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纯阳之体
忽然，琴音陡转，曲意大变，只听得千军万马从远方奔袭而来。刹时间，如巨浪拍岸，又似狂风袭林。
柴迅直觉得胸中气血翻腾，脑中头晕目眩。赶紧用手塞住双耳，运起内功霜雪碧连天，这才压住了那差点喷出的一口血来。
一盏茶的功夫，琴声才渐渐止歇。
只听安度英的声音冷冷地传来：“哼，竟敢偷听为师弹琴，你小子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柴迅闻声，急忙跪下，颤声答道：“弟子不敢。只是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尊长赐教。”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安度英应答，便直接说道：“敢问尊长的琴曲可是东海桃花岛名谱《碧海潮生曲》？”
安度英听他有此一问，心中暗喜道：“这臭小子见识倒还广博，竟然连《碧海潮生曲》也知道。”
只听他冷声说道：“臭小子，别仗着自己知道几个名字，就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擅自偷听师父弹琴。
你知不知道，我这琴声中蕴含的内功可以将你伤得神形俱灭？若不是你身怀霜雪碧连天内功且练到了木阶，你早就惨死在此地了。
哼！实在是太自不量力！”
柴迅暗暗一笑，他知道刚才是师父在测试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修炼成果，当然不是诚心要他的命。
不然以他那点儿内功修为，还不是只有分分钟被琴声秒杀的份儿。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安度英不仅医术无双，内功了得，原来武功也是当世高手，就算只是凭借这首曲意悱恻的《碧海潮生曲》，也能让他位列武功强手之林。
只听安度英朗声说道：“怎么，你这小子难道还想再试一遭？还不快滚去练功？”
柴迅却不肯移动半步，他的武痴属性被召唤出来，跪在地上朗声说道：“尊长，求你赐教，柴迅来到桃花谷都大半年了，你却不肯教我半点武功。
徐师兄，萧师姐他们都各自学到绝技，就我没有。你这不是太偏心了吗？”
洞内良久无声，柴迅竖起耳朵也听不到半点响动。忽然，一条清矍，潇洒的身影出现在洞外。
只听安度英温言说道：“迅儿，这可不能怪为师的偏心。只是你……”
“只是我怎地？”
“只是你乃是罕见的纯阳之体，再加上你又服食了五步烈阳蛇。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那蛇虽然让你身中剧毒，但也提纯了你体内的真气，使之更为精纯。
你所学的武功路数，刀法恰好走得是刚猛，悍勇一路的。与你的纯阳之体十分契合，因此你才能进展飞快。
而我桃源派的武功则是内敛阴柔的居多，你学了不仅无益，反而有害，就是勉强学会，也难有进境。
幸亏霜雪碧连天属于平和中正的内功心法，为师才敢教授于你。”
柴迅一时听得一知半解，忙问道：“什么叫做纯阳之体？”
“天地万物皆有阴阳之分，就好像月属阴，日属阳一样，人的体质也有阴阳之分。
寻常人往往是阴阳参半，习武练功也可两者兼修，只是进益较为缓慢，难有大的建树。
唯有纯阳或是纯阴之体的练武奇才，依照自身的属性，寻找相应的功法典籍，就能事半功倍，集武学之大成，成为一代宗师。
你既然是纯阳之体，今后的修习路线就应该专门寻找一些刚烈、勇猛的招法内功，假以时日，必能称雄一方，笑傲江湖。”
柴迅听了安度英的一番话，顿觉自己多日来的疑惑一扫而空，难怪自己服食了五步烈阳蛇后，身上的寒毒就不药而愈；
霜雪碧连天如今练至水阶时，就觉得寸步难行，举步维艰。
想来也是因为自己这纯阳之体与水冲突所致，反倒是后面的第四阶火阶，练起来应该会十分轻松。
他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在滴水洞中随意找本秘籍修炼。看来，今后练习其他武功，也得寻着这个路线来。
“多谢尊长赐教，弟子明白了。”
安度英的一席话，解决了自己心中的一个大问号，果然修行还是需要有师父领进门才是。
若是靠着自己瞎摸乱撞，最终可能碰得个头破血流也难有建树。
“嗯，你自己好好练功吧。看起来这些时日，你并未偷懒。”安度英此时才一改刚才冷峻的表情，嘴角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少了久练不成的那点儿焦躁，柴迅的心态也放平了许多。
这几日他练完功后，就躲在自己房中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捣些什么诡。
大年三十一清早，柴迅手中抱着一个宽逾一丈的大卷轴，朝着中厅走去。
“迅儿，怎么这么早？”安度英正坐在厅中品茶，见到柴迅，眉头微抬，缓缓道。
“尊长，弟子祝你生辰快乐，这幅百寿图，是弟子专门写给你的礼物。”
柴迅说着，展开手中的卷轴，大红的彩纸上，用金字写了足足一百个形态各异的寿字。楷书，隶属，篆书，草书……一应俱全。
柴迅在开封时，除了下棋之外，也只有练字打发时间了。彼时，能得到郑王的一幅字，在京城上流社会，已经成了身份的象征。
如今，他手边正好也没有钱财珍宝，只得花尽心思，写幅百寿图送给师父当做生日礼物。
安度英见到这幅《百寿图》，喜不自胜，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声赞道：“好字！好字！”
忽然，他眉头一紧，抬眼问道：“迅儿，你怎知今日是为师的生辰？又是萧绰那丫头告诉你的？”
柴迅见他微有怒意，忙解释道：“这与萧师姐无关，是弟子自己在书中翻到的。那日浏览医书，夹在书中的小字条上注释着师父的生辰。”
安度英有些愕然，“是哪本书？”
“就在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中。”
“哦，知道了。”安度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道：“难得你一片孝心，为师谢过了。”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一堆红纸，道：“去，把这春联贴好，咱们师徒二人就准备过年了。”
柴迅赶紧抱起春联走出厅外，展开一看。
只见桃花秀士安度英随手写就的春联，竟含着晋代王羲之的风度。笔势委婉含蓄，遒美健秀，一如其人，清朗俊逸，卓尔不凡。
柴迅喜道：“想不到尊长的字，也比我要强了许多。果真应了那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