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惊吓
年味随着炮竹硝烟味逐渐消散,江未已也要回家准备准备回学校进行最后的冲刺阶段。
肖诺没有跟他一起回去,她要跟姥姥姥爷过完元宵节再走。
中午吃完饭后,江未已跟姥姥姥爷进行了一番恰似离别的仪式。零食、菜,两条鱼,两块腊肉,还有自家晒的干菜,装了一大兜子。
肖诺看着。挂在把手上的东西,总怕江未已摔了。
“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坐车吧,”肖诺担忧道,“你这样到时候摔了怎么办。”
“没事,不会的,”江未已笑笑,“行了,你快进去,冷死了……我走了,你到时候回来跟我说一声。”
肖诺点了点头:“行,那你小心点……回去之后好好学习,等你高考完,就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不知道谁家孩子从两人面前飞奔过去,口里喊着“冲呀”,随后又有几个小孩从另一侧的过道里钻了出来,跟前面的小孩一样,手里握着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棒子。
两人看了这幅场景笑了半天。
“那我走了。”江未已收起笑容说。
肖诺无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不舍之意,当即心被重锤一棒,竟生出了依依惜别之意。
完蛋了,竟然想说句:我会想你的。这绝对是疯了。
路上已经有行车,几辆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拉回了肖诺跑到大西洋的胡思乱想。
“路上注意安全。”肖诺说完让开了路。
江未已似乎是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骑车走了。肖诺顿时有点失望,虽然不指望他说些“不舍得”“想你”之类的,但说个“早点回来”也行啊。
其实江未已很想说让她跟他一起回去算了,但又怕肖诺觉得他自私,为了自己的私心让她这么快回去,姥姥姥爷都没人陪了。
回学校后就是马不停蹄的学习,还没来得及跟同学们聊一聊这几天都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大家就共同沉入了题海。
各科老师开始争相印发卷子,一到最后一节课各科卷子铺了一桌,分不清哪一科。
老师从一开始劝学生不会的题再磕一磕说不定就能找到思路,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不会的题就先跳过,还有剩余时间再去看一看不会的,把能抓住的分先抓住。
江未已觉得比之前更加忙碌,有时候做完几张卷子已经要到了休息时间,想跟肖诺聊几句,但一看时间肖诺应该已经休息了,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于理科生来说背的东西不多,但语文文言文的背诵有时候让他怀疑世界,怀疑自我。
还有作文,这一部分的分数占了整张卷子的三分之一,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于是最近开始记名言好句,人物事迹以及作文写作方法。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比如周考,语文老师还特地叫他过去好好夸赞了一番。
学业的忙碌,让江未已每天都只在家里学校食堂图书馆之间转悠,跟肖诺的联系几乎是断了。
而对于另一边的肖诺来说,本就无所事事,江未已不跟她联系就很值得煎熬了。
但她知道这个学期江未已会忙得脚不沾地,估计想联系他也没有时间。
再说他也不想打扰他学习,江未已在上学期就已经很忙,每天都要做卷子背书,估计这个学期连睡的时间都延后了,她要是再纠缠不休岂不是太不懂事。
为了不思绪乱飞,胡思乱想,肖诺整天跟着姥姥姥爷在那些爷爷奶奶家看他们打麻将,在一起吃饭,倒也热闹。
自从江未已离开之后她又恢复了在家的常态,头也不梳,衣服也不换了。整天邋里邋遢的,不是在院子里就是在别人家乱窜,活脱脱成了个野孩子。
元宵节那天姥姥姥爷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让她把江未已叫来一起吃饭。
但她觉得江未已肯定是没时间的,也就没让姥姥姥爷打扰他,说等他高考完再带他到家里吃饭。
元宵节过完后,也就要开学了。肖诺又带着姥姥姥爷给装的各种自家做的菜和肉回了叶槐家。
进门后肖诺受到了热烈欢迎。叶妈拉着肖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差扒了衣服再观察一番。
