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因为什么生气
闻固当即就抽了外套往外走。
易川被他一顿操作惊的不知所措，“唉，不是，你干嘛去啊，今晚上有聚餐和直播啊。”
闻固头也没回，“今晚上我有急事，聚餐算我账上，直播帮我请假推到下次补。”
闻固上车以后钟叔问，“要不要等易少他们？”
闻固摇头，“不去了，直接回家。”
钟叔闻言有些诧异，但也没有说什么。
车子停在亮起的红色信号灯下，华灯初上，他们停顿在最繁华最拥堵的十字路口。
闻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钟叔，我上午叫你帮我买的药膏买了吗？”
易川当时好像说她眼眶红了。
但是陈烟从来没在他面前哭过。
钟叔点头，“买了，等下就给陈小姐送过去。”
“不用了。”
闻固阖着眼，半响拿出手机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看了一会儿，露出妥协般的一声叹息，“我自己给她送过去。”
一个小时以后车子在陈家停下。
闻固空着手，多少年的邻居，可他主动来找陈烟的次数屈指可数，竟然难得觉得有几分局促。
王姨见他惊喜地赶紧进去通报，陈父已经从公司回来了，此时正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面前一杯茶的茶香正伴着热气徐徐上升，他虽一身西装，比起掌权者的压迫凌厉，气质中却更多透出儒雅来。
“陈伯父。”
“闻固来了？最近不是在忙着拍戏吗？”
王姨为闻固端了茶，陈父点头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坐吧，你爸最近怎么样了？有空帮我问问这周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下棋。”
闻固过早地展现演绎天赋进入演艺圈，并没有参手家中的产业，可也不代表自己一无所知，他不卑不亢地坐下，思索了一下，“应该还是在规划收购et，上周应酬回来还说要约您打球。”
“哦？”陈父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两眼，带着调侃的笑意，“我可没有问贵公司近况啊。”
闻固笑了一下，他今天刚刚从片场赶过来，穿的极为低调，一身黑色的风衣却挡不住矜贵，俊朗眉目间是面对长辈恰到好处的谦和，他语气平常道：“两句家常话，您可不是外人。”
陈父脸上笑意更多，“你一个人来这的次数可掰着手指数的清，这是不把我当外人吗？”
“我常年在外地拍戏，回家的次数也少。”闻固转一下茶杯，单枪直入，“我今天叨扰您，是想过来看看陈烟，今天她在我片场磕了一下，是我一时疏忽，没照顾好她。”
他这番话说的礼貌又恳切，陈父在听见陈烟受伤的片刻担忧也转为释然，“受伤了？我家这个小魔女…没有回来大吵大闹大概是不严重吧，她今天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知道她又在捣鼓什么。”
“王姨，把小姐叫下来。”
王姨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闻固挑了一下眉，二人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女孩正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小象水杯，站在楼梯上望着他们。
片刻后，她冷漠开口，“爸，你干嘛在我背后和外人讲我的坏话。”
特别地强调外人两个字。
陈烟心中蹭蹭冒火。
好家伙，删了个微信竟然就追到她家来了。
她原本打算下来泡杯甜牛奶治愈一下情伤的，祭奠一下她那终究要结束的多年舔狗生活，转到楼梯口看见闻固和自己父亲聊的如亲生父子般，最重要的是他爸还说她坏话！
陈父抿了口茶，不置可否，“闻固特地来看看你。”
下午才干过架过的你大晚上来看干什么？
陈烟很不解他的马后炮行为，十分没有丝毫豪门大小姐的涵养地想让他滚。
噢对啦，平时她就没有。
在闻固眼里她就是个稍微有点姿色，不学无术，仗着家里有钱和宠爱无恶不作的刁蛮大小姐而已。
嗯…多谢梁女士的性格好基因，多亏遗传了陈先生的好皮囊。
陈烟现在再不愿意见到闻固，也不至于在自己父亲面前失礼。
闻固会装，陈烟也会敷衍，她扯出个假模假式的笑，“有事吗闻固哥？”
闻固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倒是陈父奇怪地问：“怎么，你什么时候喊闻固开始喊哥了？”
“长幼尊卑，他大我三岁，您不是天天教育我要懂礼貌吗？”
陈父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望了一眼闻固，闻固从那眼神里看出些许幸灾乐祸来。
陈父眼镜下满是了然，想是两个人吵架了，陈烟难得有骨气一把，成为了被哄一方。
退一万来说，尽管当年他是被梁女士倒追的，闻固也是青年中佼佼者，相貌家世无一不好，从小知根知底，女儿也喜欢。
