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抱团取暖
江未已一模成绩再次成为学校第一，这家伙竟然一改常态，破天荒给自己放了次假，晚上就做了套卷子，然后给肖诺打了通电话，说今晚休息，于是两人聊了几个小时。
高考时间不断收缩，江未已是紧张又期待。期待的是高考完就可以跟肖诺同步了，紧张的是肖诺似乎对他期待太高，让他不免有点慌张。
接下来便是二模，老师也说会比较难，很多老师都加大了复习力度，两人相比之前联系频率至少折了一半。
联系少了肖诺也就开始百无聊赖。齐延邀自己吃饭已经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次，闲来无事跟齐延去吃了顿火锅。
结果刚出来肖诺就胃痛得直不起腰，齐延赶紧把她送去了医院。
“你是不是不把自己的当回事？”叶槐站在病床边无奈道，“我看你最近一直吃的比较清淡，怎么突然吃个变态辣，疯了吗？”
肖诺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嘴唇都毫无血色，有气无力道：“我就是太久没吃辣了，想吃。”
“想吃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吧，”周桉插嘴道，“您那胃娇弱得跟朵花骨朵似的还这么糟践，你就会欠的。”
“别——说——了——”肖诺拖着声音一脸委屈，“下次不敢了。”
齐延看了看三人，面带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肖诺的胃不好，她说想吃超辣的我也没在意……”
肖诺赶紧截口打断他：“这跟你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都要揽责任啊。”
“齐延，这确实跟你没关系，”叶槐道，“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对呀，你也是好心。”周桉道。
一直到下午肖诺都没缓过劲来，蜷着身子睡着了。
叶槐和周桉去买饭了，齐延就坐在肖诺床边，看她蹙着眉，似乎很不舒服。他伸出食指放在肖诺眉间按了按，肖诺终于放松了些，但齐延手刚一离开她又蹙起眉来。
“以后我会注意的，”齐延轻声细语地看着肖诺说，“不会再出这种差错。”
不知过了多久叶槐和周桉回来了。两人对齐延在这待了这么久深感抱歉，让他回去。齐延本不想走，但不论是从肖诺对江未已的感情还是对他们之间关系来说，他再待下去就显得过于殷勤。
跟叶槐和周桉说了声就先离开了。
江未已是一个小时后到的，肖诺已经坐在床上吃叶槐和周桉买来的粥了。
肖诺看到一身蓝白校服时眉心狠狠一跳，江未已说这段时间压力很大，睡觉的时间他又缩短了一小时，每天睡觉只四五个小时。
肖诺知道他每天必须要完成固定的任务才能休息，所以对他的到来并没有感到开心。
“你怎么回事？”江未已一进来就劈头盖脸问。
肖诺挑了挑眉，叶槐和周桉看了看她，又彼此互换了个眼神，周桉道：“我们去吃个饭啊，未已，你要不要吃东西？”
“我吃过了。”江未已头也不回道。
“行，那我们走了。”说完两人就开门出去了。
病房一时安静下来，江未已还是盯着肖诺，眼睛一眨不眨的。
肖诺终于忍不住，微微往上坐了坐：“那个……你，怎么过来了？”
“周桉说的。”江未已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听说你是因为吃了爆辣火锅？”
肖诺抿嘴笑了笑：“之前吃的太清淡了，就想换个口味。没想到竟然惨遭滑铁卢。”肖诺说完吐了吐舌头。
“跟谁一起吃的？”江未已问。
这下肖诺就没法迅速给出答案了，踌躇半晌，正要说话，江未已却先开了口：“齐延吗？”
肖诺摸了摸鼻子，缓缓点了点头，随即赶紧说：“但是是我自己要吃的。”
“我知道，还能是别人逼你吗。”江未已说着坐到了凳子上，似乎有点失落。
肖诺暗暗叹口气，笑道：“他，约了我好多好多次了，但我一直没去，所以今天就想着一起吃个饭……但我们绝对清白，没有越界。”
江未已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似乎对肖诺的解释很满意，肖诺见他神色舒展下来，暗自松了口气。
“你现在来看我，是不是晚上又要很晚才能睡？”肖诺语气不太好。
“没关系，就一晚不会有什么关系，我明天补回来就行。”江未已拿了颗橘子剥着。
肖诺一听这话，瞬间心情不佳：“你的意思是你明天要花更多的时间，那就是不用睡觉了呗？”
江未已听她似乎是生气了，手上动作略微一顿，随后又继续剥完剩下的，递给肖诺，肖诺看了看没接，江未已就抓着她的手塞给了她。
“我说过我不想打扰你学习，”肖诺蹙眉道，“你去做你该做的事，什么时间了，就剩两个月多了吧，该做什么事你不知道吗？”
