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还要多久
窗外的树枝北风吹得摇摇晃晃，偶尔与墙面一触即分，树影在桌面留下残影。几只鸟从树梢飞向远处。
桌上的焦灼状态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
江未已继续保持拒绝交流拒绝吃饭的模样，齐延也有点尴尬，只好看手机。
只有肖诺在低头扒饭，看起来胃口还挺好。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她此时心情有多心焦火燎。
“江未已？”周桉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显得那么悦耳。肖诺就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就差哭了。
“你怎么在这？”周桉拍了他一下，“你这个时间不是去图书馆了吗？怎么来这了？肖诺带你来的？来这干嘛，你不考试了？准备被肖诺包养？”
江未已抬头狠狠盯了他一眼，周桉瞬间明白了这眼神想灭了他的意思。
肖诺听着他这一连串的问句，白眼翻的都斗鸡眼了：“我在你心里有那么不理智不靠谱？”
“你以为你在我心里能是什么正面角色？”周桉似笑非笑道，“小诺子。”
肖诺一瞪眼，努了努嘴：“我可没那么缺德，他自己来的。”
周桉正要说什么，叶槐扯了扯他的袖子，周桉眼神动了动，没再往下说。
“你们三个聚餐？”叶槐问。
肖诺松了口气，激动道：“没有……你们吃饭吗？一起吃。”肖诺指了指江未已旁边的位置。
“我们……吃过了。”叶槐说。
肖诺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周桉，希望这家伙识时务，千万不要不合时宜地怼她。
周桉没有再为难她，看向江未已：“你好不容易来趟我们学校，我和叶槐带你出去转转……走走走。”周桉将江未已拽起来，拿过他的书包丢给叶槐，推着江未已往外走。
江未已偏头拧着眉看了看肖诺，肖诺打了个冷颤，咽了咽口水
这眼神的含义其实难以捉摸，但她还是觉得有一丝杀意。
“走了。”叶槐冲肖诺说了句，跟齐延点了个头，背上包跟了上去。
肖诺叹了口气，偏头瞟了眼齐延：“你还吃不吃了？你都没怎么吃。”
齐延转头笑笑：“不吃了，你吃好了吗？没吃好你先吃，吃饱了我们再走。”
肖诺赶紧点点头：“走吧走吧，我吃好了，我等下还有事。”
江未已还没走，她不可能把他全权丢给叶槐和周桉，虽然并不知道江未已为什么突发奇想来学校找她。
两人从食堂出来，气温比白天下降了很多。从温暖的食堂出来，回到寒冷的室外，一时不适应，肖诺缩了缩脖子。
食堂的人已经散了，来食堂的人也零零散散。
树枝被风吹的东摇西摆，刺骨的寒风混杂着食堂的饭菜香，塑胶跑道的塑胶味以及时不时飘来的身边齐延身上清冽的柠檬香。
“今天不好意思，江未已他估计是压力太大了，”肖诺有点难为情，因为江未已这样跑过来，说这样一通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不是这样的，其实特别可爱的。今天估计情绪不太好，我代他跟你道个歉。”
齐延半张脸陷在阴影里，面部表情异常平静，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嘴角微扬直视着前方。
听到肖诺的话，他微微转头俯视肖诺，语焉不详道：“你为什么要代他跟我道歉？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就算是这样，也是他来跟我道歉，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他又不是小孩子。”
肖诺一时语塞，抬眼望去，齐延似乎面有愠色，眼神微冷，语气带着质问。
齐延能发火也是件神奇的事，但肖诺此时没法好好观赏一番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没有，但是你也知道我喜欢他，总是要护一护的……总之那么跟你说话实在是很冒犯，不管怎么样，希望你别生气。”肖诺抿了抿唇。
“……喜欢的人，嗯，不错……”齐延深吸一口气，“你从头到尾对我都很真诚，因为同一个人拒绝我一个学期。”
肖诺轻咬下唇，搔了搔额头：“我也没什么其他事，唯一有兴趣的就是江未已……所以也没其他理由。”
如果面前不是他喜欢的人，齐延都想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走前再给她一个暴扣。
齐延勉强勾了勾嘴角：“……你不是还有事儿嘛，你快去办吧，我去图书馆。”
肖诺如释重负般一点头：“行，那我先去办我的事儿，你快去图书馆吧，别耽误时间……嗯！”
跟齐延分开后，肖诺赶紧跟叶槐打了个电话。
