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那人，还是人吗？
他们都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汉子，战场上的血腥厮杀都没让他们变过脸色。
此刻听闻如此惨绝人寰的真相，却让他们纷纷震惊失声。
在边关时，朝廷粮草迟迟送不到，边军饿着肚子上战场的时候，也从未产生过食人肉的念头。
一旦开了这个头吃了人肉——
那人，还是人吗？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崔妤婉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眸色渐深。
后头的话她没说，但其他人却显然已经领悟到了。
削去的腿肉，挖到见骨的臀肉，还有残缺的手臂，无一不在印证着那个最可怖的猜测。
他们早就知道这世道已经乱到没有了秩序。
但大抵是在遥冼村的队伍中，随偶有小摩擦，但大体还算安稳，致使他们并没有料到，外界竟乱到已经开始吃人了。
“前路不好走。”
封谌晟的语气也沉了下去，朝着山坳前方的路看去。
“有一就有二。行事如此熟练，应当不止一次。遇到他们，恐怕折损不会小。”
不怪封谌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实在是已经开始吃人了，对方定然早就已经泯灭了人性。
和他们对上，比对上流匪下场要可怕的多。
明知前路艰难，可他们却不得不走。
“只能更加小心警惕的防备着，没有别的办法了。”
崔妤婉心中像是装了块大石头，坠得她喘不过气来。
哪怕在末世的时候，她见惯了生死，但她还没见过吃人肉。
崔妤婉算是幸运的，在末世来临灾难爆发之初，就觉醒了异能，随后就被安全基地吸收接纳。
在安全基地里，只要不怕死，就总能接到各种任务，混口饭吃。
真让他们吃人肉，也没人敢。
毕竟谁也保不准，对方身上有没有携带病毒。
万一没被饿死，先感染了病毒变成丧尸，也说不好哪个结果更能接受。
哪怕历经末世，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此等惨状。
“回去喊人帮忙，挖坑把他们埋了吧。”
崔妤婉平复一下心情，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道。
“此处是个山坳，前行必经之路。这么多尸体就这么堆放在这，会出事的。”
尸体腐败散发出的气味，在山坳中弥漫萦绕无法散去，就会形成毒瘴。
对人体不好，对环境也不好。
崔妤婉发话，封谌晟向来就没有不依的。
他点点头，陪着崔妤婉先回去了。
里长还站在一块石头上朝着他们的方向张望，翘首以盼呢。
回程的路上有些沉默。
所有人心中都装着心事，面色黑沉。
里长见他们往回走了，就忙跳下石头前往迎接。
等人走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里长看到众人的面色，心下登时咯噔一声。
“可查验清楚了？那些尸首，是遇着了什么事？”
封谌晟原本想开口，却被崔妤婉阻止了。
“还是我来说吧。”
崔妤婉把他们的发现和猜测，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里长。
里长的面色也陡然难看了起来，呼吸都不顺畅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底还涌上了一阵巨大的庆幸。
好在他们遥冼村的队伍，还没走到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这一切，都脱不开崔妤婉的相助。
不管是先前崔妤婉发现的，并分给众人的粮食，还是后来每次找寻到的食物，并允许村中其他人采摘挖掘囤食。
乍一看都是些小举动，但联想到此刻山坳中的那些尸首……
听崔妤婉说，她想请人帮忙，把那些正在腐烂的尸首埋了。
里长二话不说，连连点头应声，转头就去唤人做事。
“过去挖坑埋尸的人，最好都遮掩住口鼻，不要过多吸入腐败气体。”
崔妤婉沉着面色，却还是打起精神来叮嘱道。
“其他人就继续在此处停留，在气体没有散尽之前，暂时不要靠近。等山坳的气味散了，再过去吧。”
虽说确认了这些人并非死于疫病，不会传染。
但这么多具尸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腐败。
过多吸入尸体腐败后产生的气体，对人体有害。
他们队伍中，不乏同崔元宝差不多年纪的娃娃。
就算是为着他们着想，也得小心为上。
在这方面，里长几乎把崔妤婉的话奉为圭臬。
只要是她的叮嘱，里长全都照办，不敢有丁点怠慢。
生怕因为他自己的不够上心谨慎，给村里人带来无法挽回的大麻烦。
有关那山坳中尸首的情况，里长并没有瞒着众人。
一方面是想没打算拘着不让大家了解到外界的情况，另一方面——
里长也有意借此，想震慑管束一下众人，让他们了解到外界已经险恶到了什么地步。
“吃，都吃饱饱的。”
许是受到了山坳那堆尸首的死亡真相震慑，赵氏心里不是滋味，做饭的时候就多放了些食材，比往日里的分量都多。
“咱们家有吃的，就都敞开肚皮放心大胆的吃。只要吃饱喝足饿不着，就不会升起不好的心思。”
赵氏说着，面色却好看不起来。
她给每个人的碗里都装得满满当当，自己端着碗却有些吃不下去。
“你说这世道……唉！”
赵氏重重叹了口气，勉强着往嘴里扒了口稀饭。
吃不下也得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前行赶路。
都做好了的食物，可不能浪费。
想想旁人都饿到吃人了，他们还食物充足都能吃饱，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崔妤婉也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一口一口的喝着稀饭。
另一只没端碗的手，则是轻轻摸了摸坐在她怀里，认认真真啃窝窝头的旺崽。
世道太乱。
她旁的也不多求，只求她在乎的人都能安然度过乱世，等到日出。
等崔妤婉吃完饭，那边崔石杰又被里长支使着来寻崔妤婉了。
“阿姐，阿爷说，坑挖好了，请你去看看行不行。”
崔妤婉点点头，把旺崽交给了赵氏，请她帮忙带会儿。
某些场面，小崽子不能多看。
掩埋的坑深度和宽度，都有一定范围要求。
崔妤婉走近后看了看众人挖好的坑，确实同她先前交代的差不离。
“可以了。”
崔妤婉点点头，拿出了她刚背来的一包东西，在袋子上拍了拍。
“把这个，先撒一部分到坑底。等把尸首都扔进去后，再把剩下的都撒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