见他平静地看着她，不说话，肖诺接着说：“你不是都答应我了要好好复习，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又不会死人，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江未已对这段话极不赞同，皱起了眉，脸色微沉：“不会死人，所以你生什么病我都不该来吗？什么叫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我空闲时间来做这件事，我并没有在浪费时间，再说我不觉得把时间用在你身上是浪费。”
“可是你快要高考了，如果你最后没考好，我会良心不安的。”肖诺说。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做好，你还是好好操心你自己，随随便便跟人出去吃饭，还把自己吃进了医院……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你明知道我现在对你是什么感情，你生病了难道我要冷眼旁观？”江未已脸色都变了，眼睛里似乎有点点星火。
肖诺微顿，江未已这样子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会不中听，但肖诺还是因为这段话很开心。
见她不说话，神情又是一副莫测，江未已不确定她是个什么意思，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病房里再次陷入僵局，两人相对无言。肖诺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吃起了橘子。
然后她瞳孔一缩，闭了闭眼，随后看了眼坐在凳子上低着头的江未已。
“呐，”肖诺掰了一瓣给江未已，“这个很甜。”
江未已愣了下，往前伸了伸脑袋吃了。
然后他瞬间感觉头脑清醒，怒意消散得无踪无影。
江未已猛地看向肖诺，只见罪魁祸首正憋笑憋的难受，见他看过来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捶着被子大笑起来。
“你……”江未已见她这般笑模样，嘴角上扬，也笑起来。
但随后他就愣住了，肖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笑。脸出现在他眼前，双唇贴上了他的，但只一秒就离开了。
那晚的记忆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个中细节令人浮想联翩。
肖诺闭了闭眼，转过身躺下了，她觉得没脸见人了，至少是没脸见江未已了。
“你赶紧回去学习吧。”肖诺嘟嘟囔囔道，“我要休息了。”
江未已怔怔地看着她的后脑，笑容逐渐加深：“好……看来你记起来了。”
肖诺一怔：“啥？”
“唉，你……算了，我先回去了。”江未已说完又安静了几秒，起身走了。
听到开门关门声，肖诺总算是松了口气。果然是一入虎穴，就无法全身而退了。这算是尝到甜头，就无法自拔了。
第二天肖诺是被齐延接走的，叶槐和周桉说是有课。但据肖诺所知，齐延今天早上都有课。
“其实你不用来的，”肖诺不好意思道，“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你看了我发给你的课表？还记住了？”齐延嬉笑道。
肖诺听他这痞里痞气的语气，赶紧收起了所剩不多的尴尬，无奈道：“大致看了眼。”
“那感情好，”齐延将包子连袋子递给她，“听说你们这学期课很多。”
肖诺接过，打开就着袋子慢慢吃。两人已经到了学校，这是齐延在外面买的早餐，不过现在已经十点多了，都不知道这是早餐还是午餐了。
“挺多的，”肖诺说，“不过忙点好，忙了省得胡思乱想。”
“……那你不是少了很多时间追随江未已。”齐延似是开玩笑道。
肖诺笑了笑：“他很有规划的，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哪舍得打扰。”
于是齐延就没话可说了。
画室里窗明几净，石像端端正正摆在中间，仔细一看，这是断臂的维纳斯，给学生们练习素描用的。
画板挨着画板，旁边还散落着几支画笔，有的话还没收走，凌乱的线条还未能及时处理。
温听竹坐落在石像侧后方，眯眼拿起画笔比对线条，随后低头勾勒出几条错落有致的线条。
而在他身后拿着画笔百无聊赖地在画纸上随意勾勒的人是肖诺。
只见画纸上右上角画着一个貌似太阳，一个圆圈周围勾了一圈波浪线。下方勾勒着几条长长的波浪线，在第一条波浪线的上方画着几颗貌似于树的东西，一条笔直的树干，外围画着一大圈尖锐的波浪线，似是松树。
