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六零年代，国宝学霸
等到领导走后, 大队里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只有周铁根还不走。
“爹，你还有什么事吗？”周卫国嘴笨但心不盲, 如何看不出他爹又想搞事情。
周铁根盯着乔微手里刚刚被领导奖励的信封, 问道：“上面给了多少奖学金啊？”
“有多少奖学金和您有什么关系吗？”乔微对周铁根可没有客气。
看着乔微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周铁根怒道：“我就问一声还不行吗？我是你爷, 又不是外人, 还能害了你不成？”
“我有时候觉得亲爷还不如外人呢, 最起码外人苏老师会供我上学，亲爷却不会。”乔微冷声道，她其实很厌恶周铁根这种人，如果说张秀英是明面上偏心，那周铁根就是嘴上说着不偏心却把该干的事全干了, 这种人虚伪极了, 还不如张秀英明火执仗地来让人顺眼些。
被这话一噎，周铁根仿佛被人踩住了什么痛处, 气得他跳脚, “不就那么点破烂事儿吗？也值得你次次提？值得你在领导面前特意说？”那领导最后和他说得话, 他当时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也让他在大队里彻底把面子都丢光了。
“什么叫破烂事儿？”乔微不仅不生气，还笑着道：“您也觉得您当初做的事是破烂事？原来我以为您没有自知之明，却不想还是有的，这点是我低估了您。”
“连你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周铁根哪里被小辈这么挑衅我威严，就算是当初分家的时候周卫国和周卫党说话也只是强硬了些, 也没敢直接怼周铁根。
“我说得是事实，您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咱们可以上大队里开大会让大伙给我们评评理, 看看是我说得在理还是您在理。”乔微不慌不忙，她在不怕周铁根这种人呢，她历经多个世界，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种人，周铁根这一种人不仅欺软怕硬还爱面子，绝对不敢去大队里和她当面锣对面鼓，评个是非对错出来。
“你还想把这件事闹大，你还不嫌丢人。”果然，乔微猜中了周铁根的想法。
“不嫌丢人的不是您自己吗？当初我上高中的时候，您想要我毕业考的奖学金，还记得您当时是怎么说的吗？您说我是女孩子上不了大学，所以我爸妈供我读高中就是浪费钱，当时您还是坚持不让我读高中的想法。”乔微道：“如果我当初按照您的说法不去读高中，那我就拿不到这个奖学金，什么因种什么果，您当初都说出那样的话了，我都怀疑您又怎么有脸跑来问我高考奖学金的事情？这就不觉得丢人了？”
周铁根差点被乔微这话气上天，直接捶着胸口，他说不过乔微就把枪口对准周卫国，“老大，你就是这么教闺女的？让她专门气我的？你这是不孝啊！”
被周铁根指责不孝的周卫国是个葫芦嘴，心里着急但却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旁边的乔微可不惯着周铁根这种遇事捡软柿子捏的性子，又道：“我爸如果不孝顺，那每年的粮食和钱也不知道是给了谁了？”其实她更想说是喂了狗了，但她怕真的把周铁根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她爹。
“为了以后不让您赖账，说我爹和二叔没给您养老，我觉得每次给您钱粮的时候还是请柳支书公正一下，免得以后这事两边扯皮说不清楚。”如果不是今天周铁根闹，乔微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周铁根这一闹，倒是让她觉得该把所有的隐患都解决掉，免得以后周铁根再诬赖什么。
“爷，我觉得您还是别去想那些好事。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好。”乔微缓和了语气，“该我爸孝顺您的，一分都不会少，至于其他的您想要在我这里多捞一些，那也是一分都不会有，为了您的面子好看，有些事还是要少做，不然像今天这样丢人多不好。”
“我是个没有家族观念的人，也不喜欢为了面子丢了里子，所以只要您但凡做过了什么事，我是不怕把这事闹到整个大队都知道的。”乔微又道：“您在乎面子，所以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不然最后闹得下不来台，是没人给您递台阶的。”
看着乔微的眼睛，周铁根只对视了一眼，就觉得深不见底，不寒而栗，此时此刻他相信只要他敢再打这奖学金的主意，乔微就真敢把这事闹到大队去，让整个大队的人都戳他脊梁骨。
就连旁边的周卫国此时也忍不住开口了。
