来鲜少见面,却也清晰地记得他对自己和蔼慈祥的笑,记得他在自己幼时给自己零花钱,记得他耳背着听不清楚自己的话却不停的说自己太瘦了要多吃点……
黎初再不敢去想那些回忆,“外公,这是季锦洲,我带他来看看你,他对我很好,有他照顾我会多吃点,会好好的长大,会很幸福,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不好好吃饭了,你去那边好好的享福吧,以后我会和他经常来看你的……”
只说话的工夫,有几个人来到陆建国的家里把一切收拾妥当,带着陆建国离开家。
原本拥挤的小家瞬间变得空荡荡的,让人有一种冰冷的窒息感,家里难得这样安静,没有吵闹,所有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黎初也不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介绍季锦洲,在和季锦洲离开前,她才跟陆婉清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今晚我就不回家了,明天早上我们会准时到,你注意身体。”
陆建国是第二天早上火化的,转眼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一个盒子,在黑伞的遮挡下,由黎塘抱着前往下葬的地方。
黎初全程没有说话,只按照大人的吩咐做完了全程。
陆建国是喜丧,这一天都没有人哭。
直到中午一家人难得围坐在一桌吃了顿饭,黎绍安先开口问了一句,“不准备介绍下?”
黎初这才清了清嗓子,严肃认真地环顾了一圈,又默默地在桌下牵住了季锦洲的手,“季锦洲,我男朋友。”
黎初又对着季锦洲顺着左手边的位置一一介绍给季锦洲,“我姨妈、我姨夫、我爸爸、我哥哥。”
季锦洲难得这样乖顺,十分有礼貌地站起身来,对着所有人微微鞠躬又挨个打了声招呼,直到黎绍安让他坐下,他这才重新落座。
黎绍安:“多大了?在一起多久了?”
季锦洲也清了清嗓子:“我今年21岁,比黎初大一岁,和黎初在一起一年了。”
陆婉清:“小季家里做什么的?”
季锦洲愣了一下,眸色沉了半分,黎初察觉到他的异样,刚想替他开口,却感觉他牵自己的手力道紧了紧,接着耳边他轻咳了声,神色如常道:“我母亲是教师,父亲生前是一名医生,离世后母亲又再婚,继父是国企的职员。”
空气沉静了。
黎初瞬间觉得气氛降到了冰点,刚想说点什么,陆婉清又说,“重组家庭压力会比较大吧,毕竟家里应该不止你一个孩子。”
“是,我有一个弟弟。”
陆婉清:“两个儿子压力更大了,那你家里条件怎么样,毕竟你是京港人,距离宜台太远了,万一以后黎初嫁过去,跟着你受了委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