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事情被梁嘉靖知道的那一天，是星期四。
星期三一大早上的，汤敏急忙忙走进教室，连书包都没取下来，就跟舒梦琪说自己昨晚放学回家刚好碰到杨柯了。
“舒！快！我跟你说，许以舟他答应选去海外练了！”
听到这个消息，舒梦琪一下子惊得被牛奶呛到，她一边拿纸巾擦洒出来的纯牛奶，一边不可置信的问：“真的？你听谁说的？确定吗？”
“千真万确！我昨晚回家碰到杨柯了，他说他自己也签了，不过家里不同意他去海外，所以他选的留着北京，但许以舟答应去海外了，他们当着公司的面说的！”
“他疯了吧！放弃学业！不行我得找他去！”
“唉你找他干嘛？也没用啊，人家都决定了！”
舒梦琪放下牛奶，径直冲着十班的教室去了，根本不管不顾汤敏说什么。
气冲冲的走到十班教室，完全不管是不是串班了，直接走到许以舟的座位旁边，“唉许以舟，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许以舟倒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跟自己说话的舒梦琪，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有点不高兴的，一脸懵的跟着出去。
“怎么了吗？”
她直接开门见山：“你真的要为了去海外，放弃学业吗？你没搞错吧？”
许以舟愣了愣，显然，对于自己决定去海外被舒梦琪知道这件事情，他是很惊讶的。
毕竟昨天做完决定后，他暂时只告诉了陈秋和跟徐逸，而他们两个，完全不可能告诉她。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先回答，你是不是决定去海外了？”
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毫不在意：“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你也不能真的放弃了学业吧？我觉得梁嘉靖说的对，你完全可以走专业的院校啊，这并不难。”
舒梦琪这句话，要是被考艺术院校的人听到了，估计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专业院校明明也不是很容易好吗。
“我心里有数。”
“你别这么冲动，你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弃学业的，至少，也要等毕业吧。”
他看着眼前说话语气里满是担心和着急的舒梦琪，想起来这些年，她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虽然不喜欢她，但也绝不想真的伤害到她。
所以，他第一次，很认真很真诚的跟他说：“我知道，你是替我考虑，谢谢。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并且，不会改变了。”
她一下子被噎住了，她知道，许以舟一向是不轻易做决定的，如果真的决定了，那就也不会轻易改变。
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想再多挽留一下，可是，她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别轻易做这样的决定。”
心里有些失落，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对于许以舟，她真的一直以来都梅能改变什么，这一次，想必也是不会列外的吧。
“唉舒梦琪”，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出于感激，他第一次主动的、例外的叫住原本已经转身离开的舒梦琪，说：“谢谢你，为了所有的事情。”
他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舒梦琪，有感激，也有些许的歉意，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舒梦琪没有回答，只是愣了一下，然后默默转身离开，她心里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思考了一整天，也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许以舟选择去海外这个事实，但终究，她还是觉得应该再努力努力。
她是留不住他的。
她知道。
但是，有一个人，她也许可以。
舒梦琪找到梁嘉靖的时候，已经是周四的下午了，他们几个刚刚好从食堂吃完饭回来。
还没进教室呢，舒梦琪就站在门口堵住了梁嘉靖，“唉梁嘉靖！你跟我来一下。”
这种傲慢的语气和神情，要不是大家都认识一两年了，估计会以为她是个什么很讨人厌且嚣张跋扈的角色。
陈秋和自然还是看不惯她这么傲慢的，极其不耐烦的与她斗气：“你命令谁呢你？真当自己是公主啊？能不能好好说话？”，一边说一边拉着梁嘉靖往教室走：“靖靖走，别理她。”
虽然他们确实，在平常不是很‘水火相容’，但总归，也是没什么大的‘仇恨’，也互相没对彼此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梁嘉靖把勺子递给陈秋和，“你帮我放回去吧。”
陈秋和接过勺子，瞥了舒梦琪一眼：“行吧。”
站在走廊上，舒梦琪的神情很是生气，她开门见山的质问梁嘉靖：“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对于突然来的质问，梁嘉靖有些疑惑，“阻止他？阻止谁？”
“我说许以舟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阻止？”
