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迹可循
江未已和欧阳可先后去了厕所，包间并没有因为寿星的离开安静半分，依然吵得人想捂耳朵。
肖诺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这俩人真能找时机，还刚好一起出去。
肖诺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齐延的话，一边看着包间的门。
等了两分钟，她终于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齐延跟着她的动作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去……厕所洗个脸，有点困。”说完没再看齐延，生怕这人揭穿她。
跟齐延相处久了，她发现这人斯文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直的让人心塞的心。你不知道他下一刻能说出什么让你瞠目结舌的话。
句句诛心，句句扎心。
“我陪你去吧，我也去洗个脸。”齐延站起来整了整衣服。
肖诺嘶了一声：“你刚刚不是还说精神百倍吗？我困了你就困了？”
齐延笑笑：“这人为控制不住啊。”
肖诺无奈地看看他，率先走了，齐延赶紧紧随其后。
江未已上完厕所洗完手刚出来就看到同时出来的欧阳可，心道一声要命。
欧阳可挑了挑眉，这算是老天开的玩笑？不想见到就怎么都要安排个尴尬的见面。
“学姐。”江未已不尴不尬地打了个招呼。
“嗯，你上厕所啊？”欧阳可问完就后悔了，来厕所不上厕所难道吃屎啊。
江未已没忍住看了她一眼。欧阳可呲牙笑了笑：“一起走吧。”
“好 ”
两人慢慢走着，欧阳可总觉得这本来几步就能走完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学姐，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江未已突然停下来。
周围人影攒动，笑闹声从大厅传来，显得有些乱哄哄的。
欧阳可站定等着他说话。
江未已顿了顿：“我喜欢肖诺，学姐。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我，但是我确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意，我喜欢肖诺学姐……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她每天来找我吃饭，是每天的问候，也许是为了陌生人不顾自己在意的学分打架，不会做饭却还为了我学做饭……”
江未已细数着这些点点滴滴，想起肖诺为了找他找的理由。
“我缺个笔记本，听说你们学校对面好多精品店，说不定有我想要的，我去一趟，顺便请你吃饭。”
“我昨天笔用完了，我去你那边买好看的，我上次在那家店看到好多看的，这样吧，你等我，我们顺便一起吃个饭。”
“我想要个钥匙挂件，上次在你们那看到一个小兔子的，想买来着但是当时没钱就忘了，我现在去一趟，你等我，顺便一起吃饭吧。”
“我手账需要贴纸，你们那边精品店有卖，特别好看，我去买点，顺便一起吃饭吧。”
“我好饿啊，上次在你们学校对面吃的炒米粉很好吃，我想吃了，我去找你，顺便一起吃饭吧。”
……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这么多回忆，以前没发现肖诺每次最后一句话都是“顺便一起吃饭吧”，像邀请又像询问。
而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会不会是“我想你，一起吃个饭”呢？
理由很蹩脚。什么地方买不到那些东西，大学城那边会有更多更好看的吧，只要找个理由就可以跟他一起。
“我本身不是个喜欢喧闹的人，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喜欢像学姐这样温柔安静的……后来我发觉自己不向着计划发展的时候，在跟肖诺聊天时会经常提到学姐你，一方面是想让肖诺远离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只是万般不由人，感情的事更是很难说。我把自己局限在设定的范围，不敢跳脱出来……”江未已缓缓道。
欧阳可认真地听着。跟江未已相处这么久以来，除了偶尔几次聊天，几乎没听他说过多少句话，今天估计是几年的量说完了。
“一旦跳脱出来，我才更明确自己的心，虽然我极力控制，但不管什么事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解释清楚所有的反常。”江未已深吸一口气。
欧阳可轻轻皱了皱眉，情不自禁地挑了挑眉。这孩子说的是人话吧，怎么听的云里雾里的。
