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和谢骋家境差距之大，楚知清早就了然于心。
也起过躲避胆怯的心思，但想明白后，楚知清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并且对杨千惠等人的议论很不服气。
她不由自主地靠近谢骋，只单纯的因为那个少年的好。
就像人们总会被美好纯粹的事物吸引一样，你怀着热烈的心，贪恋注视着的时候，并不会考虑未来是否能够拥有。
只是在自己色彩单调的人生中，留下一抹秾丽的风景，便足够了。
楚知清是个喜欢从积极角度想问题的人，负面情绪不会在她心里停留太久，转瞬就被她自己坚定的道理说服了。
然而这种乌托邦式的想法，在舞台上那个少年出现时，就被狠狠动摇。
灯光不知何时，从如霓如虹变成了温柔的月光白。从头顶穿过空气和尘埃，折射成或长或短的光柱。
渐渐延伸到左侧的钢琴架下。
少年骨节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琴键，如同敲在人的心尖上。
谢骋面色平静，眉眼低垂，唇角勾起浅浅弧度，整个人像清澈的泉水般，纯粹、干净。
楚知清看着他，莫名想起自己曾最喜欢听的一首情歌。
缱绻温柔，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溺其中，在那一刻觉得世界都变得更加美好和幸福。
谢骋就有着这样一种能力，让人心生向往。
楚知清坐在墙角边的折叠椅上，不自觉的搓捻手指，抬起头时，还能与偶尔看向观众席的谢骋目光相撞。
她怀着最后一丝期待，问身边的贺婧：“我觉得，谢骋在看我。”
贺婧表情纠结，最后还是如实开口：“实不相瞒，我也觉得他在看我。”
楚知清：“……”
最后一丝期待，也落空了。
都自恋到以为他在看自己了，还说对他没有点不纯的想法楚知清自己都不信。
回想刚刚被杨千惠议论时的愤愤不平，楚知清感觉在啪啪打脸。
走神时，肩膀突然被人轻拍。
楚知清猛然回神，转头见是唐铭。
“学姐，你能不能出来一下？”唐铭压低声音，不可避免靠楚知清很近。
楚知清想去看一眼舞台，但觉得自己不配，转头转到一半就放弃，跟着唐铭出门。
他们开门时小心又轻微，大家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动静。
唯独台上弹琴的少年，手指动作顿了一拍。
灯光交相辉映，谢骋所在的位置或明或暗。阴影打下来时，少年的眼神与暗色融为一体，甚至透出几分凉薄。
唐铭找楚知清，还是说社团的事。
两个月后就要比赛，他们目前只定下几位主演，有几个特殊角色还需要寻找新人。
楚知清参与过好几场话剧比赛，对此有些经验，唐铭还是需要向她取经。
正说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温润声音。
“姐姐。”
楚知清转身，见是谢骋出来了。他仍然穿着演出服，衬得人挺拔优雅，矜贵不凡。
谢骋面带笑意：“姐姐，我找你有事情。”
“啊？”楚知清愣了愣，“那你能先等一下吗，我们马上就说完了。”
“不能。”谢骋依旧温润带笑，语气温和，却带这种说不出的强势果断。
楚知清还是第一次听他拒绝，以为他有很重要的事。跟唐铭说了句下次再聊，便跟着谢骋离开。
两人来到会议室旁的树林里，沿着小道往里走了几十米。
夜色暗，这里风大，树叶簌簌声响，莫名显得有些阴森。
楚知清搓了搓胳膊，不太想继续往里走。刚停下脚步，身前的少年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怎、怎么了？”
黯淡的月光下，谢骋的眼神幽深暗邃，被这气氛烘托得有几分阴鸷，楚知清咽了口口水，问道。
谢骋没有跟她废话的耐心了，而是面无表情问：“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参加我的生日会。”
“嗯？”楚知清想想时间，谢骋的生日就是这周五了。
因为心虚，她没顾上思考谢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而是顺着之前的借口回答：“是因为我们有考试，实在抱歉……”
谢骋抿抿唇，垂头看了眼地面，然后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喂，陈义学长，你们这周五有考试吗？”
楚知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谢骋与电话那边交谈。
然后满脑袋问号。
谢骋认识她班的陈义？？？！
那她撒的谎岂不就穿帮了。
果不其然，楚知清清晰地听到那边属于陈义的独特大嗓门：“啥？我们周五哪有考试，是下下个周，10月12号，这周五我们没课！”
短短几句话，楚知清的底就被陈义交代个彻底。
“……”
谢骋挂掉电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尴尬的楚知清。
“姐姐好像记错时间了。”少年语气依旧温柔，眸色深邃，眼尾上扬了下，“你这个周五没有事情。”
楚知清：“……”