“爹，别闹了行吗？好好过日子不好吗？该孝顺你们的我一分不会少，你也别没事就找阿微的麻烦，她能上学到今天不容易，这孩子最困难的时候你没帮一把，现在就别闹了。”周卫国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吧。”
周铁根瞪了一眼周卫国，“我不用你送。”看见这个儿子他就来气，居然能让闺女骑到头上去，也是没本事。
等到周铁根走了，乔微才将信封拆开，省里的三十，市里的是二十，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很丰厚了。
“这一共得有五十块了吧？可真多。”何盼弟也不接这钱，对着乔微嘱咐道：“你自己收好，以后你上学还有的是地方花钱呢。”
“确实不少。”乔微笑着道，这个钱可以顶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娘，回头你和爸，还有阿灼他们一起去京市吧，咱们去□□。”乔微哄着何盼弟。
何盼弟心疼钱，“我和你爸一个人送你就行，阿灼他们不去，你别乱花钱，这上大学花钱的地方多得是，你可别花这些冤枉钱。”
旁边的周卫国也道：“阿灼他们要是想去京市，那就让他们自己好好学习，也考上京市的大学，谁能考上，咱就供谁，谁就能去京市。”
本来周灼和周齐慎听到何盼弟不让他们去京市还有些失落，但是听到周卫国说愿意供他们一直读大学，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特别是周灼，这年头能供女孩上大学的人家可不多，她这是摊上了好爹娘和一个好大姐，才能过得比其他女孩子轻松又幸福。
“就是，这坐火车也不是谁都能做的，要开介绍信的，咱们要是一家子都去，介绍信也没法开啊。”何盼弟也是听苏老师说的坐火车有很多麻烦事。
乔微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你们决定谁送我去？”
“让你爹去吧。”何盼弟看了眼周卫国，“你爹是男人，遇到个坏人也能护住你。”她遇事也会护女儿，但她到底是女性，肯定没有男性那么能打，出门在外总是有个男同志才放心。
周卫国还有些犹豫，但旁边的乔微却是一口答应了。
“那就这样定了。”乔微觉得周卫国确实应该出去看看，开阔一下眼界，这个家里改变最大的是何盼弟，对何盼弟的改变很容易，主要是何盼弟本身的性子要强，但周卫国性子偏老实懦弱，如果没遇到实际的刺激周卫国是不会改变太多的。
其实乔微早就有想要搬离柳家大队的想法，但是现在还实行不了，一切要等到她工作后才行，到时候她想要把一家人都接到自己身边。
到时候周卫国和何盼弟的工作问题就成了大问题，所以这几年她一直教周卫国和何盼弟读书识字，加快他们的文化普及，就是希望以后能够派上用场。
她倒是乐意养着周卫国和何盼弟，但以这两人的年龄恐怕也不会乐意让她养，所以改变两人，让他们能够适应外面，也成了一个挑战。
周卫国和何盼弟这一辈子就是在地里打转，要再让两人多一个谋生的技能很难，但再难也要去试着做。
这边乔微几人其乐融融，另一边周铁根回去后心气一直不顺。
张秀英见状，也不高兴，“我让你别去，你非要去，被赔钱货气着了吧。”
“你还说！当初要不是你偏心，老大和老二也不会闹着要分家，不分家今天领导来的就该是咱家！”周铁根可不喜欢被张秀英数落。
“什么叫是我偏心！明明是你不愿意供那个赔钱货读书！他们不过是拿我的宝珠做借口，这你也信！”张秀英心里是最疼周宝珠的，对周宝珠是福星金疙瘩的事情深信不疑，为了周宝珠也敢和周铁根顶嘴了。
“那就是个白眼狼，你就是供她读书，回头她也不会把赚得钱给你花。”张秀英心底就认定乔微是个不孝顺的，“等着吧，我们宝珠一定会比那个白眼狼更有出息，那些人就等着后悔去吧。”
说着，张秀英也不理会生气的周铁根，她知道老头今天受了气心气不顺，要是搁以前肯定要哄一哄，但今儿个周铁根不仅怨她还怨她宝贝孙女，她就不乐意惯着了。
她虽然怕周铁根打她，但她有宝贝金疙瘩孙女。上次周铁根要打她，周宝珠就说了周铁根坏，结果第二天周铁根就在地里摔了，摔得鼻青脸肿，半个月才好。
有周宝珠护着她，她也不怕周铁根打她了。
张秀英走到旁边屋里，翻箱倒柜，很快就从柜子最底下翻出了几本书，然后兴致勃勃地拿着书去找周宝珠去了。
“宝珠啊，奶让你爹教你读书，以后你肯定比那个赔钱货更出息。”张秀英一脸兴奋，她觉得乔微能考上大学不过是占了比宝珠出生早几年的便宜，没道理自己金疙瘩孙女还比不过一个赔钱货聪明。
周宝珠看着张秀英的样子，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个时候周宝珠还不知道自己的噩梦要来了。
很快就到了要开学的时候，乔微先是去了苏老师家里，和苏老师拜别后，才和周卫国一起去的京都。
这是乔微第一次坐这个时代的火车，不得不说很慢，但周卫国却异常兴奋，在这个买卧铺需要级别的时代，乔微和周卫国只能一路坐硬座。
周卫国不觉得累，他只觉得兴奋，至于乔微就无所谓了，古代的马车她都能受得了，火车的可要比马车好多了，最起码不会颠簸。