“我从很早就开始在意肖诺的一举一动，她不发消息我会很不适应，听到她打架我很担心，见到她我控制不住的开心，她被跟踪我很怕，我说让她不要来找我，是怕她即使害怕还要来找我……我听到她说给我做了饭，要送过来，我很担心她会怕，说到楼下等她，可是我又不由自主跑去了马路边等她，为的就是让她一下车就看到我。”江未已叙述着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所有的事。
欧阳可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她一直觉得江未已喜欢自己的方式很奇怪，明明喜欢她，但却不怎么联系她。
就算知道她和肖诺是闺蜜，但喜欢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大忍耐力。况且，如果挨着火，会感受不到吗？
她就没怎么感受到被喜欢。
远处拐角处肖诺和齐延从江未已说跟欧阳可解释开始他们就到了。
肖诺神情复杂，紧紧握着拳头，江未已每说一句话她就使点力气，感觉到手掌都被掐破了。
要不是江未已将这些事一一罗列，她都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拥有的回忆已经这么多。
只是她没想到江未已都知道，知道她做过什么，却看着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明明喜欢她，却为了自己划定的喜欢类型努力讨厌她，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啊？自虐还是固执？
“学姐，我喜欢过你，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喜欢你，那段时间讨厌肖诺也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江未已眸光清冷，双眸微沉，似乎在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肖诺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她一直觉得江未已讨厌她，从未有过一丝好感，可是所有的事江未已记得比她还要清楚。
肖诺紧抿双唇，齐延在她眼里看到了细碎的光。
齐延正准备说点什么，肖诺突然面无表情地往包间走。
“肖诺。”齐延赶紧追上去。
“我要追她，我希望一切还不晚。”江未已眼底闪过坚定神色。
欧阳可在心里舒了口气，总算是说完了啊。
“你能认清自己的感情就很了不起，感谢你之前的喜欢，被你这样的大帅哥喜欢也不亏啊……”欧阳可笑了笑，“肖诺虽然有时候稀里糊涂的，但是她真的特别好。既然你决定好了，我支持你，但是别伤害她。”
江未已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学姐放心。但先不要告诉肖诺。”
肖诺回到包间，跟叶槐说困了要回去就穿上衣服走了。
“哎，肖诺。”叶槐吼了一句，正准备追出去。齐延打断了他。
“我也跟她一起走了，放心，安全送到学校。”说完不等叶槐再说话，跑出了包间。
叶槐皱着眉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
“怎么了？”周桉走过来问。
“说困了要先回去。”叶槐说。
周桉挑了挑眉：“这样啊，不像是肖诺能干出来的。”
叶槐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
周桉赶紧将他拉离门口：“行了，齐延不是去了嘛，没事的。说不定就是困了。”
这确实不像肖诺能干出来的，就算在沙发上睡着也不会提出提前回家的要求。
“不对呀，欧阳可呢？”叶槐一不小心叫了个完整的名字。
周桉也突然反应过来：“江未已也不在。”
“靠。”叶槐低低骂了一句。
刚说这江未已和欧阳可就推开门进来了，叶槐和周桉四目相对，霎时明白了其中原因。
“哎？阿诺呢？”欧阳可转了一圈没看到肖诺。
“先回去了，说是困了，齐延陪着呢。”周桉生怕叶槐暴走，赶紧说了句。
欧阳可“哦”了声：“那我也先走了。”
“我们也回学校。”叶槐说，又转向江未已，“你留下寿星，陪着他们玩会儿再走。”
江未已点点头。
包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一帮高中生，却还是闹哄哄的，江未已因为刚刚的坦白心情舒畅了不少，大发慈悲地加入了唱歌行列。
出租车上……
“什么？喜欢肖诺？”叶槐震惊道，“他喜欢人按季度？”
周桉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有一类人，他们特别喜欢做计划，会偏执地按照自己的计划实施所有事，认定一件事就成了既定目标，不管有什么外因都不会被轻易打乱。”
