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开学已经一个月了，高二下学期，对于学校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业水平考试了。
当然了，对于像师大附中这样的学校来说，学考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除了一小部分同学需要加紧抓学习，大部分同学都是不需要操心的。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梁嘉靖依旧是早早的到了学校，站在老地方看排名和成绩，理科班其实根本没什么变化，前十名也就是上下两个名次浮动，特别是前五名，雷打都不动，永远是那几个人，就连名次都是没变过的。
要不是总分还在变，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这排名表是很久没换过了。
再看看文科班，年级第一陈程。
梁嘉靖稍微诧异了一下，竟不是王佳音了？这倒是很意外，自从分班以后，每一次大考小考，她跟王佳音都是分别位列排名榜首的，一直都是第一的佳音，这一次竟然掉到第三了，太令人惊讶了。
旁边几个同学，大概是文科班的吧，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不是吧！王佳音这一次第三？”
“竟然掉了两个名次，语文才118？”
“对啊，她平时语文都是130几的，这一下就拉了好多分下来了。”
梁嘉靖懒得听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便回了教室。
还没进门呢，陈秋和就拿这个水杯急冲冲的从教室里出来。
“你怎么了？一大早嘴巴红成这样？”
秋和没回话，急急忙忙的冲去了楼下，接水的地方。看到她这个样子，靖靖书包都没放下，跟着就去了。
秋和接了杯热水，喝了一口，“啊！更辣了！”
然后赶紧倒掉，在旁边接了一大杯冷水，猛喝几口。
许以舟背着书包正准备上楼，恰好碰到了他们，索性走了过去，从书包里拿出一排ad钙递给梁嘉靖。
梁嘉靖接过，赶紧打开，插了根管子递给陈秋和：“呐，喝点甜的，应该会好一些。”
陈秋和接过，赶紧喝了几口。
“她怎么了？”
靖靖摇头，“应该是被辣到了~”
“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刚来~”
虽然辣的说话困难，但是秋和还是觉得酸溜溜的，“唉许以舟你个见色忘义的人！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啊？没看到我被辣成这样啊？你眼里除了她还能不能看到别人了！”
他无语的笑了笑，“中午见~”
“好~，唉中午我要抽查《出师表》~”
“放心抽，没问题~。”
许以舟走后，陈秋和也恢复了些，梁嘉靖笑着问：“到底吃什么了，辣成这样啊？”
“就那什么，宁国粑粑，我看到路上有卖的，想起来还挺好吃的，就想着买一个尝尝~”
听到宁国粑粑这四个字的时候，梁嘉靖还愣了愣，一下子陈芷蓉的脸就浮现在了脑海里，想起了她第一次给他们带宁国粑粑的场景。
“我问阿姨了，她说不辣，然后我就说那要一点点辣椒，谁知道这么辣啊！！！这阿姨不讲武德啊！”
其实阿姨跟秋和都没夸张，阿姨是吃辣的人，她口中的不辣，对于陈秋和来说，是很辣很辣的，就像湖南人去广东，明明点的就是特辣，但是吃起来，也不过就是那样。
“我才吃两口，生命不能承受之辣！”
“真的假的？有这么夸张？那你一会儿给我尝尝。”
到教室后，陈秋和把那个只咬了两口的宁国粑粑递给梁嘉靖，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连吃了两口，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辣吗？”
梁嘉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秋和，“就这？一点儿不辣啊。”
“行行行，甘拜下风。”
饭后，梁嘉靖拿着英语笔记准备送去十班，在楼梯上，刚好碰到了王佳音，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低着头，心不在焉的走着，完全没发现离得很近的梁嘉靖。
一定是因为成绩的事情吧，猜一猜就知道了。
“佳音，佳音！”她连着叫了两声，王佳音才回过神，抬起头，看向她。
“你没事吧？魂不守舍的样子。”
“哦，我没什么事。”佳音若无其事的摇摇头。
“哦，那就好。”
她想着尽快把笔记拿给许以舟，加上自己的数学作业也还没完成，便也没想多聊。
“嘉靖~”
她条件反射的回头：“嗯？”
“你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好啊，不过，”她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你得等我两分钟，我把笔记给他。”
“好。”
到十班教室门口的时候，许以舟正好埋头在桌上写作业，这倒是让她挺意外的，但是也很开心。
她轻轻拍了拍后门的同学，这个长得很高，但是又长得很可爱的女生一转头看到梁嘉靖，立马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根本不需要梁嘉靖开口，就主动走过去喊了许以舟。
“在写作业吗？”
许以舟点了点头：“是啊，数学作业。”
“难吗？”
“有一点点，你要，教我吗？”
“现在恐怕不行，你先自己想想，要实在不会的话随时来找我。呐，笔记给你，不打扰你写作业啦~”
“你好不容易来趟我们班，这么快就走？不多聊两句吗？”
她的脸上满是笑意，虽然很想，但是刚才答应了佳音，“我得陪佳音散散心~”
“好吧，那下午放学一起吃饭。”
“好啊，那到时候我在教室等你~”
“嗯，好。”
“好，那我先走啦~”
“嗯。”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看门口一脸八卦的女孩，“哦对了，‘罄竹难书’指的是罪行多的写不完，你这里用错了~”
女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语文练习册，“啊，哦，是这意思啊！”
天台是学校最安静，最适合聊天的地方。
她们一起慢悠悠的上楼，并肩坐在天台仅有的那张长椅上，虽然已经没有冬天那么冷了，但风一吹，还是挺凉的，梁嘉靖不由自主的把双手揣进校服兜里。
“嘉靖，你会不会怕别人对你期望过高？”
“当然会。”
佳音还是习惯性的笑了笑，“真的啊？你会怕吗？”
“我当然是会怕的呀，我又不是超人，也没办法保证每一次都做的好~”
“但你应该从来不会辜负别人的期待吧？”
