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路阳，我们谈恋爱吧
蒋家门口，路阳正抱着个酒瓶子坐在绿化带边。蒋若不在家，整个别墅一点光亮都没有。路阳也不想打电话，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待会，他看着手机屏幕上不停闪烁的顾枫来电，又一次按下了挂断键。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痛苦了。
对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你的心弦。
路阳以为这苦果他早就尝过了，如今却发现是他到行太浅，参不透爱情的真谛。
“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吗？”
路阳仰头灌下一口酒。
他想，他应该是真的爱上了顾枫，不然心里怎么会这么难过。
枉他当年与渣男决裂时干干脆脆，信誓旦旦的保证智者不入爱河；枉他满口不信情爱，这些年来一直扮演断情绝爱的人设；枉他拍着胸脯跟蒋若表示他只是对顾枫有点意思，最多不过是喜欢而已。
喜欢而已。
都是骗局。
路阳是个胆小鬼，当年遇上了渣男被骗了感情，于是就用一层厚厚的壳把自己伪装起来，假装自己不信感情、不信真心，假装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人，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他甚至把“爱情算个屁”挂在嘴边，好像自己天生就该一个人前行，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可那不过是胆小鬼的自欺欺人。
路阳早在两年前初搬来与顾枫同居的那一天，早在顾枫第一次为他做牛肉面的那一天，早在第二天起床下楼，看见顾枫站在厨房里为他做早餐，转过头笑着跟他说早安的那一天。
他就爱上了顾枫。
可惜
路阳抹了一把眼泪，可脸上的泪水越落越多，怎么都抹不干净。
秋夜里寒风真的特别冷，路阳抱住了自己，声线发抖：“可惜我不能再爱你了，顾枫。”
一瓶烈酒见了底，路阳脑子直发懵，快要一头醉倒在草丛里的时候，一双手扶住了他。他迷迷糊糊只看见一双紧绷起来的白皙手腕，以为是蒋若回来了，随口叫道：
“蒋若”
蒋若站在顾枫身后连连摆手，整个身体都在表示抗拒，可惜路阳已经双眼紧闭，醉倒了过去。
她只好呵呵干笑了两声，冲顾枫解释道：“我真不知道他今天要来找我，晚上这个点路阳知道的，我一般都不在家。话说你们俩吵架了？他怎么喝这么多酒？这都多少年了，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喝过了。”
顾枫单手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路阳身上，俯身把路阳抱起来。路灯下，顾枫的脸色显得格外难看，他没回答蒋若的问题，小心地抱着路阳往前走，只给蒋若留下语意不详一句话：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背后，原本观望着的蒋若的脸色一瞬间冷下来，她红唇抬了抬，回答道：“放心吧，顾影帝，我会守信。”
等到顾枫走远，她才嘲讽地勾了勾唇角：“顾枫，我还真希望你，不要作茧自缚的好。”
路阳在快到家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有一瞬间的清醒，他抬头看向抱着他尽量用手给他挡着风的顾枫，正愣了片刻，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下来，挣扎着要下来。
顾枫的眉宇一直蹙着，面色不佳，轻轻拍了下路阳，低下头看他：“别动，到家了。”
你凭什么生气啊？
路阳想。
难过的是我，买醉的是我，我从来都没有麻烦过你，也不愿意给你带来困扰。
你凭什么还对我生气啊。
“顾枫。”路阳窝在顾枫怀里，如果换在几天前，他一定会这一幕心动，可如今，他语气里只剩下深深地疲惫：“你当年，为什么会答应和我假结婚？是因为我和你那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长得像吗？”
顾枫脚步一顿，停下来。他看着路阳，眼里写满了复杂，却只问道：“你今天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是什么？”
酒劲再一次翻涌上来，路阳闭上眼，扯了一下嘴角，最后说了一句：“不重要了。”
房前月光倾洒，照在顾枫亲手种的满园玫瑰里。而抱着路阳的顾枫，在月光下侧过了脸，显得格外落寞。
其实以前路阳是个有酒瘾的人，他白手起家，又年少成名，飞扬跋扈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向来是学不会收敛的。实实在在的把张扬写在脸上，走到哪都是前拥后簇，狐朋狗友成群结队。
直到他在季宥那个死渣男手里栽了个大跟头，栽的他不敢再信任何人，把阳光明媚都藏了起来，张扬也变成了收敛，他不再参加人群喧闹的聚会，只是躲在家里一瓶接一瓶的喝酒，什么烈他喝什么，然后就把自己喝成了胃穿孔。
医院抢救室路阳直接来了个一轮游，气的蒋若当着众人的面大骂了他一顿，回去以后把他酒窖里所有的私藏都搬了个干净，并且严令禁止他再碰任何高度数的酒。
然而路阳今晚破了戒，一瓶威士忌被他喝了个底朝空。
理所应当的，他胃病犯了，疼得他在床上直冒虚汗，捂着肚子表情痛苦。
与他一道痛苦的还有顾枫和加急赶来的医生。
医生痛苦主要来源于顾枫，谁能受得了一个脸色沉沉的人以一副随时都要暴发的状态坐在旁边，眼睛里写满了“你到底行不行，他为什么还不好，他要是好不了你也别想走出去”的意图。
医生咳了咳，努力地解释道：“病人疼是正常的，这一瓶药打完就会好一点。我开的药里有止疼的，等他情况好一点再喂他吃一片。”
说着说着医生的职业病犯了，又开始瞎操心道：“唉，其实以您爱人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让他再喝酒了。什么事情非要借酒消愁呢，年轻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身体，不然日后病情恶化，想治都来不及。”
医生说完，发现他对面的男人终于不再阴沉沉的，脸上流露出心疼与自责，他啧啧称奇，心道这人不错，还是个疼老婆的，开好药收拾完东西离去。
顾枫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路阳身上，连医生走也没有起身去送。路阳不喜欢家里人多，所以家里除了阿姨会在做饭和保洁的时候来，家里基本上都只有顾枫和路阳两个人。
顾枫握住路阳的手，看着路阳渐渐平稳下来，慢慢睡熟。他低着头抵在路阳的手背上，一向沉稳不显山不露水的顾影帝，第一次露出了孩子般的无措，他像是难得犯了错误的学生，不知道如何修改自己的错误。
这一夜，路阳睡了多久，顾枫就坐在床边，守了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