而这幅画的主人，似乎对这幅画很满意，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一皱眉，瘪着嘴摇了摇头。
“我这画工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人了。”肖诺简直没法装作欣赏大作的模样了。
温听竹轻笑一声：“喜欢什么我给你画得了。”
肖诺长叹口气，趴在了画板上：“真羡慕你能跟万物以艺术的方式交流，而且只能以‘好美，好酷，卧槽，神了’来形容。”
温听竹听到这应该是觉得很招笑，噙着笑又举起画笔看光线：“每个人都有与外界交流的方式，你用的是你的情绪，蛮好的。”
“就喜欢你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安慰到我的本事，”肖诺坐直“嘿”了声，“咱两还真是一种人。”
温听竹手上动作一顿，这句话可是这两人认识没多久就发生矛盾的源头，现在被肖诺再次说出来却觉得时隔久远。
画室里安静了几秒，画笔的声音也停止了。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我就是想要希望，被阳光笼罩的感觉，”肖诺往后仰着头，“所以我在寻找出路，我希望有个人能拉我出泥沼，我自己有病我也不是不清楚……”
温听竹眨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转身看向她。
“所有人都在迁就我，姥姥姥爷，干爸干妈还有叶槐……哦对，还有周桉，他们看起来是把我当正常人，但我知道他们也随时放弃把我当个普通人……以前我总觉得只要我装作忘记，把所有情绪掩藏起来就可以了，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放心。”肖诺深叹口气，用手肘遮住了眼。
还没等温听竹说话，肖诺就自顾自往下说了：“但是我遇到了一个人，我喜欢他，可是喜欢的同时我又怕我影响到他……这是第一次，我害怕因为我的情绪不稳定伤害到我喜欢的人。我觉得我认定的那个人，他可能会陪我一起生活很久很久，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所有的伪装……所以我想走出来，我想抓着他，让他带我走出深渊。”
“在期待他带我走的同时，我又害怕他撕下我的伪装后会远离我，”肖诺哼笑一声，声音极轻，要不是画室寂静无声可能根本听不到，“其实也许在他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介意之前的事情了，只是我开始畏惧，害怕，不敢面了对而已。”
“我想要控制，可有些东西近在眼前，但就没法把控，”肖诺再次叹口气，语气极是疲惫，“听竹，你说我会好吗？”
画室中先是安静了半晌，肖诺以为温听竹无话可说，但想想也就不计较了，这种话估计温听竹也不敢随便回答。
但随即就听温听竹那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会好。”他语气过于坚定，肖诺忍不住挑起了一边眉，“我当然说说我们是一种人，大概说的也就是隐藏情绪吧。但我现在看得出来，你在我面前算是把所有情绪都释放了，这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进步了。坚定地迈出第一步，往后也会顺风顺水的。”
肖诺“唉”了声，嘴角微微上扬。
“如果你认定的那个人也能陪你走下去，那就说明你做的选择没错。但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们的心理问题他选择离开，那也算是看清了这人本质，算遇人不淑，也就不计较了。”温听竹说完转身又去看光线了。
“你啊，就像是我的情绪垃圾桶，还不错，跟你聊完我心情会好很多。”肖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先走了，下午还有课。”
“好，”温听竹头也没抬，“说起来你也是我的情绪垃圾桶，虽然你一直在说你的问题，但能从你的遭遇里我能感同身受，获得些道理，你说的以及我自己感悟的……我们这算是相互救赎了。”
肖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颜：“是啊，冰冷的人抱团取暖，甚是不错嘞。”
温听竹失笑道：“嗯，不错……那请问我的同胞下次来要是买奶茶，可否帮我带一杯？我每次都在这可怜兮兮地听你吸溜，我都馋了。”
肖诺一听哈哈大笑：“好嘞，看来是我情商不够……走了，改天见。”
画室门被轻轻关上，温听竹抬头望着冬日暖阳，是一脸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