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沈星安常常会想如果没有自己, 养父母是不是依旧还活着？小含是不是也可以陪着砚砚长大？
小含就是沈星安养父母的儿子，也是砚砚的爸爸，他和初辛一样, 是少数能生孩子的男人。
然而没有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大学遇到林默时，他心动了。
自卑让他逃避过也放弃过, 可是看到林默淋着雨独自一人哭得无助的时候, 他还是没忍住为对方撑伞, 静静陪着她。
后来和林默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
他一直以为林默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 也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一些，让林默生活无虞一定能让林默父母认可自己。
即便毕业之后他知道林默是富家女孩，他也不曾想过放弃。
林父林母找到他, 开门见山说他配不上林默，说林默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时, 他虽然难过但也更加投入工作。
他需要向林父林母证明自己，他能给林默幸福。
可偏偏意外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项目成果被窃取，小含突然找到他。
他看着对方苍白的神色和微微隆起的肚子, 沈星安脑子都空白了。
小含没有说那个男人是谁, 只说要生下孩子。
小含的身体很虚弱，他不能不管小含。
即便不是报答养父母的恩情, 他也是将小含当做自己的弟弟。
然而项目成果被窃取的结果, 是他被辞退, 身无分文的他，每日打着零碎工，可依旧供不上小含的医药费。
小含病危时，沈星安接受林父林母那笔钱, 那时他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他对不起林默。
小含顺利生下了砚砚，可他身体被伤了根本，半年后就离世了。
处理完小含的后事，他曾远远去看过林默，也是那时候知道林父林母车祸去世的消息。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应该出现在林默面前。
初辛神色黯然，心有惋惜。
沈星安说到做到，没有向初辛询问林默的事情，似乎只是想找一个人倾诉。
初辛从茶馆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站在车旁穿着一身西装抽着烟的周淮锦。
他目光微顿，随后朝对方走去。
“什么时候来的？”初辛面色平静的问。
周淮锦：“刚到一会，要回去了吗？”
初辛已经打开车门，轻声嗯了一句。
周淮锦有些不安，他明知道这样的行为会让初辛讨厌，可事关初辛，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茶馆离周家别墅并不远，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已经进来车库。
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车内有淡淡的烟草味。
初辛看了一眼周淮锦才淡淡出声：“第几次了？”第几次跟着他？
周淮锦觉得谈上亿的合同都没现在紧张，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用力收紧：“第一次。”
说完像是等待考卷成绩的考生一样，不安。
初辛：“以后，你想知道可以提前问我，我不喜欢这样。”
周淮锦倏地抬眼看向他，就这样？
“辛辛，你这样会把纵容坏的。”周淮锦眼眸幽深的看着初辛。
初辛：“……那惩罚一下？”
周淮锦低声轻笑，哪有惩罚人还和做错事的人商量？
初辛被他笑得微微恼怒，分明是对方做错事，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你说怎么办？”
周淮锦：“我觉得辛辛的提议很好，那辛辛想好怎么惩罚我了吗？”
初辛闻言有些为难，周淮锦不是小团子。小团子做错事，几顿番茄宴就能让小团子认识到错误。
周淮锦有讨厌的食物吗？
初辛仔细回想，好想没有，没见对方挑食。
“辛辛还没想好？”
初辛点头，想问问对方的意见，可又觉得奇怪。
周淮锦：“不如我帮辛辛想如何？”
初辛：……
初辛没有说话，周淮锦看着他，唇角微扬：“跪搓衣板怎么样？我觉得这个很好，如果辛辛同意，我现在就下单……”