叶槐表示不能理解。
“江未已这个人啊，我跟他一起长大，也在一所学校，我发现他就是这种人……他小时候，叔叔阿姨经常不在身边，有一回阿姨做了个黑暗料，苹果炒西红柿。”
叶槐和欧阳可瞪大眼睛，喉咙一阵发紧，不敢想象的味道。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叶槐问。
“当然有，你听我说嘛……经常不在身边，偶尔做一顿饭江未已就会很珍惜，所以他认为这是一件能让妈妈开心的事，他就强迫自己必须爱上这道菜，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母亲的夸奖。”
周桉说完车里几个人都沉默了，司机大叔都皱了皱眉。
“那他喜欢上了吗？”欧阳可转头问。
“就算不喜欢应该也不讨厌，有时候去找他阿姨还会做这道菜呢。”周桉说，“那味道，我是不想再吃第二次。”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江未已刚开始可是攻略自己喜欢可可。”叶槐不满道。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可可说话，她刚刚说了，江未已说他从那种既定状态跳脱出来了，反复确认自己心意。”周桉无奈道，“我敢保证他绝对不会是随便说说的人。”
叶槐刚想反驳，周桉直接打断了他：“我就是知道他不会是随便说一句的人，因为我跟他一起长大。”
叶槐盯着他看了会儿，将头偏向车窗，看着窗外亮如白昼的夜色。
欧阳可见两人不说话了，转头说：“江未已说的很真诚……叶槐，不管事情怎么样，你让阿诺自己决定吧。”
“我……”叶槐深吸一口气，“知道了。”
周桉对欧阳可挑了挑眉，眼里露出胜利的光芒。
回到学校已经十二点半了，周末门禁是一点关门，还有很多学生在路上晃悠，端着小吃街买的各种小吃一边聊一边吃。
肖诺打发了齐延后自己一个人沿着回寝室的路慢慢走。
方才坐上出租车才想起欧阳可，于是给她发了个消息，说头晕先回了，让她跟叶槐周桉一起回来，注意安全。
对于江未已的话，肖诺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什么是按照既定的范围，什么跳脱出来？
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明明该开心的事，可一想到江未已识破她所有套路却看着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演戏，她就无法接受。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却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讨厌她？这简直太讽刺了。
某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那么多余，犯贱犯够了，人家喜欢上你了，可你却发现他只是装作不喜欢，甚至还要想方设法计划怎么侮辱你。
这世界简直太疯狂了，什么奇葩的人都有。
而江未已最聪明的，大概就是知道该怎么伤害她，慢慢挫掉她的信心。
她突然想，江未已在那些中伤她的话语下，会稍微有点愧疚吗？会觉得话说重了吗？
不会吧，他只是按自己的计划执行任务而已，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吧。
这人对自己发狠，对其他人也丝毫不手软啊。
滴~
消息提示音在变的空旷的校园里格外清晰，肖诺打开消息。
江未已：晚安。
只这两个字，肖诺心狠狠一跳。江未已从来不会发这些没用的消息，她每一句晚安都未曾得到过回应。
只是这一次她破天荒没有回复消息。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需要理清江未已这种与常人不同的思维模式。
上一次分离时肖诺说了不会再缠着他，所以她忍住自己的一切冲动，思念也好，关心也罢，她都不再发消息，不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有时候已经打好了一段文字，反应过来后她会尽数删除。习惯了跟他分享自己的事，有时候就会忘记自己说的话。
现在她应该不会再怕这种事了，江未已喜欢她，也许很久很久了。可她又不知道该发什么了。
也许，以前跟他发消息，江未已看到是她的，会不会也会笑着回复？见到她，会不会也像她一样激动？
那些眼神表情，中伤她的话语在肖诺脑海里像电影一样播放了几遍。
除去刚开始那段时间真实的厌恶，她突然意识到江未已对她的态度确实是在变化的，对她笑过，还会时不时来一句关心。
只是江未已演技太好，她竟没发觉。
所以并不是无迹可求，这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