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无数次的心动
黎初在黎塘家里住到了过年。
解菡对黎初还算不错，黎初也不便回高家收拾东西，解菡就给她把衣服、鞋子，包括护肤品一应物品都置办齐全，和去年一样，杜芸儿依旧给黎初打电话让黎初去接黎梦语一起拜年，两个女孩儿又如一年前的样子，尴尬地坐在黎绍安家一上午，好在时不时有红包进账，也不算无聊。
大年初一黎初还给陆婉清和高文建打电话拜了个年，陆婉清还在医院照顾着陆建国，陆婉清关心了几句黎初，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两人都没提官司的事儿，聊了一会儿就挂了。
寒假黎初也和高中同学聚了几次，基本上每天晚上都窝在房间里偷偷跟季锦洲打电话，虽然白天两个人也一直联系着，但每天视频的时候，黎初都格外兴奋。
她向来畏寒，躲在房间里插好电热毯，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小脸，手机撑在支架上，里面是季锦洲的脸。
家里暖气足，季锦洲几乎一年四季穿着运动背心，手臂光洁着露在外面，黎初只是看着就觉得冷。
“小懒猪这么早就躺下了？”
“嗯，”黎初吸了吸鼻子，“有点困。”
季山猪每日一问：“今天想我了没？”
黎初看心情回答，“嗯，你每天问不会觉得烦吗？”
季锦洲一本正经地摇头，“怎么会烦？我得时时刻刻掌控你对我的感情热度，保证我们的感情每天都热烈。”
“那万一我不热情了，你怎么办？”
季锦洲皱眉思索了片刻，认真回答道：“我可能会跟在你身后，粘着你，抱着你，实在不行就吻你，直到你回心转意。”
黎初没想到季锦洲这么冷峻傲娇的男生，还能说出这样反差的话，一脸惊讶，“哇，这么粘人啊！”
“阿初，我听不得这样的话，所以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对我失去热情，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要暮暮朝朝。”
黎初的心弦被他充满温情的话拨动，颤动不停，季锦洲那双蛊惑人心的眸子里滋滋不断地往外淌着浓情蜜意，每一滴都宛若清澈甘泉，浸透了黎初的心，甜蜜撒了满怀。
后来有一天黎初和解菡坐在客厅里闲聊，逗弄着黎梦子，似乎是血缘亲情在作祟，黎初十分的喜欢这个小侄子，恨不得每天把这个软软的小孩子抱在怀里，但她又怕摔了他，只坐在一边逗弄他笑。
“黎初啊，我和你哥这段时间，资金流动有点困难。”
黎初心一惊，敛了笑意，不吭声只等着解菡说下去。
“我记得你哥说，咱妈给你留了套房子啊？”
黎初整个人愣住，似乎已经猜到了解菡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似雷劈一般原地不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解菡似乎并没有注意黎初的状态，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想，你现在也住在这里了，女孩子以后也要嫁人的，房子毕竟没什么用处，你看看不行就过给你哥哥，给他应个急？”
陆婉清曾多次跟黎初提过解菡心机深沉，一看就是奔着黎家的财产，黎初置若罔闻，一心想着反正黎绍安的所有钱她都不在乎，就算黎塘被解菡骗的倾家荡产也与她无关。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有一天，慈眉善目地坐在她面前，如此云淡风轻地惦记起她妈妈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真的不敢相信，解菡居然能够算计到这个地步。
黎初哑着声音，鼓着勇气问了一句，“怎么应急？”
“你这孩子别担心啊，只是把房子卖了周转一下，等资金回来了我和你哥哥会把这钱还给你的。”
解菡漫不经心地说着，好像说的不是房子，而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黎初又不是傻子，不会信她的鬼话。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先转移话题，“这个我说了不算吧，房子好像是妈妈的名字，过户要爸爸同意的吧？”
解菡没想到黎初会搬出黎绍安，顿了一刻，脸上消失的笑意又重新堆积，带着几分虚伪，“是啊是啊，有空和爸爸说一下。”
“好。”
接下来的时间怎么过去的，黎初已经没心情顾及了，她此刻的心早就支离破碎，灵魂不知道被抽离到什么地方神游，唯有这个躯壳，坐在这里消磨着时光。
隔天黎初寻了个机会出门，直奔黎绍安的家。
虽然不想承认，但此刻，黎绍安是她最后的稻草，她必须奋力一试，尽她所能留下妈妈留给她的东西。
黎初挂了跟季锦洲的电话，敲开了黎绍安的家门。
父女俩面对面坐着，黎绍安似乎心情不错，给黎初倒了杯茶，黎初连忙端起来喝了一口，清香四溢，但她却完全不懂茶道。
她不想气氛一直尴尬，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说啥，只好硬着头皮说着，“好香呀，这是什么茶叶。”
黎绍安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难以靠近，“乌龙茶，你喜欢？”
黎初摇了摇头，她想着还是不要班门弄斧的好，“我不太懂，但是很香。”
“怎么今天有空来？在你哥家住的不开心？”
黎绍安头一遭的关心，却让黎初久经沙漠暴晒后即将干涸的心，得到了一丝雨露，她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父爱。
想到今天解菡说的话，她忽然鼻头一酸，眼眶跟着就攒起了热泪，又不想让黎绍安看出来，只连连摇着头说着“没有”，声音却染上了哭腔。
黎绍安不傻，扭头看了一眼女儿，情绪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不知道是年纪大了心软还是如何，不由自主地抬手捏了捏黎初的耳垂，眼中竟也带了笑意，“你哥欺负你了？”
在那埋藏深远的记忆里，黎绍安似乎也这样揉过她的耳垂。
那时候她还小，记忆模糊不清，但残存的记忆，和在陆婉清那里看过儿时的照片里仅有的几张父女合照，都让她看着眼前年迈的父亲，用心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温馨。
眼泪倏地流了下来，她张口说着什么，却没发出声音，眼泪滑落，她怕黎绍安嫌弃，连忙拭去，轻咳了一声，鼓起勇气说了句，“爸爸，我不想卖妈妈的房子。”
黎绍安愣了愣，疑惑地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黎初，眼中都是错愕，“谁说要卖房子了？”
黎初羞愧地低下头，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个告状的孩子，十分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嫂子说哥哥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想要把妈妈留的房子卖了。”
黎绍安错愕了一瞬，“你哥也这么说？”
黎初摇头。
黎绍安似乎并不意外，沉沉地呼了口气，“你妈说留给你那就你自己说了算，你不想卖就不卖，以后过户给你，你想住就住下，你想卖也自己决定。”
黎初颇为意外地看着面色如常的黎绍安，他慢吞吞地往茶盏中倒水，似乎那些事情都与他并无关联，前一刻还温和慈祥的爸爸，这一刻又变成了事不关己冷漠如斯的黎绍安。
但这一刻，她却从黎绍安那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以及那转瞬即逝含混不清的、隐晦的父爱。
不管如何，黎初得到了黎绍安的话，还是安心了些，从黎绍安家出来时，她轻松多了，一改来时的沉重，插着耳机哼着歌走在路上，一抬眼就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车，男生从车上下来合上车门四周张望了一下，目光交错的那一瞬，紧蹙的眉头骤然疏解，脸上是毫不掩饰地笑意，他裹挟着寒风向她跑来，在咸湿的凉风中，还带着几分山茶花的香气，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味道。
此时此刻，她的左心房正因为那个男生止不住地跳动。
黎初忽然发现，季锦洲就宛若她沉醉过的夜空美景般，不论什么时候，看多少次，她都会心动，无数次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