跪搓衣板是夫妻之间惩罚历史最悠久的，他和辛辛是夫夫，别人有的，他也要有！
初辛一把按住他拿出手机的右手，横了他一眼。
周淮锦似是思索了几秒，随后道：“辛辛是觉得现在下单送来太慢了？那我让秦助送一个过来。”
“周淮锦！”初辛无语，这哪里有周氏董事长的样子？
初辛不想理会，直接打开车门要离开。
周淮锦长腿走在他身后，很快便追了上来：“其实键盘也可以。”
初辛：“……”
“写检讨书吧。”初辛忍无可忍的说。
周淮锦：“这个也不错，写完之后开个家庭会议。”
初辛脚步微顿：“什么家庭会议？”
“既然写检讨书，当然要当众念出来。”周淮锦理所当然的说。
初辛觉得这哪里是惩罚？周淮锦分明是乐在其中。
“周淮锦，写检讨是要让你认识到错误，不是好玩的游戏。”初辛认真地对他说。
周淮锦：“我知道，所以更应该让家庭成员都知道，这样惩罚的力度才够，才能认识到错误。”
初辛觉得他的话似乎没毛病？
当天晚上，周淮锦果然召开了家庭会议，不仅吴妈参会，连豆豆安静地坐在它的小地垫上。
初辛：……
周淮锦的神情和态度十分严肃，虽然没有穿着西装，可依然让人觉得这是一场十分重要的会议似的。
吴妈坐得不安稳，悄声问初辛：“初先生，周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小团子也一脸疑惑，坐在初辛的另一边。
不等初辛回答，周淮锦已经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地念着稿子：“检讨书……”
吴妈目瞪口呆，小团子也是一脸惊奇。
只有事先知道的初辛，神色还算淡定。
很久之后，已经恢复记忆的初辛，想起这段记忆便觉得十分好笑，被周淮锦折腾的腰疼，揪着对方手指问起这件事：“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写检讨书还要念出来？”
周淮锦在他额前轻吻：“那时和辛辛约定一年时间，我不知道辛辛能不能恢复，所以想让辛辛感受家庭氛围，即便不是因为我，也能有个让辛辛真心留下的理由。”
此时的初辛颇为头疼，唯恐周淮锦再做出其他奇怪的事。
为此初辛在周淮锦念完检讨书回客房的时候，特地将他堵在门口。
周淮锦有些惊讶，也有些期待。
他无意间看过两位女助理追的偶像剧，剧中男主就是这么堵女主，可这是不是应该他来？
初辛神情严肃：“不要给秦助打电话买搓衣板！不然我跪！”
周淮锦大概也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威胁别人的，有些懵。
初辛见状很满意，伸手拍拍对方被他抓皱的衬衫，随后心情不错的回了主卧。
如果说是自己跪，周淮锦一定不会让家里出现搓衣板这种东西。
这算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周家的家庭矛盾解决，初辛和林小言的联系也频繁了许多。
林默已经开始入院，接受治疗。
虽然医生说是良性肿瘤，但因为压迫到神经，所以手术风险极大。
小初初本就知道妈妈病了，只是在看到林默急速变化的外貌，憔悴的神情，每天都会哭。
小团子原本早就做好远离男女主的准备，可是看着这样的林初初，他还是忍不住安慰对方。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他有了温暖，也想让别人感受到光。
即便这个人不是林初初，他也会这么做。
这天林小言约了初辛见面，他正好和吴妈做了营养品，准备送去给林默。
两人是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的，林小言带着口罩，穿着一身休闲服，看起来有些奇怪。
初辛：“小言你这是在做什么？”
“辛辛，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幽灵啊？”
初辛被他问得一怔，五月天愣是被他神经兮兮的样子吓出冷汗，浑身不自在。
“你、你干嘛这么问？”初辛端着杯子的手都有点抖。
林小言手抖得比他还厉害，杯子和碟子之间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几天我姐病房里总是莫名出现一些东西，鲜花、水果、滋补的汤……很多很多。”林小言呡了一口咖啡又继续说：“那天我姐问我怎么想起来买蝴蝶兰？我连什么是蝴蝶兰都不知道。说起花，我只知道玫瑰、百合。”
初辛闻言问道：“林默姐喜欢的花是什么？”
林小言被问得愣怔：“我、我不知道啊。”
“大概是蝴蝶兰吧。”林小言有些沮丧，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姐姐喜欢什么花。
