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爱会消失,也会转移
[有一说一,这个应援口号是真的土。]
[是各家唯粉也觉得土的程度呢。]
[楼上你们礼貌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许嘲笑我们小破团的口号土!让原本就就不富裕的团粉更是雪上加霜!]
整个微博包括演唱会的吃瓜群众们都十分快乐,除了当事人陈烟。
她坐在位子上,跟个鹌鹑般忧忧愁愁地一直拿着那块灯牌挡住自己的脸,偶尔唐唐看到特别精彩的绝杀瞬间,要拼命摇她陈烟才肯探出脑袋来看一眼。
她叹了口气,“为了你的小破团我付出了太多。”
唐唐凑过去,“谁让你拿着这个大喇叭喊得那么自信的,我还以为你记住了应援口号呢。”
本来跟着浑水摸鱼也就罢了,偏偏陈烟拿了个喇叭。
而且她这个喇叭可是加了钱的,豪华版,那效果叫一个顶。
陈烟看着那个镜头一直在她面前扫来扫去,就差再派个记者采访一下她的社死感想,[请问女士,您特地拿着喇叭跑过来应援试图震慑整个演唱会的傲世雄心,碎在应援口号喊在一半卡壳的那瞬间吗?]
现在的人都没有心吗!?
这个导播!懂不懂事啊!为什么还总把镜头扫过来怼着拍!
去拍台上的爱豆呀!拍她做什么!
陈烟实在愤愤不平,“她们刚刚都在哈哈哈,根本就不在乎当事人的感受呜呜。”
旁边的团粉小姐姐都在偷偷憋笑。
那个和唐唐格外投缘的小姐姐,两个人初次因为追星相识就亲的恍若多年未见的亲姐妹,还分两根荧光棒给陈烟,安慰道:“没关系的,但是等他们正式开始了大家就都忘记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憋住笑,“而且你看,现在其他七家唯粉都跟我们一起应援了,其实也算因祸得福了。”
陈烟说什么也不肯再拿喇叭喊了,她在内心泪流满面地想,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小姐姐以为她在担心自己被拍了丑照,特地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力图证明,“不丑的,刚刚导播把摄像头扫过来,拍得特别好看!大屏幕都没有影响你的美貌!”
陈烟不可置信,在她丢脸的时候大家居然在拍照留念?
“你居然还拍了照。”
陈烟凑过去看,确实不丑。
就是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陈烟已经麻了,演唱会都没心思再看了,“我要把朋友圈删了,我刚刚进来之前还发了条朋友圈。”
录了一晚上直拍幸福地一直尖叫的唐唐突然安静了下来,表情甚至有些沉重。
“烟宝,还有一个更严重的事情。”
陈烟心想还会有什么更糟糕的吗。
“你好像上热搜了。”
唐唐似乎还嫌自己解释的不够清楚似的,特地补充了一句,“已经有人开始做你的表情包了。”
那一刻陈烟恍若雷劈般地僵硬地扭头,她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刚刚我那个喊应援口号的事情上热搜了吗?”
她面如死灰地问唐唐,“压一条热搜要多少钱,我有钱。”
唐唐作为一个资深的混吃等死至今还混不进圈的追星少女,当然不会知道。
她同情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陈烟只能去找,那个教会自己微博打榜和追星,自己一手捧起来的当红小花,妥妥的圈内人
【小赵加油打工:嗯…压是可以,可是没啥意义了。】
赵君媛强迫她面对这个残忍的真相。
【小赵加油打工:这都已经爆了,热搜榜第一,而且距离热搜上来已经挂了两个小时,现在网上冲浪的几乎都看见了。】
【小赵加油打工:没事的宝,不是什么大事,这不是黑料啥!现在圈子里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你。】
陈烟眼泪汪汪地给她回信息。
【五香麻辣味小烟花:你指的哪个圈。】
娱乐圈她犯不着,反正以后干幕后不需要她怎么露脸。
可是s城的世家圈里呢!
