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度过最艰难的第一天
她这么说,苏冬青自然不能再有二话,春娘回去了,桶还留在这。就着里面的剩水,几个人开始洗手擦脸,刚收拾了一通,身上脏兮兮的,太难受了。
才一沾水,兰儿忍不住“嘶”了一声,苏冬青急忙把她的小手拿起来,就看到被草汁染绿的手心割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口子,一看就是刚才拔草时弄的,伤成这样碰到水可不是疼。
“你这个小傻子,被割伤了怎么不吱声……”看着小孩脸疼的发白还咬紧下唇,苏冬青心疼的要命。
怕被感染,小心的拿帕子沾水一点点把那些草汁擦掉。期间小丫头疼的手直抖,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就这样还忍不住不呼痛。
好再没有流血,没有药,擦干净之后苏冬青把她的手碰到眼前,用嘴巴向受伤的掌心里轻轻吹了吹,柔声道:“六婶给你吹吹,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热乎乎的呼吸喷在柔嫩的掌心,带来一阵阵的痒意,小家伙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些笑容,扭动着瘦弱的小身子,一边躲闪一边道:“痒、痒……六婶,不疼了,六婶别吹了。”
看着蹲在眼前的六婶,脸上带着跟娘亲一样的担心和关切,兰儿眼里的水汽凝结到了一起,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没过一会儿,扑上去,搂住苏冬青的脖子,哭道:“六婶、六婶,爹和娘把我们扔下,爷爷奶奶不要我们了,六婶,呜呜呜……”
分家之后,哥哥姐姐跟她说要去新家, 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她们被赶出来了,以后没有爷爷奶奶伯伯伯伯母,就只有她们几个了。
强烈的不安让她胆小又小心翼翼,知道干活才能有饭吃,她拼命的拔草,根本没注意受伤,直到听到那温柔的哄声,想到了死去的娘亲,忍不住爆发了。
她这一哭,文玉湘都快要流干的眼泪也跟着下来了,苏冬青一手抱着一个,身体有点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本来就不干净的衣服更脏了。虽然一身狼狈,但她语气坚定的道:“别哭,还有六婶在呢,以后六婶多多挣钱,咱们天天都吃饱饱的,谁敢欺负你们六婶就揍谁!”
文玉宏和文玉轩看着地上的人,默不作声的攥紧了拳头,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家里的顶梁柱,绝对不能再哭了!
春娘来送饭,看到她们三个坐在地上,两个孩子哭的气都喘不上来了,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问怎么了。
苏冬青摇摇头,道:“没事,冷不丁的分家小孩子害怕,以后就好了。”
给姐妹俩把眼泪擦干了,苏冬青开口道:“先吃饭,吃饱了再哭,要不哭都没力气。要哭就大声的哭,把委屈哭没了,以后咱们就好好的过日子!”
她这么一说,姐妹俩反倒不好意思了,又饿又累,确实也哭不动了,抽抽鼻子,眼巴巴的看向春娘端着的盆子。里面有糙米粥和几个窝窝头,粥里放了些咸菜,虽然简单但是可以看出春娘把家里能吃的大概都拿来了。
苏冬青把东西分了,四个孩子实在是饿极了,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全都吃下肚。苏冬青肠胃没有他们好,不敢吃太快,看文玉宏把东西吃完还没怎么饱的样子,苏冬青把窝窝头掰开,大的那块递给他。
文玉宏摇摇头,虽然没怎么吃饱,但也不想吃六婶的,她瘦成那样,一阵风都能刮跑,应该多吃点东西。
苏冬青硬是把窝窝头塞给他,一边吃那一小半一边道:“多吃点,以后家里就指望你出力呢,吃饱了才有劲干活。”
文玉宏默默的接过那窝窝头,双手捧着,一口一口咬下去,神情庄重的像是做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吃完饭,文玉湘抢着把碗筷给洗干净,苏冬青把春娘送出门外,握着她的手,真心诚意的感谢她,不但帮忙还送吃的,帮她们度过这最艰难的分家第一天。
“咱们两家多少年的交情了,跟我别说那么多客气话。我娘性子软,没少受欺负,有你家婶子帮护着,我才放心。你叫我一声姐,我就把你当妹妹看待,你遇到难处,做姐姐的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嘛。”春娘拍拍苏冬青的手背,道:“咱俩从前一起长大,以后又住的近,互相帮扶是应该的,谢不谢并不重要,好好过日子,我就放心了。”
苏冬青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春儿姐,分家的事情暂时别告诉我娘,省得她又瞎担心,等我这边安定下来,再回去看她。”
春娘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叹气,从前冬青遇到麻烦就除了哭就是生闷气,现在看上去沉稳多了。也是,人逼到这个份上,除了咬牙挺着还能怎么着,怨天怨地也吃不饱饭。
春娘一走, 苏冬青回到自家院子也没着急回屋。这一收拾出来,院子里看着干净宽敞多了,刨去正房房顶上一尺多的草还有空荡荡的窗户,也挺像样子的。旁边木头搭的两个棚子棚顶的茅草烂光了,木头也糟的不怎么结实,这里应该修缮一下,以后可以放东西做饭。
吃完饭文玉宏和文玉轩又蹲在院墙根挖硝石,外面的这些不大,好弄一些。文玉湘则开始洗洗涮涮,从前这里喂过鸡,还有几个木槽、盆子和瓦罐都是好的,洗干净晾晾味道就能接着用。她们现在身无分文,只要是能用的都舍不得扔。
村东头离河稍微远了点,吃水就从水井里打,井水比河水清澈,就是有点凉。文玉湘刚去了井边,被人围着问是不是真的分家了,她点点头没说话。
只看她那一双哭肿的眼睛,村里人就知道传闻八九不离十,不由得感叹没爹没娘的孩子还不如无根的浮萍,被欺负也就只能这么忍着。
不想再去看那些人怜悯的目光,文玉湘便节省着用水,想着等用完这桶天擦黑再去打水,没想到一转头的功夫水桶就空了,再一瞧,原来是六婶把水都倒到木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