可是谁会希望自己女儿追着另一个男人跑呢？
“上去你书房谈吧，别吵我看新闻，”陈父拿遥控器将电视机打开，刚好是新闻台。
“可别又跟你闻固哥打起来了，既然你说他是客人，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提到小时候这事，两人的脸色难得都有些尴尬。
陈烟心里有气，楼梯走的像是要上战场，小兔拖鞋像是步步要将这夷为平地了，手中的水杯过满，一直在杯口晃晃荡荡。
“走慢一点，水会洒。”闻固跟在她身后，小声地提醒。
陈烟一跟他吵架以后就喜欢跟他对着干，恍若未闻地我行我素，心想以我的平衡性还不行吗，毕竟专门上了那么多年的礼仪课，除了对你格外没素质以外…
结果下一秒，那水跟刻意要打她脸一样地洒在她的裙摆上。
啊！
可恶！
狗男人只会乌鸦嘴。
陈烟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闻固已经蹲下身去从口袋掏出帕子替她擦干，比起正脸，男人的侧颜更显凌厉，此时低头不说话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陈烟惊了一下，刚刚想说不用，结果就听见他低声道：“走那么快，万一洒的是热水怎么办？”
他看擦的差不多了，去接陈烟手中的水杯，陈烟本想拒绝，察觉到身后陈父吃瓜的视线，只能妥协将水杯松开。
那只小象水杯就这样到了闻固骨节分明的手中。
陈烟突然想到，闻固把她赶下车的那天，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等到钟叔的车完全开走才开始蹲在地上哭，因为她从来不在闻固面前哭。
两只杏仁眼不一会儿就肿的跟小核桃似的，一边抱着她的小象水杯一边追闻固的车，哪怕她知道根本追不上了。
她知道闻固不会停车来找她了，她还知道闻固会叫陈叔来接他。
可是她不想。
她不想要陈叔来接。
她一路跑，整个人摔在地上，胸前的水杯膈得她好痛。
陈烟泣不成声地爬起来之后发现她的小象水杯摔坏了，裂了好几条缝，已经开始渗水了。
后来两人和好，闻固发现她换了水杯，不经意地问，“你的那个水杯呢？”
“哪个？那个小象水杯吗，好像丢掉了诶。”
闻固又是皱眉，“一个杯子都保管不好，不是挂在你脖子上吗，怎么还会丢掉。”
后来她生日，闻固送了一整套的同款小象水杯给她，包括她手上现在这个用了很多年的陶瓷小象水杯。
陈烟一用就是那么多年。
“我跟你道歉。”
这是闻固走进她书房的第一句话。
陈烟的思绪立马从过去拉回来，因为这一句话，心脏酸涩的厉害。
因为闻固好像真的没有怎么和她道过歉。
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闻固可能真的没有做错。
陈烟想到过去那个蹲在马路边委屈流泪的小陈烟和梦里那个家中破产人财两失的陈烟，心中刚刚那股怒气小火苗又不声不响地熄灭了。
“我用不着你道歉，”陈烟低着头，“我以后不会去片场烦你了。今天那一下也是我自找的，不用你道歉。”
“我删了你微信，就是这个意思，如果让你误解我又会到处告状什么的，我很抱歉，当然要是你觉得没有面子的话 ，我可以现在加回来你把我删了。”
“噢不，你应该是不介意，”陈烟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改口，“我忘了我们之间没有交情的，从今天开始我们当会陌生人就行，井水不犯河水。”
陈烟自觉这已经够做低伏小了，她女配未来的境遇说不定会好一定，从此闻固逐梦演艺圈，而她逐梦美人圈。
闻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这气氛寂静到令人心慌，陈烟一瞬间居然有了一丝心虚感觉，她抬头想打量闻固一眼，男人已经挑她额前的刘海。
“躲什么？”
陈烟捂着脑袋，“我以为你要打我。”
她总不能说她做了个你闻固是男主，而我只是个十八线女配，害怕女配提前下线，男主认为自身魅力受损就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我对你很凶？”闻固哑声问。
陈烟心想这还用说吗？心里没点数？但是她忍着没再跟闻固对怼。
下一秒闻固却是再挑开了她额前的头发，冰凉的触感在额上润开，陈烟这才注意到闻固手里拿着一只药膏。
她一下子难为情来，这倒是真的不至于…
毕竟在车上唐唐想给她抹点东西她都拒绝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躲开闻固的触碰，“谢谢你，不过真不用了。”
陈烟一抬头，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第一次看见到这样闻固，他向来是矜贵的，高傲的，佛系时风轻云淡，认真时甚至是凌厉的，如今死死盯着她，眼睛里都是不确定，甚至有几分颓靡。
男人用将近低声下气的语气问她，“不是因为这个生气，那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