梁嘉靖沉思了很久，想起了小时候，“五年级的时候，参加写作比赛，其实写作是我很不擅长的东西，但是因为我总是考第一，所以别人理所当然的觉得我样样都要行，当只是拿了二等奖的时候，大家脸上失落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我当时就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拿了二等奖，都能得到掌声，而我得到二等奖大家却这么失落，后来长大一点，我便明白了，因为在他们眼里，你拿到100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要是你没拿到，哪怕是99分，999分，差一分一厘都是不对的，可我们怎么可能事事都做到那么完美嘛~”
“可他们凭什么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指责？明明我很努力，但他们好像只看得见结果，看不见我努力的过程。”
“大概，是因为你优秀吧，因为优秀，所以别人会对你过分期待，这是我们必须要承担的，但是佳音，你知道吗，这个前提是，你本来就很优秀。”
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在什么位置就要接受什么位置该有的压力，别人才不会管你付出了多少，他们只会站在制高点，根据结果来判定一个人的成败。
在学校嘛，年级第一这个位置，当仁不让的是最受瞩目的，想不被关注，根本不可能。
作为年级第一，一定样样都要行的，每门功课都要很优秀，每一次考试都要考第一，这就是大家对你的要求和‘偏见’，要是没达到他们所认为的要求，他们便会失望。
“佳音，不要因为这些而否定自己的努力，考试嘛，谁还没个手感不好的时候~，你得这么想：‘就算是没考好，我也比你们厉害！’，虽然这很自恋，但是本来就是事实~”
王佳音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容，“你说的对，我应该少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就对了嘛~”
“不过，这样想想，做个优秀的人也好难~”
“但是你一直都是啊佳音。”
王佳音大笑：“你都这么觉得啊~，哈哈，谢谢你，嘉靖。”
“走吧，午休去啦~”
当早上在公告栏看到王佳音排名第三的时候，于之洋就想着找机会安慰一下她，但是很不巧，一整天，都没有碰面，中午去九班找她的时候，她又不在教室。
现在这个时候，刚好。
他看着一旁与平时比起来，没那么开心的佳音，小心翼翼的试探：“佳音，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王佳音从深思中回过神，“啊？怎么了嘛？”
“哦，看你今天好像情绪不太高的样子，是因为成绩的事情吗？”
“嗯，是吧。”
他笨拙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本笔记本，递给佳音，“文科数学跟理科可能稍微有点不一样，但大致都是相同的，你将就着看看。”
王佳音看着那本笔记本，忍不住笑了起来，笨蛋，我考砸的明明是语文。
看着佳音笑的样子，于之洋不知所措的解释：“我就是今天刚好整理了笔记，想着也许你需要，就拿给你看看，你如果不需要的话，没关系。”
她笑着拿过那本笔记本，“需要的。谢谢啦~”
“不客气，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已经很优秀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随意的，若无其事的。
可是王佳音心里开心的不得了，是真的吗？在他心里，她是优秀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今天所有的阴霾，就都能烟消云散了。
“你这话是认真的啊？你真的觉得我优秀？”
他轻笑：“都没跌出过年级前三，还不优秀？”
她开玩笑的调侃：“你这，算是在变相的夸你自己吗？”
他也开玩笑的回应：“那就，算是吧~”
“噗~，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明天见，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路上小心~”
分不清是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了，她总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他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渐消失，才恋恋不舍的回家。
不就是一次考试嘛，失足了没关系，再努力努力，下一次再爬回来不就好了~。
回家的时候，妈妈正在客厅打扫卫生，好像又是个‘平安夜’，爸爸这几天在工地上工作，有时候不回家，累了就在地上躺着，随意盖点什么，就睡了，有时候工作轻松些，虽然到家比较晚，但还是坚持回家。
爸爸有段时间没喝酒了，至少没在家里喝过了，这让王佳音开心了不少。
好像，一切，都有在慢慢变好呢，除了一如既往的贫穷。
她小心翼翼的拿着那本笔记本，又拿出自己的那本因为用的久而有些发黄，快要脱线的本子，一点一点，认真仔细的摘抄了起来，跟他的本子上一模一样。
大概过了很久，她写的有些累了，便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那本用了很久很久的日记本，打开，上面记着：第399天。
她用橡皮擦轻轻擦掉‘399’，改成‘400’，笑了笑。
“嗯，喜欢你这件事情，已经坚持了400天了呢，除了越来越喜欢你以外，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别的进展，我依旧不敢多说什么，甚至不太敢直视你的眼睛，因为我不太擅长伪装，我害怕一下子就被你看穿了。
而你呢，依旧坚持喜欢着嘉靖，根本看不见我。
这件事情上，我们还真是，莫名其妙的默契和执着。
非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嗯，也许就是，我们聊天的内容更加丰富了，你也偶尔会跟我说说你的心事。
哦对了，还有上一次，我终于站在最前排，听了一次你唱的《水星记》，嗯，是唱给我的，我就这样想吧，管他呢。
嗯，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她在日记本里，写下这样的一段话，有些开心，也有些苦涩。
也许这就是暗恋的滋味吧，那种想说又害怕说出口的感觉，让人难过，又让人觉得很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