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来是故人
“姐,我不明白,”岳杨垮着个脸,嘟嘟囔囔地说,“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说魏大叔。”
“你说他,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岳薇虽然心里也不痛快,但脸上还是尽量维持着平静,“我们不是还指望着人家帮着推销新商品么?”
“就为了这个?”岳杨看起来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当然不仅是为了这个…”岳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脑袋凑到弟弟耳边,“岳杨,我们两个人做为…”
她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别人后接着说道:“穿越者…千万要记住不要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到古代的人和事。”
“你是不知道,太平浴肆原来的掌柜沈老爷子在把浴肆交给我的时候,也说了类似的话,什么容易惹人嫌话,什么不成体统的,我当时也有点生气,可后来想想,人家并非出于恶意。”
“我们穿越到的这个世界,相比原来世界礼教繁复的某些朝代来说,已经不算特别封建了,妻子可以提出离婚,寡妇也可以再嫁,女子抛头露面也不被认为是羞耻的事情,可即使如此,封建社会依旧是封建社会。”
“在封建社会反封建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啊。”
岳薇开始分析道:“无论是沈老爷子,还是魏大叔,他们都是好人,但是他们都认为未婚的女子经营澡堂子是不体面的工作,若问他们为什么,答案无非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澡堂子是仅限男性客人光顾的,加上洗澡又是一件比较私密的事情,所以女子、尤其是未婚女子成天跟一堆大老爷们儿打交道是不成体统的。”
“可这、其实毫无道理不是吗?”岳杨还是不太服气,“你只是在外面收钱而已,难道脂粉铺子的老板就必须是女人吗?如果掌柜的和店员是男人他们也会觉得不成体统吗?”
“哎…其实我昨天去的那家脂粉铺子的店员还真就有两个小伙子,推销起商品来嘴皮子可溜了,店里全是女性顾客,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岳薇叹气道,“就算不合逻辑,社会观念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改变的…”
“姐你说的有道理…在这个世界里,这就是种约定俗成,就像这里的澡堂子只有男性客人一样…”岳杨似乎是暂时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声音听起来依然闷闷的。
岳薇听弟弟提到这一点,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说到这点我也很纳闷,既然女子可以光明正大地上街,为什么就没人开一间只有女性可以光顾的浴肆呢?难道这个世界的女子都在家洗澡的吗?那要是到了冬天岂不是要冻死了?”
她边沉思边说:“而且我也没听说有相关法律法规不允许开设女子浴室…”
“要不?”岳杨的眼睛突然一亮,提议道,“姐你开一家呗~那不就成了朝阳国有史以来第一家女子浴室了吗?那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啊!”
岳薇被弟弟逗笑了,“一个澡堂子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这怎么能是夸张呢?这简直就是本地女子的福祉啊!”岳杨郑重其事地说。
姐弟俩聊得正起劲,压根没注意到有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浴肆门口。
“什么福祉?本地的女子怎么了?”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
岳薇和岳杨同时转头,都吃了一惊。
站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弋阳县县令冯大人。
冯县令这会子没穿官服,只是身着一件青绿色的圆领窄袖长袍,消瘦的腰间系着一条深灰色棉质腰带,头上并未戴冠,而是带了一幅和腰带同样颜色的儒巾。
堂堂县令大人,全身上下的装束却并无半寸绫罗,甚至长袍腰带上连刺绣暗纹玉石等装饰也一概没有,简直朴素得如同一介布衣。
“大、大、大人!”岳杨究竟还是年轻些,没有那么稳重,这一看吓得他险些摔倒,幸亏及时用手撑住旁边的树桩才稳住身子。
岳薇则要镇定许多,她虽然不明白冯县令为何会来此,心中难免忐忑不安,但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民女见过县令大人,舍弟年少不经事,行为毛躁莽撞,还请大人见谅。”
“哎,这有什么~令弟还未成年,更何况,这里并非官府县衙,我也没有身穿官服,大家不必如此拘谨。”
连自称都从“本官”改成了“我”。
“多谢大人。”看着冯县令和颜悦色的样子,岳薇稍稍放下了心,“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今日正逢休沐,因此过来看看,顺便把这个交给二位。”冯县令将手伸进袖中,取出一叠纸来,递给岳薇。
岳薇伸手接过,展开一看,竟是一副手写的对联,对联上遒劲有力的字体写的正是“身有贵恙休来浴,年老酒醉莫入池”这几个字,和之前被李老四撕毁的那副一模一样。
而且不知为何,连字迹看上去都十分相似。
“大人,这?”
“照理说应该由毁坏的李老四赔偿,可李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判罚的二两赔偿金还不知道去哪里凑呢?虽然这是他咎由自取,但这对联嘛,我姑且还是可以写一写的。”
冯县令盯着太平浴肆的木门瞧了好一会儿,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怀念,“你们大概不知道,浴肆原先的掌柜沈老爷子,年轻时是个教书先生,是成家后才转而经营浴肆的,而在老人家还是教书先生的时候,我也曾拜读在其门下。”
“哦!那副对联!”岳薇惊道。
难怪这副对联上的字和原来那副几乎一模一样。
“没错,原来那副对联,是我刚右迁至本县县令时写下的,说起来也有七八年时间了。”
“哇!大人原来是沈爷爷的故人呐~”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岳杨突然冒了出来,两手伸到冯县令面前,“那您一定会照顾一下沈爷爷浴肆的生意咯!”
他双手摊开,手心里握的正是用纸包好的皂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