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叠草稿纸，乔微开始继续自己求解莫德尔猜想。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带着一副眼镜，穿着中山装，很是儒雅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翻阅，见到乔微几分钟就用完一张草稿纸很是惊讶，好奇之下扫了一眼乔微放在桌子上的草稿纸，紧接着就移不开视线了。
“同学，我能看看这些吗？”老者礼貌地对着乔微问道。
乔微看了对方一眼，点头，这些不算是她运算的核心，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你在尝试证明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老者看了一眼后，精准地说出了乔微正在做的方向。
这个时候乔微也放下了手中的笔。
老者看完最后一页纸，“看来你对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证明已经有些眉目了，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你应该就能完成证明。”
“我也这么觉得。”乔微没有谦虚，要完成莫德尔猜想的证明，首先要完成的是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只有在这一基本有限定理上得到突破，才能够突破莫德尔猜想。
看完后，老者放下草稿纸，然后看向乔微，“你对数学感兴趣？”
“我要去京大的数学力学系报到。”乔微点头。
“哦？”老者看到乔微的年纪，恍惚间想到什么，“你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周微？”
这回惊讶的是乔微了，现在不是后世，媒体信息发达，在这样的时代能知道她是高考状元还能看懂她数学证明的人少之又少。
“您知道我？”乔微好奇地问道。
“我是京大的老师，我教数学，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微分几何，我叫颜湛。”老者自我介绍道。
乔微听后挑眉，她没想到自己随便坐个火车也能遇到这个时代的数学大佬。
“原来是您，我在市图书馆看过您的在圆素几何和球素几何上方面的文章，让我学到了很多，没想到在这火车上能够遇到您。”乔微赶紧道，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大佬，是国内几何理论的奠基人之一。
颜湛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按照他的级别是能够做卧铺的，只不过最近临近开学季，而他买票的时候又买晚了，所以只能一起挤硬座，不过却没想到这趟令他累得腰酸背痛地硬座却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
“可惜我在拓扑学上的研究不多，不能给你更多的建议。”颜湛有些遗憾，到了他这个级别的数学家，专攻的领域是不一样的。
“你的拓扑学非常好。”颜湛感叹道：“当初京大招生的时候就有人和我说过，学校要来一个小天才，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夸张，没想到是我狭隘了。”
数学是天才的领域，颜湛也是其中翘楚，所以身为天才才对天才之说不以为然，他们本身就有着身为天才的自傲。当初他听说京大要招一个神童的时候，还觉得是吹嘘太过，却不曾想是他小看了这孩子。
“我更希望大家将我的成就归结于我的勤奋。”乔微玩笑道。
听到这话颜湛也笑了，他没想到小姑娘还挺幽默。
旁边的周卫国原本还担心这老者是坏人，但是听到颜湛的自我介绍后他就不怀疑了，颜湛一看就像是有学问的人，倒是他多心了。
特别是听到颜湛是京大的老师，还听说过乔微，对乔微夸赞，他就觉得余有荣焉。
“你这是去京大报到？”颜湛问道。
乔微点点头，然后介绍道：“这是我父亲。”
周卫国赶紧道：“您好，老先生。”他不太会说什么场面话，打了个招呼后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颜湛倒是不介意，笑呵呵地道：“同志你倒是好福气啊，养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儿。”
这话让周卫国又是骄傲又不好意思，只能挠挠头道：“是孩子自己争气。”
许是看出了周卫国的笨口舌，颜湛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而和乔微讨论起来。
“你对去番图方程感兴趣？”颜湛一眼就看出了乔微真正感兴趣的方向。