“肿瘤压迫到神经，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即便这样，她还是认得出那是蝴蝶兰，大概是喜欢。”林小言絮絮叨叨的说着。
初辛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林小言又继续说：“除了花，最奇怪的就是那些汤了。因为身体的缘故，我姐很少能吃下东西，却能喝下那些汤。”
初辛：“所以你怀疑有奇怪的东西？”
“嗯。”林小言，“我原本是想去调监控的，可是我姐不给。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会是谁送的。”
林小言说完微顿，随后苦笑道：“我甚至怀疑是我妈，她虽然管我们很严，但毕竟是我们母亲。”
妈妈做得汤，身为儿女自然是喜欢的。
经林小言这么一说，初辛已经确定那些东西是谁送的。
而且林默不让林小言调监控，是已经知道了吧。
林默那般通透的人，沈星安又如何能瞒得过她？
初辛犹疑片刻，试探地问：“你有没有想过是初初爸爸回来了？”
林小言轻哼，脸色微怒：“那个男人敢出现，我能打死他！”
初辛：……
“那你有没有问过林默姐？”
林小言神色微僵：“我姐让我别管。”
初辛不解：“那你是怎么往那么奇怪方向去想？”
“我已经蹲几天了，依然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人，所以就……”往鬼神之类上想了。
既然林默有意瞒着林小言，初辛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与林小言聊了一会之后，便去见了林默。
初辛晚上回去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明明那么鲜活的生命，却饱受疾病的折磨。
小团子察觉到小粑粑心情不好，伸手抱了抱他。
“粑粑不怕，粑粑有小钰也有大爸。”
小团子额头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留下浅浅的痕迹隐藏在发际间。
初辛轻轻亲了一下那处，轻声道：“嗯，林默阿姨也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和初初一家一起去农场。
那时候小马大概也长大了，小钰和初初也可以学骑马了。”
小团子：“粑粑明天有工作吗？”
“没有，小钰问这个做什么？是有想去的地方吗？”
小团子摇头：“我有个同学，他想来我们家玩。”
初辛摸着小钰的脑袋：“小钰朋友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忌口的，爸爸和吴妈准备明天的食材。”
小钰并不想初辛忙活，用力地搂住他的腰：“吃点水果就行。”
这霸道的小语气，很像周淮锦。
初辛轻声笑了笑：“小钰不可以这样，很不礼貌。”
“知道了。”小团子，“其实他不是来找我玩，是想拜粑粑为师的。”
小团子抬头，眼睛亮亮的看着初辛。
初辛有些惊讶，拜他为师？
小团子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但是欧阳现在已经不想追求草莓班的班花了。”
初辛失笑，现在孩子知道这么多的吗？
然而第一天来得却不止欧阳一个人，初辛开门的时候，小男孩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精致的公主裙，很漂亮。
“叔叔好。”小女孩甜甜的打招呼。
“叔、叔叔好！”小男孩也跟着打了招呼。
他们身后站着两个保镖一样的人，初辛和他们简短的说了几句，便带着两个孩子进去了。
小团子穿着史努比t恤，下面倒是长裤，只是脚上穿着的是卡通拖鞋。
欧阳却是穿着一身小西装，看到小团子的穿着时有些惊讶。
“周、周行钰，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小团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有问题？还是你没穿过t恤？”
欧阳当然穿过t恤，只是没穿过这种卡通款。
他的t恤都是纯色，不是黑白灰就是深蓝色，从来没有这么可爱的，这一点也不酷。
初辛给个孩子准备了饮品和水果，便开始教小朋友折纸。
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就是欧阳之前说要追的草莓班班花，名字叫苏雪，也是欧阳的邻居。
难怪初辛刚才只看到一辆车，原来两人是一起来的。
小团子看着手中被自己折的皱皱巴巴的纸团，眉毛都快拧到了一起，小手都快打结了。
