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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所谓的劝课农桑,等同于...教人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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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如今已然立春,依照朝廷惯例,主政一方者,当劝课事农桑,并教之以廉耻,您看?”

    “劝课农桑?教以廉耻?”

    微微一愣,斜靠椅背手握溧水县所上呈文书的吴忧,嘴角蓦然泛起一缕嘲讽之色,反问道,

    “历朝历代尽都讲究个劝课农桑,教以廉耻,老涂啊,你给说说,从古至今,上至君王,下至大大小小的官员,有几人亲自耕种过土地?又有几人种过桑、养过蚕、织过布?

    旁的不说,就拿你我来说,可曾下过地牵过牛扶过犁?”

    闻言,脸上泛起一缕红晕的涂节,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瞒大人,属下自幼手握书卷,于农桑之事,只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余者所知甚少,

    即便当年属下曾为一方县令之时,行劝课农桑之举,亦不过是走走过场,完成主政一方的惯例,

    所图,不过是保住自个儿的官位,而后尽力往上爬罢了!

    大人当面,属下也无须遮掩,属下以为,历代以来,农税及农户皆为历朝之根本,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朝廷,需展现出对农事的重视,对农户的重视,而牧养一方者,则需要这份沉甸甸的政绩,

    至于历朝历代,上至君王,下至群臣,是否有耕田种地之举,商周之前属下不好说,商周之后属下不敢言,

    总之,虽然大家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敢直言捅破这层窗户纸,否则,青史一笔,千古骂名,在所难免!

    至于底层农户,是否真正需要地方官员劝课农桑教以廉耻之举,反倒成了次要,亦无关紧要,

    再则,于地方主政者而言,是否行劝课农桑,教以廉耻之举,将被列入吏部考核之列,

    若有此举,虽不一定获得上上之评,但若无此举,一旦为巡查御史所知,并上陈吏部,则必然为下下之评,

    而主政一方者,但凡被吏部评为下下,轻则,此生仕途,几乎难有寸进,重则,直接便被罢官夺职,永不叙用!”

    随手将文书扔在桌案上,再次恢复了之前不羁之态的吴忧,双腿搁在桌案上,双手抱胸,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之色,

    “好一个农户是否需要,反倒成了次要,这话听起来虽说极其让人倒胃口,但,倒也的确是难得的大实话,

    老涂啊,若依你之见,本府也下去走一遭?即便对农事一无所知,即便农户不需要,也总得下去作作秀?”

    “教他们如何耕田犁地?教他们何时播种收获?教他们如何种桑养蚕,又该如何集丝成布?

    若是作秀作的好,吏部给我也来个上上之评,而后本府再设法疏通疏通,这官说不准哪天,“咻”的一下,就他么升上去了?

    即便朝廷不给我升官,但有了吏部这个上上之评作为托底,最低限度,也能保住腚子下面的这个位子?”

    跟了吴忧许久,涂节又岂能不知吴忧桀骜不驯孤傲不群的性格,但身为下属,该提及的事,即便上属听了为之不喜,那也得说,

    更何况,视吴忧为最大靠山,现如今更是一心想跟着吴忧大干一场的涂节,发自心底的不希望,亦不想有那么一天

    原本有着极为远大前程,才华横溢的吴忧,为了无数不值一提的区区小事,落得个墙倒众人推,破鼓众人捶,黯然退出官场的下场,

    然而,当涂节从小火炉上提起茶壶给吴忧添上些许热茶,张了张嘴,正待相劝,神情莫名的吴忧却突然抬了抬手,幽幽的说道,

    “老涂,你的意思我很明白,你的心思,我也清楚,无非就是和光同尘,勿使自身四面楚歌罢了,

    但,和光同尘与同流合污打伙求财,没多大区别,不过是自欺欺人,徒令人恶心反胃罢了,

    我这人天生懒散,于我而言,所谓的劝课农桑,等同于教人放屁,

    理直气壮的做这等教人放屁之事,即便我吴忧脸皮再厚,也他么干不出来,

    再者说,我这人有自知之明,放屁之气,气从何来,我自个儿还他么糊里糊涂整不明白,又如何有脸手把手的教人如何排气?”

    劝课农桑,等同于教人放屁???

    向来能言善辩,堪称言谈高手的涂节,直愣愣望着满脸鄙夷之色的吴忧,眼角直跳嘴角直抽的他,竟蓦然有种无言以对之感,唯有腹内思绪万千,此处无声胜有声,

    {大人,属下敢断言,若是您的这番话一旦泄露出去,满朝将帅固然是拍手称快,或许全天下的农户,也尽皆认可您的这番话,

    但,满朝的文臣,即便是七老八十老态龙钟,也非得手提三尺剑,打上门来与您拼命不可,

    试问,于他们而言,有几人不是从教人放屁开始,直至位列朝堂,荣登高位?

    旁的不说,就说我涂节,若不是教人放屁之事办的好,继而又疏通疏通,抱上了胡惟庸的大腿,又岂能有今时今日之地位?}

    于吴忧而言,匹夫尚不可夺其志,绝没有什么和光同尘的概念,于民无益之事,即便有天大的好处,亦不屑为之,

    若为了一官半职,一生唯唯诺诺,佝偻脊梁,丧失自我,倒不如挂冠而去,无非就是从此粗茶淡饭采菊东篱罢了!

    或许是心有所感,斜靠在椅背上,双眸缓缓合拢的吴忧,沉默了片刻之后,竖起了三根修长的手指,幽幽的说道,

    “于我个人而言,官分三品,或许不够全面,却亦能将天下大部分官员囊括在内,

    不计虚名,身处百姓立场,解民之所急,予民之所需,于百姓有益,为之,于百姓无益,弃之,

    从不胡乱折腾百姓,做任何事,都有始有终,有理有据,能叫百姓信服,此乃官之上品,

    能认清自个儿的能耐,为己所能为之事,不懂或不善为之事,绝不胡乱掺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宁愿少做,也绝不一拍脑门胡乱为之,即便要做,也定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方才为之,

    即便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也绝不至于,对百姓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此乃官之中品,

    除熟读所谓的圣贤书之外,明明是五谷不分,六畜不识,却偏偏自以为是,打着为百姓好的旗号,大事小情皆掺合,尤其喜欢折腾,

    喜欢自作聪明,或揣着明白装糊涂,将老百姓当成愚民肆意拨弄,今日让你田改地,逼你种桑养蚕,

    明日又一拍脑门,让你地改田,让你种谷打粮,并美曰其名,本官殚精竭虑,都是为了让尔等百姓过上好日子,

    如这等蠢如猪狗,恶如豺狼的货色,毫无疑问,不仅是官之下下品,

    更是视百姓如同掌中玩物的官中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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