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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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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致不知道韦沂是否想得通,但她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自己看了片刻,随即转身离开。

    裴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身后传来低笑声:“娘子好通透的一颗心。”

    “郡王何必打趣我?”

    “焉知不是欣赏?”

    裴致看着他嚣张一样的脸,带了看得清的笑意,但并不让人感到真诚温暖,“若是郡王能遗忘此事,臣女当感激不尽。”

    “若是忘不了呢?”

    裴致默,并不愿更多纠缠,干脆语不惊人死不休:“若是王爷想记着,臣女倒也无法可施。”

    这会儿耽误的时间有些久,她脚步匆匆往回走,见姚溪元已经独自一人赏绿菊,稍微整理了一番心绪,笑着问:“阿元,怎么不见十二郎?”

    “刚刚离开,似乎是家中兄弟在找。”

    不见姚溪元面色不虞,但也不算开心,裴致觉得小郎君有戏,但任重道远。

    “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遇到了韦娘子,说了会话。”

    这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该散了,裴致今日折腾了近两个时辰,说了好些的话,也有些倦了,不过不见李知竢的身影,她便疑惑地问:“太子殿下这就离开了吗?”

    “方才倒是在人群里走了会,不过只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她不由得生出些失落,人也有些恹恹的,听姚溪元替她开心:“今日你的诗做得真好,崔家主已经择出好的,就要命人整理成册,怕是不仅你的美名在外,才情也要为人津津乐道了。”

    裴致唇角提起一个笑,“哪里就那么好了?今日我阿翁和我约定好了,不丢人就成。要是论作画,我怕是要丢人现眼。”

    两人手牵着手往出走,路上碰见崔倬看过来,打了个手势,裴致不负责任地猜测没准是谢谢她,于是做了个没关系的表情。

    绕路先送姚溪元回府,裴致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连着打了三个呵欠,连体弱的姚溪元都失笑:“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裴致摆摆手:“今日见的人多,有些乏了。”

    姚溪元不知道她今日都经历了什么,只当作诗累着了,将她的披风掖了掖,“一会儿回去早些休息。”

    她双眼半阖半开地跟姚溪元挥手道别,待看她进了府,马车尚未起步,一道细细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娘子,奴才青柏,奉郎君之命,在此等候。”

    青柏?

    裴致将这个名字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忽然睁开眼睛,将车帘撩开一个角:“是你呀。”

    “郎君的马车就在前头的巷口,等着送娘子回家呢。”

    裴致这会没想起来漂亮不漂亮的事,困意正浓,她揉了揉眼睛对济兰说:“济兰姐姐,你先回府吧,我去找他了,很快就回去。”

    济兰将她的长发从斗篷里撩出来,扶着她下马车:“那奴婢给娘子回去便让人备下桂香圆子,等娘子回来。”

    她笑着跟济兰招招手。

    还是上次的车夫,见到她已经轻车熟路,裴致在外头清醒了下脑子,踩着小凳上了马车。

    李知竢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她的声音,把人牵到身边来,听她声音里还带着困意:“怎么在这里等我?”

    “猜到你会先把姚家娘子送回来。方才我在人群里找了你一会,去哪儿了?”

    “去后面的假山坐了一会儿,唔,本来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

    李知竢的手生得修长好看,裴致有一下没一下捏着他骨节,他也纵容着,“崔郎君托你问的事,是姚娘子是否参加诗会吧?方才你到后山,也是让两人独处一会儿?”

    她低着头笑:“这回不醋了吧?”

    李知竢见她脸上还有印痕,大约是软枕,衣物一类压出来的,曲起指刮了刮她的脸颊:“刚刚是睡着了?怎么累成这样?”

    裴致皱了皱鼻子:“好多人啊。”

    她这语气实在有些故作老成,李知竢忍俊不禁,弯起唇问:“谁让你心累了?”

    她边看他边摇头,扑进他怀里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呀,祸水。”

    被人称作是“祸水”还是个新鲜词,李知竢没觉得自己哪里够得上祸水两个字,一时间又有些无奈又有些疑惑。

    裴致没刻意吊着李知竢,这事不怪他,裴致也不想隐瞒,坦诚地说:“今日有一位思慕你许久的娘子找上了我。”

    他疑惑地看着裴致,“从前该拒的娘子们我拒的干净,可给你带来麻烦了?”

    裴致摇头,略去了韦沂的胁迫与算计,只道:“虽然我们刚刚没有说话也没怎么看对方,但是那位娘子还是感觉了出来。我得对你说实话,她想侍奉在你身侧,征求我的同意,被我拒绝了。”

    李知竢笑意溢出眼角,“你做的很好。”

    “那娘子是真心喜欢你的,哭得有些伤心。我说任何让她伤心成这样的人都是不值得的。”

    他俯身吻了一下她的眼尾,“没错。”

    裴致凑近了问:“你不生气?”

    李知竢弯起眉眼,耐心地开口:“我不会有任何回应。所以你说我不值得,这样没错。”

    他是天生多思多虑的人,猜想事情大约不会像裴致说的那样简单,她有些心累,必然是晓之以理……看李知竢在想事,她伸手按了按他眉心:“别乱想。”

    “抱歉,今日让你因我的事烦恼了。”

    “烦恼倒没有。”她摇摇头,“总之我不和人吵架,但也不会受欺负的呀,你不用担心。我还得和你说件事。”

    “嗯?”

    “我遇上林安郡王了?”

    李知竢正色,“林安郡王?”

    “今日是第二次。第一次在你去骊山的时候,我陪阿元到荐福寺祈福,在寺里偶然遇上的。今日阿元与十二郎单独相处时,我们恰好都去了后山。”

    “他可有说什么或对你做什么?”

    “我们在假山遇上后,听到崔家主和仆从议事,等了一会儿才离开。然后我碰上了那位娘子,娘子有些急,我也不好说林安郡王就在假山后,郡王便听见了我们的话。”

    说完,裴致认真地问他:“愉安,林安郡王对陛下和你是什么态度?”

    “不明。”

    “不明?”

    他将裴致拉到身前背靠在自己怀中,“不恨不怨,不喜不怒,看不出任何态度,这样的人不简单。”

    “你会杀他吗?”

    “我不确定。”

    李知竢嗅着她发间清香,忽然有些怕,怕她讨厌这样的日子,权力与阴谋交织,随时是鲜血与人命,只低低地说:“但我总会让你一世安宁。”

    抱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裴致想,他大约是在犹疑,犹疑他的那句“我不确定”是否让她退却。

    她蹭了蹭他的肩颈:“都说皇家亲情淡泊,但陛下与你却是不同的,你们父子感情很深厚。”

    “幼时我阿耶说过,我们首先是父子,掌权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他语气很轻,裴致闭着眼睛,在耳边感受他低沉的声音和温热的气息。“我阿耶的反源于百姓民不聊生,我做太子是时势与为人子的责任。

    享受万民供养,谈不上如何无私,但理该拨正李氏子孙造成的乱。当年选择做了,便要担起这份责任。如今即便要将人磨耗在政事之下,这也是我们的命运。”

    裴致睁开眼睛,转过身挽住他的颈,极认真地开口:

    “不一样的。以后你有我了,就算再辛苦,再难熬,再孤寂,也有我陪着你。”

    李知竢淡淡笑了。

    “嗯,我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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