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个瓶子
来到东京后，她就找了两份兼职。
一个是餐厅的。
一个是便利店的。
每周工作表出来之前，她都会跟负责排班的人员商讨，尽量让两边的工作没有时间上的冲突。今天的兼职，是在便利店。
她换上工作服，整理货架上的商品。
遇到需要补充的，就去仓库里拿。却在楼梯的拐弯口，看到了不怎么样的一幕。
店长：一个肚大腰圆秃顶老男人。
佐藤惠子：跟她一样是个兼职的女高中生。
此刻店长正将佐藤惠子逼在楼梯间的角落里，上下其手。佐藤惠子一直在往后退缩，一副害怕却又不敢过分反抗的样子。
川奈眼神冷冷的，故意将开仓库门的声音制造地超级响。
店长以为有人，连忙停止了行为。
佐藤惠子也趁机逃出了楼梯拐弯口，到前台收银。
见此，川奈走进仓库，寻找货架上缺少的商品，将它们拿到推车里。
等全部都找好，川奈就推着推车，打算离开。
但店长却突然进来了，顺便将仓库的门反锁，“千叶呀。”
川奈面无表情着，但左手却不着痕迹地伸进口袋，捏住那把小刀，“店长找我有事吗？”
店长煞有介事地点了下头，走过来，随意地翻了下推车里的商品，“这些是前面货架上缺的？”
川奈：“嗯。”
“但你知不知道，最近仓库经常少东西？”店长看着她，却没看到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和慌张解释，川奈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于是店长摸了摸鼻子，自说自话道，“自从你来咱们便利店工作后，一直都是你负责的补货工作，所以你不应该给点解释吗？”
“解释什么。”川奈抬眼，盯着他。
“货物丢失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店长问。
“无关。”川奈推着推车，绕过店长，就要往仓库外去，可在路过店长身侧的时候，她的腰却被猛地搂住。
川奈连忙将口袋里的小刀掏出来，划向店长的胳膊。
店长登时惨叫出声。
他捂着胳膊后退，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川奈冲他扬了下小刀，脸色很冷地放狠话，“再敢过来，就割你脖子。”
她的口袋一直都备有小刀，但轻易不会拿出来。像是之前被学校的同学欺凌这件事，在川奈看来，完全可以事后寻机报复，用不着动刀子。但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猪头干的事，简直肮脏龌龊。
店长怒目圆瞪，“你这个你等着！我会报警的！你不仅偷店里的东西，被发现之后还动刀伤人！”
川奈朝他逼近一步。
店长吓得连忙跑出仓库。
川奈也不推推车了，将小刀收起来、装进口袋，就径直走出去。
外面。
店长正在打报警电话。
看到店长胳膊和手上的血，佐藤惠子吓得不断发抖。
川奈只瞥了一眼，就去了换衣间，把身上的工作服换回了校服，小刀装进校服口袋里，单肩背着书包就双手插兜着出去。
店长已经打完电话了，正背靠着店门口，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姿态，口头威胁她：“我这里都有监控，也有你的个人信息，你跑不掉的！”
川奈也没打算逃跑。
她就靠着货架站在那里，等警察来。
看她这么无所畏惧的样子，店长一时间还有些后怕，担心川奈不会有什么视频啊录音之类的。但转念一想，川奈连智能手机都没有，哪里来的这些东西，便又放轻松了。
没一会，警察就来了。
是个年轻男性。
见到警察，店长就举着胳膊，冲他说：“这个伤口，就是她割的，刀具就藏在她的口袋里！”
警察走过来，要搜川奈的口袋。
川奈十分配合。
警察起先还有些怀疑，这个瘦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胆子用刀割人，可等他真的在她口袋里找到小刀后，就有些改变这个看法了。
他手捏着小刀，看向川奈：“你能说一下原因吗？”
不等川奈开口，店长就立马出声了：“自从她来了我这个便利店工作后，仓库就总是有东西丢失的情况发生，而仓库又恰好是千叶负责的，所以我就去找她询问情况。却不想她被揭穿之后，直接拿出刀具威胁我。”
警察蹙眉，有些不满意店长的抢答，但还是低头问川奈：“是像他说的这样吗？”
“不是。”川奈回答。
警察问：“那你来说说。”
店长立马插话，“千叶的父亲是个杀人犯！她周围的人都知道！警察同志，你要知道杀人犯的女儿是有很高的犯罪几率的！”
