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死了
“软软!”
容衍从马背上翻落,他发疯似地冲到她面前,他想要将她拥进怀中,但是他又不敢。
现在的她,脆弱如同出现裂痕的琉璃娃娃,他怕,她会破碎在他的怀中。
残阳映血中,她却是颤抖着冲着他伸出了手。
她的视线,不知道是被风沙迷住,还是被鲜血浸染,带着不属于这个人世间的迷离。
这一次,她没有生冷而又疏离地喊他皇上,而是像他们曾经感情最好的时候,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衍哥哥。”
“软软,我在!我在!”
容衍用力抓住她的手,他那双赤红的眸中,满满的尽是患得患失的惶恐。
“衍哥哥,救救璟儿,求求你,救救璟儿”
秦软软声音干涩沙哑,如同被车轮碾到破碎。
看着大半个身体被鲜血染红的秦软软,容衍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他更加用力地攥紧她的小手,仿佛,只要他不放手,她就不会离开他。
“衍哥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璟儿璟儿他是我们的孩子!”
艰难地说出这几句话,鲜红的血液,就从秦软软的口中喷涌而出。
看着这刺目的猩红将她的半张小脸染红,容衍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彻底碎裂。
他撕心裂肺大吼,“太医!传太医!”
“软软,你别说话!你先别说话。太医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衍哥哥,我遵守诺言了。”
秦软软压下喉头浓重的腥甜,她费力开口,“衍哥哥,你说,我从万丈高楼跃下,粉身碎骨,你就用雀翎草救璟儿”
“衍哥哥,虽然我不至于粉身碎骨,但是我也知道,我活不了了。衍哥哥,看在我们曾义结金兰的情分上,救救璟儿”
容衍的唇控制不住颤抖,不只是他的唇,他的整具身体都在抖。
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自己心里有多疼,现在,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都是她刚才的话。
是他让她从万丈高楼跃下!
是他,逼死了她!
“软软,你别想死!你若是敢死,我让秦家满门给你陪葬!”
听着容衍的话,秦软软忽而笑了,她笑得凄凉而又无奈,竟是比哭还要悲凉。
秦软软没有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凛冽的风,与悲凉的血。
见秦软软不说话,容衍眸中的怒气更胜,他咬着牙咆哮,“秦软软,你别给我装死!”
“秦家满门是威胁不了你!可是还有那个孽种!秦软软,你给我说话!你若是再敢给我装死,我现在就将那个孽种千刀万剐!”
容衍的声音,带着令人胆寒的狠戾,道路两旁的宫人们齐整地跪落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是秦软软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与这个世界,彻底隔绝。
今天,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长裙,那本就是极艳丽的颜色,现在,火红的衣衫被鲜血浸湿,更是如同凤凰浴血,美得惊心动魄,不负容国第一美人的盛誉。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容衍脸上强撑的坚硬一点点分崩离析。
所有的狠戾与痛恨荡然无存,只有蚀骨的疼。
他双手颤抖着将秦软软瘦弱的身子从地上捧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软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软软,求求你,跟我说句话”
“只要你跟我说句话,就算是你害我变成残废,你负我背叛我,我也原谅你!就算,那个孽种,是废太子的种,我也会救他,如果这还不够,我把皇位传给他!”
“软软,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只要你回来!”