乔微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方向，“我之前在市图书馆看到过去番图方程方面的书籍，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之后我又看了莫德尔猜想，就想要试一试能不能解开它。我知道这有些不现实，但我胆子大想要试一试。”
听到这话颜湛笑了，随后摇了摇头，“你不是胆子大，你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他并不把乔微当作一个小孩子，也不觉得乔微想要解开莫德尔猜想是不知天高地厚，相反在看过乔微在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上的研究，已经证明了她绝对的数学能力。
“你自学完了高等数学？”颜湛问道，问出这话后他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如果乔微没学完高等数学，怎么可能对去番图方程和拓扑学的研究如此深入，他敢说乔微在这上面的水平就是国内的各个数学教授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算是吧。”乔微谦虚道：“我现在只是在去翻图方程和拓扑学上的研究比较深入，像微分几何、偏微分方程这些方面都还只是入门。”
颜湛不相信乔微说的这些真的只是入门，就算是入门也比还在上学的大学生们好太多。
“以你的水平，大学的普通课程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了意义。”颜湛感叹道，“回头你入学来找我吧，我觉得不该耽误你，你的课程安排我要好好想想。”天才有天才的培养方式，他不仅是京大的数学教授，更是京大数学力学系的系主任，所以更要好好考虑为国家如何培养人才。
看着乔微的这些演算，他仿佛看到了国家未来的希望。如今国家建设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人才，如乔微这样的天才更是要好好培养才行，他相信以乔微的聪慧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
之后颜湛并没有太打扰乔微的演算，只是在乔微写完一张草稿纸放在桌子上后，颜湛都会拿起来细看，慢慢地他就发现，乔微的运算能力远超常人，他本来以为乔微要用一个月的时间解决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现在看来他是低估了乔微的能力，以乔微现在的速度，最多半个月就能够完成。
接下来的时间颜湛都没有打扰乔微，也不再和她说话，让她专心演算。
甚至颜湛在周卫国舍不得买火车上的盒饭，拿出何盼弟给带的干粮咸菜的时候，自掏腰包给乔微买了饭。
周卫国哪里好意思让颜湛付钱，这火车上的饭菜多贵啊，不仅贼贵还要粮票，这怎么能好意思？
颜湛组织了周卫国的嚷嚷，小声道：“别打扰她，我跟你讲周微同学现在是研究的关键时期，她又是小孩子，这营养一定要跟上。”
“老先生，我们不是没钱，不能花您的钱。”周卫国一听颜湛说女儿现在是研究的关键时刻，不能缺了营养，生怕因为自己小气让女儿供不上营养影响脑子转不起来，耽误了大事，赶紧将来之前何盼弟缝在他衣服里的钱拿出来给女儿买饭。
看着周卫国确实有钱，颜湛也就没坚持。
“这都是阿微自己写稿子赚得钱，我不舍得花，觉得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想都给她存着。”周卫国不好意思道。
听到这话，颜湛也有些好奇，“周微同学还会写稿子？是数学方面的吗？我回头得读读。”
周卫国挠了挠头，“这个我不知道，也没读过，我原本不识字，也就是这两年阿微教我和她娘认字，才开始学，但也读不懂文章。”
“有进步就是好事。”颜湛点头，鼓励道：“只要人肯进步，不管什么时候学习都不算晚。我有一个老乡，都有孩子了还追求进步去读了夜校，她是个女同志，学得是护理专业，现在就在医院做护士，干得很好啊，可见人只要开始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周卫国听了也很震惊，“这女同志嫁人生娃后还能读书？”
“这怎么不能？”颜湛想起什么问道：“之前国家不是规定在生产队开展扫盲班吗？你去学了吗？那也是夜校的一种啊。”
“我们大队的扫盲班因为没有人学，就办了几天就不办了，我也没学。”周卫国不好意思，柳家大队在出乔微这个天才前，确实不重视教育的啊。
颜湛听后叹了口气，现在人民群众对教育确实不够重视啊。
“周同志啊，不管什么时候追求上进都不晚。”颜湛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卫国点点头，原来这世上不止有留在家里种地一条路，还有很多别的出路，并没有人将的路堵死，而是他从来没有去找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