“舒梦琪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这样绕来绕去的，我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两个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没想到连你也同意他去放弃学业去海外？”
对于这件事情毫不知情的梁嘉靖，听到这段话，自然是一脸懵的。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总得有个缘由吧。”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许以舟要退学去海外的事情啊！！！”
有句话叫做‘晴天霹雳’，也许这样来形容梁嘉靖此刻的心情不是很恰当，但是，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首先浮现的，就是这样的词，‘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简直不能再糟糕了。
她看着舒梦琪，不敢置信的反问：“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啊？许以舟25号就要去北京了，然后会去海外，陈秋和也知道啊，上周六我”
后面的话，梁嘉靖根本没听，她带着满腔的怒火上楼，回想起前几天秋和莫名其妙的提问，回想起这两周周末他总是说有事，以及大家这两天在一起时，总奇奇怪怪的。
可是竟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怒气冲冲的走到十班，这一次，她不再像往常一样麻烦门口的同学帮忙叫，而是自己径直的冲到许以舟旁边，冷言：“出来。”
许以舟心里有些慌张，她刚才的样子，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漠，眼神里充满了愤怒，语气也在尽量的克制，就算是以前，他们冷战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他放下手中的篮球杂志，跟着她走。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沉默，带着些小脾气的，在前面走着，许以舟也不敢开口说话。
一直到天台，她停下脚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怒气冲冲冲，开门见山的：“说吧。”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什么？”
“你去海外的事情，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来的路上，其实他就在心里暗暗猜想，她也许是知道了。
他着急忙慌的解释：“我不是打算瞒着你，我是”
“那就是觉得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即使不说，也没关系？又或者你是觉得我宽容大度，就算是你不辞而别，也不会说什么？”
“不是的靖靖，你听我说，我没有打算瞒着你，也没打算不辞而别，我原本打算明天就告诉你的，我也不知道你会提前知道。”
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他知道，她生气了，并且是很生气很生气，现在再去计较是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又接着说：“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做好决定，我想真的决定好了再告诉你，我”
“那你为什么连问都不问我，就做了这个决定！我们说好的，我帮你提高成绩，然后你参加艺考，我们一起上大学的，我们说好的！”
终于说到了这个最让许以舟犹豫的事情，这也是他之所以迟迟不敢跟她开口坦白的重要原因。
“对不起靖靖，我知道，我们约好的，但是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珍贵了，我已经等了五年了，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那学业呢？你的学业就这样放弃吗？就只有一年而已，我不明白，考专业院校不好吗？你就非要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
“我怕失去了这次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
“不行，我不同意，许以舟你答应过我的，你现在说放弃就放弃，那我们的约定算什么？”
站在炙热的阳光下，看着眼前的她，第一次如此生气如此难过的样子，他知道，是自己自私了，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但是就这一次，他一定要做这个选择。
良久，他说：“靖靖，对不起，我已经决定了。”
“那你还欠我一个请求没答应的，现在我要你留下来，选择我们原本约定好的路，你说过，不管是什么请求，都会答应的。”
“对不起。”
“那你就是食言！就是不信守承诺！”
五月的天，已经热起来了，好在已经是下午了，天台的风一如既往的强烈。
但今天的风，似乎格外的大，校服裤子因为太宽松，被吹的完全变了形，衣服袖子也在手臂上前后左右的摆动着。
一阵温温热热的风吹过来，梁嘉靖额前的碎发，随风被吹拂了起来，凌乱的任由风摆布着。
她的眼睛，也因为落日的耀眼余晖映照着，刺眼的，眯着。
这样的时刻，要不是还有风吹过耳畔的声音，大概会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他们面对着，静静在夕阳下站着，过了很久很久，她好像平静了一些，淡淡的说：“你可以违反承诺，我也可以失望。”
然后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