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什么是淑女

    其实小姐是极好相处的一个人，原也不需要我多做什么。

    姑姑们本叮嘱我们，晚上睡在脚踏上，要仔细听着主子要水不要。

    可小姐是睡得极沉的，从用不着我做这些当初学规矩时，暗暗觉得最细碎折磨人的活计。

    我初时还记着叮嘱，在脚踏上不敢睡，日子久了，那点叮嘱，便不敌在家时常年养成的一觉到明的习惯了。

    乃至有天早上，醒来，瞧见小姐已穿戴整齐，坐在桌边喝水。

    本是吓了一跳，却听她说：“我看你睡得沉，觉得怪好玩的，便自己叫了水，换了衣裳。这些琐事本就可不必麻烦人的。”

    吕家的姑娘们白天也是有事要做的，上半天是去女学堂读书，下半天则是跟着专门请的针织姑姑学织布纺纱绣花等闺中技艺。

    小姐更不同，但凡太公在家，必要叫到书房亲授书文，一直到夜幕沉沉才叫回来。

    有时晚了，尚要写被罚抄的简牍。

    时常看着倒比我这丫头更忙些。

    更甚者，有一天小姐回来直嚷嚷着疼，说是背不下书来，被太公狠狠拿竹笞打了两下。

    只见右手掌那浮起来半寸高，可以看得到的脓水，整只手都肿肿囔囔的，直像只蚕茧，哪还有什么玲珑玉手。

    就算这样，也不过养了大半日，第二天，照样要温书，学习纺纱织布，绣花。

    除了生辰年节，必不让她有稍许空闲。

    我偶然听几个妈妈议论说别家教公子尚没这么细致。

    虽不敢多说什么，但深以为然。只好在心里腹诽，这天生的好命格，便是生下来便要比寻常人辛苦许多，才配得起好么？

    后院花园，从牡丹芍药转成了茉莉茉莉，又转成了桂花菊花。因着主子们被拘束的格外忙碌。大多数时候倒只得我们这些做丫头的观赏。

    我实在不爱绣花之类的活计，无聊厌烦极了，便日日对着花圃说话，

    有次正值小姐院子口的桂花开了，我刚好做完了活计。

    等小姐回来实在等的无聊，便拿了根针，便把桂花一朵朵穿起来，绕在脖子上、手腕上。

    一边穿，一边絮絮地说：“还是做花好呀，不用干活，也不用学书写字这么累，为啥要做人呢。”不期竟叫小姐听着了，笑了好一会。

    从此便要教我识字，我也想起来娘为三丫能识字的欣喜。便磕头谢过小姐，替过粗使小丫头，每天早起晚睡，做好活计，另外便跟着她来往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