容衍颤抖着伸出手,他轻柔地抚摸着秦软软的小脸,当他的指肚,从她的鼻端滑过,他的手指,控制不住一僵。
但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说道,“软软,我知道你不是不想理我,你只是睡着了。”
“软软,我许你睡一会儿,但只能睡一会儿”
看到秦软软倒在血泊中,刘安就已经惨白着一张脸去请太医。
很快,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赶到了宫门外。
太医们都知道,面前的少年帝王手段狠辣,喜怒无常,但是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神情如此可怕。
仿佛,只要他们行为稍有差池,他就会毁天灭地,让这个人间血流成河。
太医院院使孙青竹战战兢兢上前为秦软软把脉,刚摸到她的脉搏,他就直接匍匐在了地上,一下下重重磕头。秦软软葬入皇陵,已经是三日之后。
容衍看上去,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他也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不爱这个背叛他的女人,她死了也是活该。
只是,跟了他多年的刘安,一眼就能看出来。
容衍还活着,但是他的心,却跟着秦软软一起走了。
秦软软走后的第五天,容衍来到了冷宫。
璟儿身上的毒再次发作,他那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曾经圆润可爱的小脸,已经瘦到皮包骨,他小小的眉头蹙得很紧很紧,他闭着眼睛,不停地挥舞着小手,似乎是想要抓到些什么。
看到容衍走进来,阿若真恨不得拔剑刺死他。但想到璟儿还等着他手中的雀翎草救命,阿若硬是将剑扔到了一旁。
“皇上,将军已经遵守承诺从城楼跃下,请赐雀翎草救璟儿!”阿若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咬着牙说道。
听到阿若的话,容衍那亭亭如劲松的身子,控制不住颤了颤,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璟儿面前。
这是容衍第一次看璟儿的脸。
他认定璟儿是废太子的种,平日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秦软软曾经说过,只要他看到璟儿那张脸,他就会知道,她没有说谎,他的的确确是他们的孩子。
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只当是,妖言惑众。
可是现在,他信了。
璟儿的脸,和他这张脸,几乎是如出一辙,这,怎么可能会不是他的孩子!
容衍伸出手,他颤抖着抚摸上璟儿的脸,但凡,他对秦软软有一丝一毫信任,但凡,他早些看璟儿一眼,他和秦软软,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习惯了称呼璟儿为“孽种”,看着此时不安地躺在床上的璟儿,容衍一时竟是喊不出他的名字。
几乎是用尽了一生一世的力气,他才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璟儿”
见璟儿的小手,还仓皇地地在空中乱抓,他慌忙攥住了他的手。
璟儿一碰到他的手,那不安扭动的身子,就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绿芜,你给我闭嘴!”
这秦漓月摆明了就是让人过来抢雀翎草的,这是璟儿的救命药,阿若当然不能让她抢走!
阿若气呼呼地指着绿芜,“秦漓月根本就没有中噬心蛊!她要什么雀翎草!绿芜,你为了讨秦漓月欢心,跟着她一起颠倒是非,你要不要脸!”
绿芜是秦漓月眼前的红人,在宫中,谁不给她几分面子!
阿若这么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气得脸都绿了,但想到秦漓月的交代,她知道现在不是跟阿若斗嘴的时候,她努力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皇上,求求您救救娘娘!”
“娘娘现在情况真的很不好!皇上,要是没有雀翎草,娘娘会死!”
“皇上,求您看在娘娘不惜性命以身为您解毒的份上,您给娘娘些怜惜吧!”
听了绿芜的话,阿若直接气笑了,“以身为皇上解毒!当年不顾生死给他解毒的,明明就是我们将军!”
绿芜气得牙痒痒的,她继续磕头,“皇上,求求您救救娘娘!娘娘真的不行了!”
“我会救她!”容衍眸光莫测地看了绿芜一眼,他从床上起身,就往冷宫外面走去。
看着容衍匆匆离去的背影,阿若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妥,走路一瘸一拐的,她追不上容衍。
她只能对着容衍的背影咬牙切齿,“皇上,你不能把雀翎草给秦漓月!你但凡还有一点儿良知,就不能不管璟儿!”
“皇上,将军简直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后来,阿若又说了什么,容衍都没有听清,他脑子里面反反复复的,就只有一句话。
皇上,将军简直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容衍的心脏缓缓地滴着血,那种缓慢的钝痛,对他的心,如同凌迟。
软软,你会不会也觉得,爱上我,是你瞎了眼
软软,爱我,你是否后悔了
容衍用力抓着胸口,我不许你后悔!软软,我不许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