【小赵努力打工:呜呜,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陈烟再怎么不喜欢出去露脸,家世也在摆在那里的,这些年她有空的时候兴风作浪磋磨了不少人。
她好像听见,她大小姐和小魔女的人设,和那颗千疮百孔的小心脏一起,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那个晚上,是ring各家唯粉给自家争面子的battle,是团粉的舞台的狂欢,是粉丝录下正主直拍疯狂尖叫。
是陈烟一个人的社死和心碎。
失策了,其实后期就算十个喇叭都喊不出来彩排那种效果的,实在太吵了。
陈烟面无表情地想。
她坐在一堆挥舞的荧光棒和尖叫声中,沉重地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祈祷着朋友圈里还没有人发现她今天如此丢脸的事实。
很显然,是她想多了。
因为江照北那个冤种,给她点完赞以后还成了第一条评论。
[我看见热搜了。]
江竹心紧跟其后,像是嫌她不够尴尬似的接龙。
[我也看见了。]
毁灭吧。
唐唐一脸兴奋地拉她,“烟宝你看这个!”
陈烟一怔,随即也跟着将视线转到台上。
整个舞台是相当用心的,灯光如炬,突然暗淡下来,七位成员摆好姿势,沉浸在黑暗之中。
整个演唱会恍如退潮般,四周突然不再喧嚣,大家都同时安静下来,短暂地开始等待。
陈烟就在那个空档里注意周围人的表情,无论是谁的粉丝,此时此刻每个人眼里都盛满星光,期待下带着信仰般的虔诚。
陈烟却觉得内心毫无波澜。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去的闻固的线下的第一场活动,是十八岁那年,她跨越了千山万水偷偷瞒着周围所有人,除了赵君媛,去给闻固应援。
她第一次知道演员粉也能够那么疯狂,那时候头发还没有掉光的程序员大叔,一个人带了两个喇叭,情到深处直接用喇叭喊出了,“闻固我爱你。”的真情发言。
陈烟坐着最好的位置,在大叔的旁边几乎尴尬得全身发直。
救命,这种东西居然能够带进活动现场不会被安保查走吗!?
线上的大叔明明很和蔼的,怎会如此。
大叔的不走寻常路很快就吸引其他粉丝的注意。
包括闻固本人。
陈烟如坐针毡,生怕台上的闻固会认出自己,她十分矛盾,既害怕闻固认出她来,又害怕闻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最后是隔壁女粉又抽出来一个大喇叭,直接一句:“老公我爱你。”杀疯了全场。
在全场的哄闹声中,闻固的表情一直相当平静。
主持人笑着打圆场,“看来我们现场的&39;固体胶’真的是十分热情,闻老师已经被热情包围得不敢说话了。”
陈烟哼了哼,心想这个人可真不知好歹,就装吧。
一点都不会宠粉固粉,就知道怼怼怼,要不是你长得好看,粉丝迟早就跑光了,陈烟恶毒地想。
下一秒她听见闻固淡声道:“不是不敢说话,是不想未来女朋友误会。”
他几乎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这样,给我未来找对象又增添很多困难。”
这是闻固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回应自己的私人情感问题,还十分有鼻有眼,说的挺像回事的。
大多数粉丝以为他又怼粉丝,有粉丝直接喊出自己的心声:“可是你长了一副不像是会拥有女朋友的样子诶。”
所以我喊一句占占便宜怎么啦?
“驳回,等你找到了再来回朕。”
现场一片哄笑,倒是没有人对这句话有意见。
陈烟捂着严严实实,觉着这位粉丝说的话不仅正确而且恶毒,恨不能当场站起来给她鼓掌。
隔壁的后援会会长已经疯了,直接也就是把灯牌一举,一句:“老公我爱你!”
她没用喇叭,但是位置离舞台实在近,所以声音也十分清晰。
陈烟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大家抬杠一般地咒自家正主单身再过嘴瘾。
她举着灯牌,眼睛亮晶晶的在每一个粉色脸上环视,大家眼睛里和她的都是同样的光芒,因为同样一个人。
她鬼使神差地,借着口罩和灯牌,以及无数人的遮挡,在那条专属于闻固的粉丝洪流与她的挡箭牌下,小声也跟着喊了一句,“老公我爱你。”
几乎是立刻,闻固锐利的眼神就扫了过来,陈烟呆了呆,以为他被惹毛了要表演手撕粉丝了,却没想到他只是望着她的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最后甚至笑了一下。
见鬼了。
突然笑什么,还笑得那么引人犯罪。
陈烟面红耳赤。
正常反应不应该十分嫌弃地开始羞辱粉丝了吗?