肖诺失笑道:“妈,我又不是被绑架走了。”
“我这是看你胖没胖,”干妈瘪瘪嘴,“你到底吃东西没,姥姥姥爷也不给你东西吃啊,大过年的应该胖一点呀,你这怎么回事……”说完又将肖诺转了一圈。
“妈,你也不想想他吃完饭那个运动量有多大,估计又是上蹿下跳到处转悠来着吧。”叶槐双手插着口袋审视了一圈肖诺。
“没错,”肖诺嘿嘿笑了几声,“我跟着姥姥姥爷去打麻将,但是也没打出个名堂来。我学了半天也没学会……我就想着我这聪明才智,怎么就看不懂呢。”肖诺随着叶妈坐到沙发上。
“咱不学那个,”叶妈拉着肖诺的手,“我们小公主不用学那个。”
肖诺伸手抱了抱叶妈妈。
“是啊,阿诺不是会弹钢琴嘛,那才是公主该做的,麻将你就别想了,估计你是学不会的。”周桉踱步从叶槐卧室走了出来。
肖诺眼睛瞪大到了平时的两倍,一蹦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周桉?你该不会一直在这儿待着吧?”
“没有,”叶槐说,“他之前一直在出租房,昨天不是元宵节嘛,老妈叫他过来吃饭的。”
“对呀,他一个人在出租房待着,也没有个可以一起吃饭的,多无聊,多孤单,我就叫他过来吃饭了。”叶妈妈说着站起来,“诺诺,等一下要去走个亲戚,你要不要一起?”
肖诺赶紧摇头,她一想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亲戚,每次都要遭受一番关于父母的各种不知道是想八卦还是真关心她的话,她就一个头十个大。
叶妈瞅了瞅她,也没坚持,毕竟她也不想让肖诺伤心。
“爸呢?”肖诺环视了一圈屋子问。
“他去姑姑家了。”叶槐说。
跟叶妈说再见后,肖诺赶紧返回了屋子,虽然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但肖诺只穿了件厚外套,还是被冷风吹透了。
肖诺进屋后看着叶槐和周桉嘴角噙起一抹调笑,叶槐眼见她不怀好意,赶紧打断她的各种少儿不宜:“……你中午吃饭没?要不我去给你下碗面条?”
“不用,我吃了才过来的。”肖诺说完拽着周桉回了叶槐屋子,周桉被她拽的莫名其妙。
叶槐赶紧追上去,可肖诺已经顺势反锁了门,他敲了敲门,无奈道:“你干嘛呢?”
没能听到肖诺的回答,他倒不是担心肖诺能对周桉做什么,只是这孩子被周桉灌输了一脑袋奇思妙想,实在让他不得不防。
肖诺抱着胳膊,一侧嘴角微微勾起,微抬下颌,像睥睨众生的神明,可怜着她的子民。
“看你这个架势是要审判我?”周桉似笑非笑道。
“我想问你件事,”肖诺放下胳膊,竟显出一点乖巧来,“……如果我决定答应江未已的追求,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不要脸?”
周桉瞪着眼:“不要脸?这从何说起?你们现在属于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会有不要脸这一说……你别想那么多,你哥已经没那么反对了。”
“哎呀,你不是跟江未已关系比较好嘛,如果你都能同意我跟他在一起,那我还是比较相信他不花心,不会伤害我的,毕竟我觉得你不会害我……虽然你总是坑我,但这么大的事儿,你总不会跟我开玩笑的。”肖诺说。
周桉眯缝着眼:“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肖诺用一种“你瞅瞅我眼神”的鄙视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懒得理你。”
“你把你哥锁在外面,就为了问我这事儿?”周桉低头笑道。
“废话,我要是问他,他不同意怎么办。”肖诺一副看傻子的眼神,准备开门出去,“反正你给我确定答案了,我就放心了。”
门锁咔塔一声轻响打开了,周桉突然脑子一抽,口袋里的手一下握紧了,像是遭到了莫大的惊吓,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在了写字台,桌上的东西顿时散了一地。
肖诺被他的动静吓得“啊”了声,看周桉靠在桌边,双手反把着写字台,瞳孔里的惊悚还未散去。
叶槐听到响动,赶紧跑了过来:“怎么怎么了……你们打架了?”叶槐盯着俩人看了看,最后眼神锁定在了周桉身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周桉像是突然被他的动作惊醒了,勉强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没事,不小心。”
肖诺茫然的看了看他:“你没事吧?说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是?”
