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这白衣女子就在树下舞起剑来，一时剑光闪烁，身形倏忽。衣袂在风中飘起，化作一只孤傲的白鹤。
她的剑招十分爽利，就算是寻常的一式白鹤亮翅，也显得简单干练，没有一丝拖沓。
剑若惊鸿，又似秋水，在这初秋的午后使人心旷神怡，大有超脱凡俗之感。
那一抹若隐若现的冷漠与孤傲，时时乘着修长的剑影浮现，让人更添了几分惆怅。
“她舞的这是什么”萧绰甫一出声，便被徐贤掩住了嘴巴。
“嘘，绰妹，小点声儿，她好像哭了。”
“真的？”萧绰睁大眼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刚才脸上好像沾到了几滴泪珠，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徐贤话还没说完，萧绰便想从藏身处钻出，也好问问这白衣女子究竟有些什么委屈，竟会躲在这儿暗自哭泣。
柴迅用手摁住萧绰的脑袋，低声道：“她的功夫不弱，你若冒冒失失的闯出去，没准会被她当成敌人给刺伤。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看她舞完剑再说。”
小楠虽然不懂剑法，但听柴迅这么说，桃花眼便一眨不眨地盯着看起来。渐渐地竟也能看出些门道来。
看起来，这白衣女子的剑法应该是古籍中所载的越女剑，剑招中蕴含着深深的古意，于锋锐之中另藏有复杂的变化。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白衣女子将剑向上一挑，随即向下挥去，正好斩断了一片落叶。
萧绰惊得向后一退，正巧“咔嚓”一声踩断一根枯枝。
白衣女子回头望去，却没有见到人，便淡淡地说道：“何人在此？请出来一见！”
只见她容貌甚美，眉间透着一股英武之气，只是面上泪痕未干，眼圈也有些红肿。
萧绰赶紧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削肩，朗声说道：“你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出来罢，本姑娘一定替你做主。”
那白衣女子将萧绰上下打量一番，见对方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话的口气却大模大样，应该是个不知世间疾苦的娇小姐。
她并不答话，只是眉头微皱，剑尖指地，复又看向远方。
萧绰一副热心肠自讨了没趣，只好悻悻地看向身后三人。眼中露出求助的神色。
小楠赶紧趋步上前，微一颔首，轻声道：“姑娘可是与这空明庵中的静慧禅师相熟？我们也是师太的朋友，不敢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我叫琴姬。”那白衣女子冷冷地答到。
“琴姬姑娘，你的琴弹得可真好，就好像在说故事一般，听起来似乎是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听小楠这么说，琴姬冰冷的脸上微一动容，难得在此遇上了知音，虽然对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她聪慧通透，却不像我当年那榆木疙瘩一般。
琴姬一时心有所感，便又叹了口气。收起长剑，拉着小楠的手坐了下来。
“小姑娘，你愿不愿意听姐姐给你讲一段故事？”
“嗯，琴姬姐姐请说。”
“……”
“你们三个想听便一起过来听吧，躲在树后诡诡祟祟地做什么？”琴姬的一句话，惹得徐贤，萧绰和柴迅都闹了个大红脸。
喜爱听八卦本是人之常情，但未经人同意，偷听八卦的行为显然就没那么光彩了。
听又没批准，不听又心里痒痒的厉害，乍地听到琴姬的话，一时还以为是故意嘲讽。
三人便更没脸听了。怎知琴姬素来便是个爽直之人，说话不喜欢弯弯绕绕。她说可以一起听，就是要大家一起听的意思。
所以四个人干脆坐成一排，用手撑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听琴姬讲起来。
“我年轻的时候一心想要仗剑走天涯，可家中父母却不同意。他们给我找了个俊朗书生做相公，说起来我对他还是有几分喜欢的。
他对我也是百依百顺，情深义重。很快我们便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可当年，我始终不甘心在家为人妻子，一心想要学剑。终于寻着机会离家出走，四处寻访名师学成剑术。
这么多年行走江湖，见惯了风风雨雨，世态炎凉。我终于领悟到家这个字的温暖，家这个字的沉重。
终于，我还是回到洋州，想要同丈夫，儿子一起过那平平淡淡的生活。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等我再回来时，我那书生丈夫已经另娶她人，更是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再见儿子一面。儿子也已经不认得我这个亲生娘亲了。
想我琴姬，这么多年在外仗剑行侠，了却多少不平事。如今却落得有家不能回，有儿不能认。
看来，我当年执意离家学剑真的是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言及于此，琴姬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
萧绰怔在当地，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抬头看看徐贤，又瞅瞅柴迅。
却见这两个神经大条的男生，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缱绻万千，都是满脸木然。
只听小楠轻声安慰道：“琴姬姐姐，你先别伤心，事情总该有个解决的办法，你说对吗？”
琴姬点点头，用手背拭去眼泪，却架不住话到伤心处，泪水根本止不住。
萧绰一拍大腿，大声说道：“我们帮你见见你的儿子吧。或许见到他，你就不会再这么伤心了。”
琴姬哽咽道：“我也想见他，奈何夫家看管很严，说什么也不让我进门，还说儿子已经不认识我这个娘了，再去多少次也是没用的。”
“哼，不让孩子见自己的亲娘，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萧绰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萧绰一定要帮你见到儿子。这个忙，我帮定了！”
“绰妹，你还不知道琴姬姑娘的夫家究竟是哪一家？她的儿子长什么样子？多大了？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许愿，恐怕不太好吧？”徐贤到底年长几岁，想问题比较周全。
琴姬听他这么说，生怕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又被浇灭，连忙说道：“我夫家在洋州城西，是葛秀才家。我的儿子叫葛亮，今年六岁，至于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我这做娘的却也不知道。哎……”
说到这儿，琴姬的眼泪又溢出眼眶来。
却听柴迅朗声说道：“琴姬姑娘放心，既然有住址，有名姓，我们就一定能把小葛亮带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