旁边刚刚也在正主底线旁边蹦迪的后援会会长已经彻底疯狂,抓着旁边的人疯狂询问,“救命救命救命闻老师刚刚是不是看的我啊?啊啊啊啊啊他笑了,我死了呜呜呜。”
陈烟那刻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心脏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似乎真的和这位粉丝描述的差不多。
嗯,真的要死了。
而此时此刻,陈烟看着四周的灯光逐渐亮起,大家手上的灯牌和荧光棒纷纷亮起,舞台上的少年完成了他们第一场演唱会的最后一个舞台,成团之夜的成团舞最为结束。
在最后一个结束动作定格之时,无数粉丝的应援声和哭声此起彼伏,陈烟在这震耳欲聋中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孤单。
她看着闪耀在舞台上爱豆们,他们青春热血,拥有一切值得去热爱的品质,足够的实力和颜值,陈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动心。
连从一开始的彩排应援,她就与这里似乎格格不入。
她终于明白,原来那群少年,并不是她追逐的星星。
陈烟和哭成泪人的唐唐在演唱会门口打车,今天陈叔家里有事请假了,因此她们只能先打车回去。
落幕以后总是显得萧瑟的,一些团粉在门口拥抱完彼此,加了彼此的联系方式,甚至约好了以后一起做数据。
陈烟跟唐唐好不容易坐进出租车里,她让司机先送唐唐回家。
唐唐什么也听不见,抱着陈烟继续哭,一边哭一边说:“他们真的好不容易呜呜呜,好不容易经过大逃杀,成团了,又是个限定团。”
陈烟抱歉地对司机师傅笑笑,“不好意思,她失恋了。”
司机师傅善意地笑笑,了然道:“没事没事,追星吧?我看出来了。”
唐唐哽咽道:“可是ring每一个人,都很珍惜每一次的舞台,他们推掉好多个人的活动,争取跟自己的公司调整,把重心放在团里,哪怕会影响自己以后的商业价值。”
“哪怕他们只是个限定团,哪怕注定过两年就要解散。”
陈烟原本给她擦眼泪的手一顿,心想原来你知道这事。
唐唐好不容易止住哭了,自己揉揉了眼睛,也不管把她精心准备地妆容的弄成什么样了,“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就是明知道结果,我还忍不住喜欢他们。”
就像你明明知道星星遥远,还是忍不住被它的光芒所吸引。
陈烟沉默了一会儿,温柔地安慰她,“我今晚这么丢人都没哭呢,你都见到了偶像了还哭,他们还有两年在一起,两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呀。”
唐唐哭着打了个嗝,振作道:“你说得对,我今晚就给我们小破团冲数据。”
“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把一张照片给陈烟看了看,“微博姐妹给你做的表情包,好可爱呀,我可以用吗?”
陈烟麻木地望着那张她呆呆捧着灯牌,恍若痴呆状模样的高清照片,下面被p了一个大大的懵字。
谢邀,真的挺懵的。
“你干什么?”易川连忙制止想打电话的闻固。
他着急道:“你现在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有什么用?”
男人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机,挑眉道:“我说我要兴师问罪了吗?”
易川嗤笑一声,“那你打电话干什么?”
“我问问她安全到家了没有。”
“得了吧,”易川清醒道:“虽然我很同情你现在的遭遇,但是人家小姑娘有追星的权利,这点你没办法干预。”
闻固似乎真的不解,又像是陈述事实般,“那为什么,去年她还在不远千里地飞向自己不熟悉的城市,就因为我的一场商业活动,全副武装的带着灯牌在底下说爱我。”
他接着道:“今年就拿着灯牌应援男团了。”
“所以爱会消失,也会转移。”
易川格外无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