“……没有。”周桉舒了口气。
叶槐和肖诺四目相对,但都没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什么。
她确实没做什么,说完话就开门准备出去,是哪句话刺激他了吗?
叶槐沉默了两三秒,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眼神里多了些复杂情绪,对肖诺说:“你先出去,我跟他说两句话。”
肖诺对叶槐要赶她出去这件事儿表示了不满,但看了看周桉还带着慌乱的眼神,她脾气瞬间就收敛了,带上门出去了。
“没事吗?”叶槐拨了拨他的头发,“是不是被开门的锁声吓到了?”
周桉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慌乱的心跳渐渐平息下来,笑容不甚明显道:“听阿诺说话呢,突然就听到锁被打开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槐盯着他看了两三秒,伸手将他拢进怀里,顺了顺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你可要看好我,你看我多容易被吓着,”周桉吊儿郎当地笑了下,“有你在,我才会安心。”
叶槐胳膊紧了紧:“嗯,我会看好你,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就行。”
肖诺看着关上的门,长叹了口气。叶槐叫她出去的时候她就反应过来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那些年里,周桉最怕的就是听到锁被打开的声音,因为一旦这声音响起,他就即将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肖诺发现这件事,也是在他们刚认识不久,她发现每次要开门转把手时周桉都会蹙眉,有时候还会被吓到。于是半开玩笑的就问了,听到周桉说出的那些事,让她光想想就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肖诺一直不敢想象十几年来周桉一直是在那样的家庭里度过。整天活在担惊受怕里,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
其实他们认识时间不久,到现在也就一年半的时间。但她,也不仅仅是她,还有叶槐,跟他的感情就像是认识了十几年那样深刻。
他们会为了周桉能好好长大还能这么乐观而感到庆幸,也为能跟他成为朋友觉得幸运。
虽然她跟周桉聚到一起就要拌嘴互怼,但面对重要的事,他们也会为对方两肋插刀,保全、信任对方。属于我可以骂他,但别人不可以骂他的状态里。
肖诺大一有段时间一直觉得周桉。没有跟他们交心,没有把他们当好朋友。直到有一次肖诺被学校一个小混混纠缠,周桉打了男生一拳,说“我妹你也敢追”,肖诺才消除了怀疑。
虽然被占了便宜,但那时候就是觉得总算打入了这人的心。
周桉是肖诺想交的朋友,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跟他做朋友,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第一吸引力。
那时候她总觉得周桉浑身上下写满了“来找我做朋友”几个字,这种感觉是非常神奇的,不是对男生的心动,而是就想跟他做朋友。
结果没想到后来两个人却成了冤家式的朋友。
不过,周桉是个重情重义,非常护着朋友的人。不管你是对是错,他总是站在你这边。就像每次肖诺跟人吵架或打架,周桉第一反应就是那人绝对做了欠抽的事儿肖诺才会暴起。
她也不知道周桉对她这盲目的信任是从哪来的。
肖诺抿唇,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回客厅去了。
真希望他能忘掉那些不愉快。可刻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能消失无踪呢。
有些记忆被埋藏在深处,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出来再次将人打入深渊。这还不够,定要将人折磨够本才会再次回到它的专属之地,攒足气力争取下一次再将人钉死,剥夺来之不易的快乐。
你说它卑鄙,可它也是受害者。裹挟所有苦痛无处消解,急需一个泄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