江未已应该还没走，虽然不知道见了面要说什么，但不见，总觉得刚刚带着警告语气的那句话，会让江未已很难受。
“江未已走了吗？”肖诺单刀直入地问。
“没呢，”叶槐那边很安静，“我们三个现在在寝室坐着，悄然无声。他默背书。”
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一幅诡异的画面。周桉明明说带江未已去参观学校，怎么就跑到寝室相顾无言去了？
“你们要是不下来就让他下来找我，我送他回去。”肖诺说。
“行，知道了。”叶槐那边回答完似乎是朝着某个方向说，“江未已，肖诺楼下等你。”
肖诺顺着路到男寝外面等江未已，十分钟后江未已背着书包，踏着漫不经心的步子晃悠过来，脸上一副漠然。
“走吧，我送你回家，或者去图书馆吗？我可以帮你抽背。”肖诺微微心虚，谄媚一笑。
江未已紧绷着脸，面色略显阴沉，神情淡然地看了她一眼：“回家吧，今晚在家学。”
肖诺一喜：“行，那我送你回家。虽然明天休息，但是你也不要乱跑啊，你突然来我们学校，我都没准备……你要是下次想来参观一下，你可以跟我提前说，我带你过来呀。”
“嗯，好。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说，你也可以准备一下。”江未已眉头轻蹙。
肖诺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准备？准备什么？”
“你今天跟齐延一起吃饭，应该是没料到我会过来，我看你都手忙脚乱的。”江未已说。
肖诺愣了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江未已从她身边绕过，步伐依旧懒懒散散的。肖诺呼了口气，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可是你今晚为什么不去图书馆呀？我不是跟你说我有……啊，那个，嗯，有事……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肖诺闭了闭眼，想把嘴巴封起来。
江未已顿了顿：“今晚不想去。对了，从这周开始，我们只有周天休息，周六要补课。”
也就是说，原本可以找个借口去给他送饭，在他家赖着，他学习，她摸鱼的机会没了呗。
肖诺一时不太高兴，但这是为了成绩，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要经历的必然过程。
“那挺好的，好好补课。”肖诺说。
“……我没想到你跟我说有事，是跟齐延吃饭。”江未已突然说。
这句话跟肖诺的话之间历经三分钟，两人都快走出校门了。
肖诺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望着他，过了一会才猛然反应过来。
这算是吃醋吧？
这就是吃醋呀。
话虽然不中听，但隐含了另一层意思，这感觉和意义又不一样了。
“我已经拒绝很多次了，可他锲而不舍……但之前我们说好了要做朋友，他说我躲着他，不是显得我很不分青红皂白，虚伪造作嘛，这种行为是为了……掩饰我的行为。”肖诺哼哼唧唧地解释。
江未已转眼看她，跟肖诺四目相对后忙避开眼，唇角微扬。
坐公交送江未已回家这一环节是肖诺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的。
从江未已给她打电话说他在校门口开始，肖诺一直处于一种不真实的状态，到现在还有点恍惚。
而三个处于尴尬状态的人又一起吃了饭，她甚至还下意识的吼了一句江未已。
一直以来都是肖诺动不动就去找江未已，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江未已来找她。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不愉快的场面。
公交车上人很多，肖诺站在后门扶着杆让自己保持平衡，江未已拉着上面的扶手一直站在肖诺身后。
两人几乎一路无言，肖诺是在这种尴尬过后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江未已则根本不想说话。
一直走到江未已家小区楼外，肖诺要走了才说：“那我先走了，你快上去吧，嗯……那晚上我就不给你发消息了，你学习完就赶紧休息。”
江未已一颔首，肖诺也再无话可说，转身欲走。
“那个……”江未已突然说。
肖诺转身看他：“怎么了？”
“……今天的事是我冲动了。”江未已局促道，“我说的那些话确实有点重，帮我跟齐延道个歉吧。”
肖诺睫毛微颤，眼底闪过轻微诧色：“……啊，好。”肖诺想了想，又说，“今天我那个时候喊你名字，你是不是很生气？”
江未已：“可能是我说话太重，没关系。”
“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帮齐延说话的……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齐延不是那种花心的人，所以今天你那句话……”