转头看着欧阳手中已经折出折线的纸张，有一点点羡慕。
“欧阳，”小团子，“你不是说不追……”
欧阳噌地站起来，伸手捂住小团子的嘴。
两人奇怪的动作引起初辛和苏雪的注意。
初辛：“你们这是怎么了？”
欧阳立即站起来，自己怎么能做这么失礼的事？
“对、对不起！”
欧阳的声音有点大，初辛微怔，随后笑着说：“没关系，不要磕到身体就行了。男孩子玩闹很正常，叔叔不是要怪你。”
欧阳脸微微红了，他觉得周行钰的爸爸好温柔。
“谢谢叔叔。”欧阳说完之后拉着小团子到一旁角落里，窃窃私语着。
初辛失笑，小孩子真可爱。
察觉到衣袖被轻轻扯动，初辛看了过去，是苏雪拉着他的衣袖。
“叔叔，你会折千纸鹤吗？”
千纸鹤可比小老虎简单的多，他自然是会的。
初辛点头。
苏雪眼睛微亮：“叔叔可以教我吗？”
初辛没有拒绝。
另一边小团子一脸别扭的和欧阳走了回来。
初辛已经开始教苏雪折千纸鹤，将一个漂亮的纸鹤折好之后，个孩子都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初辛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便借口去倒杯茶，让个孩子一起玩。
等他回来时，初辛发现个孩子都在折纸鹤。
后来初辛去探望林默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串纸鹤风铃，精致漂亮的是苏雪折的，严谨肃正的是欧阳折的，歪歪扭扭的当然是小团子折的。
林小言见初辛目光落在风铃上，便开口道：“这是初初朋友送的，小孩子的愿望纯稚，一定会带来好运。”说着唇边带着笑。
初辛：“会的。”
几天后林默的手术很成功，视力也在慢慢恢复。
当林默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初辛带着小团子去看她。
只是在病房里看到林小言头上包着的纱布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
林小言脸色很不好：“被狗撞的。”
这得是什么样的狗，能撞到头？
病床上的林默有些无奈：“小言！”
林小言轻哼。
初辛与林默聊了一会，林默便睡了过去。
初辛这才好好询问林小言额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小言语气不好：“我说了你可别笑。”
初辛：……
“和别人打架，我自己摔了，撞的。”
初辛微惊：“你和谁打架？”
林小言顿时像炸毛一样：“狗男人！辛辛，你说得没错，真的是那个狗男人回来了。”
初辛捂住小团子的耳朵，林小言见状连忙住嘴，有些歉意。
小团子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装作不知道什么是狗男人，也不知道沈星安就是那个狗男人！
林小言怒言：“我是不会让他再接近我姐的，也不会让他接近初初！”
只是他话音刚落，初辛便瞧见不知什么出现的沈星安。
沈星安瘦了很多，嘴角淤青，鼻梁上还带着伤痕，手中拎着保温桶。
林小言见到他就生气，怒声道：“滚！”
“请把这个给默默。”
林小言额前青筋突起：“不准提我姐的名字！”
沈星安将保温桶放下，站得远远的。
林小言当着沈星安的面，将保温桶提了起来，随后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沈星安面色虽平静，但目光中却带着难过。
不管沈星安现在被如何对待，都是当初他自己的选择。即便是被逼无奈，可造成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
转眼就到了六月，天气热起来之后，人总是带着乏意。
初辛懒洋洋地坐下，喝了一口豆浆，刚夹起一个小包子，便听到周淮锦说：“辛辛，你周末有空吗？”
初辛点头，他现在不止是周末有空，工作日也空的很。
自从公司被周淮锦收购之后，高层知道他和周淮锦的关系，基本不安排工作给他。
他现在每天上班时间，只能靠玩纸牌、扫雷度过。
周淮锦：“我妈周末回来，她想请我们过去吃饭。”
“哦，好。”初辛瞬间咬到自己舌头，很痛。
“你、你说什么？去见谁？”
小团子：“奶奶！”
初辛顿时觉得小包子不香了，他记得周淮锦的母亲是影后。
他曾悄悄搜索过‘江舒’，也曾看过对方的影视作品，是一位很美也很有实力的影后。
初辛有些忐忑，想要拒绝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毕竟他答应过周淮锦，一年内要在家人面前扮演恩爱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