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生死抉择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色黑沉的少年正蜷曲着身子侧卧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冻得瑟瑟发抖。
上下牙关不住地打着冷颤，咬在一起咯咯作响。若说柴迅一直以来的黝黑肤色显示的是他健康的体魄，那么这时面色的黑沉则如一团凝聚不散的阴云，在他头顶久久不散。
苗寨蛊毒的毒性非比寻常，往往只有下蛊之人依照其本身的特性，施以恰当的解药才能消除。
如果没有对症的解药，那么多数情况都是，毒性暂时被压制，而非尽除。
中蛊之人更是每逢发作便会痛苦异常，生不如死。这黑胡子使用的三尸脑神丹就是如此，他让下属中蛊，也不给他们真正的解药，只是每逢发作，给出一粒药丸来压制毒性，让他们体内的蛊毒暂缓发作。
或者干脆点儿说，他手中根本就没有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他的蛊毒本就是自苗寨偷学而来，既然存心要害人，又哪里会专门再去偷解药呢？
所以说，即使当初柴迅从他身上搜出了解药，也是全无用处。
怪就怪自己贪杯中了他的毒，按道理本无幸免的可能。黑胡子也正是想到自己死了也能拉个垫背的，这才心甘情愿地去赴死。
幸亏柴迅一身霜雪碧连天的内功，本身就能够抑制毒素蔓延。再加上他随后又遇到了安度英的师妹季安真人。
季安真人的医术与桃源派内功本就是一脉相承，而她恰巧也曾学过解除蛊毒的根本之法，即推宫过血之法。
受血者与献血者的血型越相合，疗效就越好，成功率也越高。柴迅的幸运之处就在于，与他血型最为相合的小楠此时就在身边。
若说本来，就算及时施救，也只有五成的把握。这下子成功率便涨到九成。
那不是还有一成的失败率吗？
诸位看官先别着急，容我先来说说若是施救失败了会是个什么情况？
柴迅的蛊毒是自口中吞入，经过消化道最终进入血液。一路上，被胃酸中和了一些，又被肠道排除了一些，真正吸收到体内的毒量并不大。
比起销金窟众人歃血为盟时中毒，蛊毒直接进入血液，本就要轻了许多。
之后，再引入小楠的血液一中和，体内的蛊毒存量又减了不少。
不过，若是因为他意志力不够，或是身体素质不行，最终解毒失败的话。体内残存的蛊毒最多也就是让他时而暴虐异常，时而疯疯癫癫，直到脑部神经全部被破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白痴。
却并不会就此危及到他的生命，谁都知道，白痴过好了也能活个百八十年的。若有不服的，大可以去问问阿斗究竟思不思蜀？
当然，这只是句玩笑话。
那么问题来了，要想不变成白痴，柴迅究竟要付出些什么代价呢？
第一条当然就是大热天烤火盖棉被了。
这事儿看起来挺容易，做起来却挺难。他虽然身具霜雪碧连天内功不畏严寒酷暑，可此时周身的经脉为了阻止毒性扩散，都被季安真人给封住了，内功用不上，能依靠的唯有他自己的毅力了。
若是熬不过去这七七四十九天，那就只好等着嗝儿屁，变白痴吧。
第二条便是要在这棉被中捂足七七四十九天，不许下床不说，也不能喝水进食。
每天只有一丸丹药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基本上算是道家的辟谷状态。
这一条对于一般人或许还好，可柴迅是谁呀？他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吃货。
让他不动，不睡觉，不洗脸都没问题，可是要他不能吃饭，问题可就大了。
他的五脏庙首先表示了严正抗议，咕噜咕噜，咕叽咕叽翻翻腾腾地叫嚷着，无时无刻不在宣誓自己的存在，与自己存在的价值。
接着就是小楠了，她陪在一旁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喜欢报菜名，心里脑中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筹划着等柴迅好起来，要给他做些什么好吃的补身子。
心有所想，神有所思，嘴理所当然地就跟着念叨了。
于是，柴迅就一边饿的两眼发绿，饥肠辘辘，一边听着珍馐美味的名字，食材，做法，香味，火候，成色……
第三条比起第二条稍微要好一点儿，但其实也挺过分的。那就是，每逢正午和子时，柴迅的蛊毒便会化作一大股暴虐的杀意，让人如猛兽般嗜杀，残忍无比。
血脉贲张，眼珠通红，龇牙咧嘴，嚎叫连连，令人几欲发狂。
“你们都别去管，让他自己学会控制！”季安真人只是冷冷地吩咐道。
任凭柴迅清醒的时候如何哀求，“把我绑起来吧！”，“我是个怪物，把我杀了吧！”，“我真的受不了了，给我点穴也好啊。”……
倒也不是季安真人不近人情，只是她深知这种状态将会伴随柴迅许久，他如果自己不能学会控制，仅凭旁人的力量来应对，那么终将酿成无可挽回的祸事。
这股暴虐之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可以说是有益的。其间，柴迅的功力能够暴增到一个平日无法企及的高度。
身体强度，速度和耐力都将大幅的增加。
如果说他能保持神智，认清敌我的话，今后这蛊毒发作倒不失为一种克敌制胜的奇招。
换句话说，若他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根本控制不好自己的神智。那对身边的人来说就成了一颗巨大的，随时会被引爆的地雷，一触即发，不分敌我。
若真成了那样，别说是小楠，就算是会武功的徐贤和萧绰，还能不能继续和他一起行走江湖都成了个问号。
“我会尽力助他，不过最需要努力的还是他自己。最初几日，我会用金针助他恢复神智，后面，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总之就趁着这七七四十九天闭关尽快想出对策。
否则，到时候，别说唐门容不下他，整个武林都未必有他的立足之地。”季安真人虽然言辞冷漠，但心中的焦急一点儿也不比小楠，萧绰和徐贤差。
柴迅作为安度英的得意弟子，身上俨然有一股安度英当年的英雄气。也正是这股凛然正气牢牢吸引了季安真人。
她深知柴迅若是不能控制住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或者说为了不做出那样的事，他会做出何种选择？
而那个结果，正是谁都不愿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