话没能说完，肖诺就缓缓闭上了嘴。江未已原本柔和下来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眼神黯然，黑目蒙上了一层冷意。
真是什么不能说就脱口而出。肖诺瞬间就想给自己个几个巴掌好好清醒清醒。
今天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太岁，错的时间，不受控的嘴巴，一切不利因素都集在了一起。
“我的意思是……”肖诺手舞足蹈地吭哧半天，没能说出下文。
“走了。”江未已说完就转身往小区走。
肖诺轻轻捶了捶额头，废话连篇的人，怎么一碰到江未已就无话可说。真是要了命了。
“哦对，”江未已再次转身，肖诺一脸期待地望过去，“你跟齐延……周桉跟我说你跟齐延……关系很好。你们……”
周桉的嘴里能吐出好话肖诺是不信的。
肖诺怔了怔说：“我跟齐延没啥关系，就是单纯的朋友，只不过他在学校里比较受欢迎，我有时候会跟他接触，然后学校那些人想象力比较丰富，所以就乱传了些东西。”
江未已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了。
肖诺盯着他略显清瘦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你到底能不能给我个答案，让我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才有资格有底气说话呀！”肖诺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身份不明，关系不定，感觉说什么都没立场。
送完江未已，肖诺本来想回家，但一想到家里的冷清，最后还是决定回学校，学校环境热闹，不会想东想西。
刚进寝室，寝室里只有抽噎声，还有两个站在欧阳可床架不知所措的李清涵和纪淳。
肖诺一愣，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站着的两个人摊了摊手。
欧阳可虽然柔柔弱弱，但一直以来不是会哭的人。
肖诺放轻脚步走到她身旁，轻生问：“可可，你怎么了？”
欧阳可没说话，依旧趴在桌子上抽抽搭搭。
三个人只好噤声，各自回了位置，等她哭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寝室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同时站了起来。
“可可，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去教训他。”肖诺温声说。
欧阳可吸溜吸溜鼻子，从臂弯抬起头。
……
双目通红，睫毛被泪水浸湿，脸上的粉底被眼泪糊的乱七八糟，颇有喜剧小丑的风格。
“……你这，到底怎么了？”纪淳看起来是想笑，但生生忍着。
肖诺警告地指了指她，将手扶在欧阳可肩膀上：“是不是易呈惹到你了？”
欧阳可喉咙里哼了一声，：“别在我面前提他。”
虽然欧阳可并不想说哭的原因，但总算知道了罪魁祸首。
陪欧阳可又愣神半天，问了几次见她也没有想说的意思，几个人各自忙了。
问不到原因，肖诺还是很不放心，既然知道是因为易呈，那就得从根源解决问题。
没加易呈的联系方式，只好先让齐延去打听一下了。
肖诺：你回寝室了吗？
齐延几乎秒回：在，怎么了？
肖诺：易呈在吗？
齐延：在。
肖诺：你悄咪咪地侧面打听一下他跟可可发生了什么。
齐延：啊？他们怎么了？
肖诺：可可一直在哭，我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调解。
齐延：行，我打听一下……你跟江未已没吵架吧？
吵架？为什么要吵架？他们也不是那种关系。
肖诺：没有，我们很平和的。
如果可以，还真的希望能有点关系，能吵个架。
只是，到底还要等多久。
从来没想过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迷茫无措，心慌意乱，存留无望期待。
如果她没有那么喜欢，大概会当面问问江未已到底喜不喜欢她，可现在她似乎没法大义凛然，无所畏忌。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给她带来好处，反而打乱了她的节奏，这段时间连练琴也没能去。
除了追在江未已身后，她就好像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
她可以等，可江未已不能一直没有回应。
得不到，又放不了手，这是最难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