警察转头看向店长，“抱歉，我现在正在询问她，请问你可以先不要打断吗？”
店长嚷嚷出声：“杀人犯的女儿还有什么好问的！反正又不会说实话！”
警察彻底冷下脸，“如果再干扰我查证，就只好请你去警局里好好说了。”
店长讪讪地闭上了嘴。
警察继续看向川奈，眼神示意川奈说下去。
“他想猥亵我，所以我割了他。”
店长听了这话，立马炸了，正要反驳，警察就甩来一个眼神。
店长按捺住了。
警察掏出笔，开始记录：“是在哪里猥亵你。”
“仓库。”
“时间？”
“大概十五分钟前。”
警察收起笔，看向店长，“带我去监控室。”
店长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仓库没有监控”
“没有？”警察语气古怪，“按理说，仓库都需要安装监控的吧？更何况你不是很多次都发现仓库有东西丢失吗？就算之前没有装，发现东西丢失之后，也应该装上了吧？”
店长眼神闪躲。
其实以前是有的，但是他想要对店里工作的女员工下手，仓库是个极佳的好地方，所以才会将仓库的监控拆掉。
他尴尬地搓着手：“是因为忘记了”
这时候川奈突然出声：“仓库有监控的。”
警察有些惊讶。
“我之前在角落里找到了被卸除的监控，然后我又给安装上了。”对于安装东西这一块，川奈还是蛮熟练的，她以前兼职过很多工作，修车、安装东西、搬运货物什么都有。
川奈带警察去监控室。
调出仓库的那个时间段的监控。
就看到了事情经过，是店长先莫名其妙搂住川奈的腰，所以川奈才用小刀割伤他。
警察将监控里的这个片段转移到手机上，就睇了店长一样，“川田先生，请跟我走一趟吧。”
从便利店出来。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
川奈却轻松不下来，虽然这半个多月的工资提前拿到手了，但也代表着，她丢失了一项工作，又要重新找了。
她踢着路边的石子，往前走。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千叶！”
川奈回头。
就看到了佐藤惠子。
她已经换回校服了，肩上还背着带着小可玩偶的书包。兴许是书包太重，她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但她根本顾不上歇息，就一把拉住川奈的手，郑重道谢：“千叶，刚才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要被欺负了。”
川奈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就看到了佐藤惠子的书包左侧，装着喝到一半的矿泉水。
她伸手，指了指，“如果真的想感谢我，可以把瓶子给我吗？”
佐藤惠子有些诧异，但等她反应过来后，还是将矿泉水瓶取下来了，“你是说这个吗？”
川奈点头。
佐藤惠子一脸蒙圈地将矿泉水瓶递过去。
川奈没接，而是问：“水没喝完，你要喝吗？”
佐藤惠子蒙圈地眨了两下眼睛，“现在有点渴，可以喝几口吗？”
“可以。”
佐藤惠子将瓶盖拧开，喝了几口水，停下来，不喝了，将瓶子重新递给川奈。她以为川奈是渴了，想要喝水，却不想川奈接过瓶子后，居然再次郑重地问她：“你还喝吗？”
佐藤惠子摇头，“不喝了。”
“嗯。”川奈点了点头，就当着佐藤惠子的面，将瓶子里的水倒进了下水道，其后将瓶盖拧紧，装进书包里。转头，无视佐藤惠子震惊的目光，冲她道谢，“那就谢谢你了，再见。”
佐藤惠子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再、再见。”
隔天是周六。
没课。
川奈一大早就起来了，先去餐厅兼职了四个小时，等到下午一点，兼职结束，她就去外面找新的兼职，来替代便利店的工作。
她也不想这么拼。
但是没有办法啊，前两天补全了房租后，她就只剩下一点点微薄的家底。她还要攒下学期的学费呢，更何况，舅舅那边也在催债。
已经十月了。
东京的天，热得人几乎要化掉。
她挨个商店地进去询问，终于在两个小时后，找到了一家奶茶店发传单的兼职。
因为天气太热了，压根没人愿意穿着玩偶装、顶着大太阳发传单，所以才让川奈找到。她跟着负责人员到换衣间里，穿上了小熊玩偶的衣服，只是有点热而已，能忍。这么想着，川奈捧起厚重的小熊头套，戴在脑袋上。
那一瞬间，她还没站起来呢，就已经感觉头昏脑涨了。
更别说站起来走几步路了。
负责人员察觉到了川奈的艰难，出声：“你可以吗？”
想着那兼职四个小时，三千日元的工资。川奈扶着墙站起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