今天谢骋的行为有点反常，回去路上，楚知清和贺婧好好琢磨一番。
楚知清说完，左手握拳拍在右掌心，下着结论：“所以，我收到了宴会邀请。”
贺婧：？
难道不是你被强制性邀请参加的吗？
“没看出来，谢骋还有点小记仇。”
楚知清连忙为他辩解：“你别这么说他，毕竟是我先撒谎，他不高兴也情有可原。”
贺婧用唾弃的眼神看着她：“好吧，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这是个人自由吧，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别勉强啊。”贺婧提醒她，并且表现出一副‘无条件支持好朋友’的表情。
然而这女人不到一天就变卦了。
“清清，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贺婧拽着楚知清胳膊不放，“星期六的生日会带我去！”
楚知清：“？为什么啊？”
贺婧：“因为我听说秦钧也去。”
楚知清：“……”
好吧，说什么重色轻友，你我都是一样的家伙！
“快点，你给他打电话说说。”贺婧围着楚知清左右转，摆明了不给她办就不让睡觉的架势。
楚知清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微信聊天这种不用说话的方式。
‘你星期六的生日会，我朋友可以一起去吗？’
那边可能没看到，过了会儿回复：“可以啊，姐姐的朋友也愿意来，我很高兴。”
楚知清正想回个谢谢，聊天框弹出谢骋的一段话。
‘我今晚的态度有点唐突，其实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姐姐，想让姐姐陪我一起过生日。’
短短几行字，楚知清却看了几遍才看懂。
删除字节的指尖都有点不受控制，频繁抖动。少年直白且真诚的表述，让楚知清心内滋生欢喜和满足来。
她残留的一丝情绪被尽数扫空，弯着嘴角回复：‘没关系，我也很开心能陪你过生日。’
周六，下午三点半。在318宿舍这个向来安静午休的时间点，突兀地响起一阵又一阵的闹钟。
贺婧被吵得辗转反侧，捞起玩偶朝楚知清那边扔，“你这是订了多少个闹钟？！”
楚知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瘫在床上醒了会儿，板着张小脸，默不作声爬起来，顺着栏杆爬下去。
然后去洗脸，翻出自己尘封已久的化妆盒，往脸上捯饬。
贺婧很惊讶，“你不是说卸妆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事，所以能不化妆就不化妆吗？”
“贺婧，咱们不能这样想。”楚知清正左手端着气垫盒，右手拿着粉扑，转头看她，表情宽容又耐心。
“因为卸妆麻烦，就不化妆了吗？这叫做因噎废食，我们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应该勇于尝试，不怕苦不怕累……”
贺婧就这样静静注视她半晌，然后皱皱鼻子，“写作课怎么没见你那么能编？你就是因为要见到谢骋了吧！”
楚知清：“……”
好吧，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还是不想在谢骋的生日会上丢脸。
临出发时，楚知清打开地图软件，输入终点新海苑，准备打车。
还没摁下发送订单，谢骋的微信电话响起来。
“姐姐，你们走了吗？”独属于少年的温润质感的嗓音传来，似贴在耳畔低语。
楚知清眨了眨眼睫，有点不自然地回答：“还没有呢，正准备出宿舍。”
谢骋轻笑：“稍等两分钟，司机马上就到楼下。”
楚知清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就听贺婧惊讶地说：“谁家的宾利添越，还是最新款，我靠竟然停在我们宿舍楼下！”
楚知清：“……”
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她龟速平移到阳台，探头看着下面，应该不是吧……
下楼后，楚知清和贺婧的眼神不自觉往这辆显眼的车上移。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出来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衣着板正条理，态度严谨认真地走向她们。
“楚小姐请留步。”司机叫住她，颔首道，“少爷派我来接您，还有您的朋友。”
楚知清：“……”
两人坐在后座，贺婧打量了下车内，凑到楚知清耳边小声说：“这小学弟能处，还没成霸总，就给了你霸总般的待遇。”
楚知清：“……”
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是恍恍惚惚的游离状态。
就差在脑门上写着三个大字：“不是吧”！
感觉这样的场景和自己很违和，不像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楚知清的家庭很幸福，父母恩爱，对她宠爱却不骄纵，从小到大生活无忧，开心快乐。
可也只是普通的双教师家庭啊，平淡、温馨，是说出去后不会让人产生情绪变化的家境。
柔软的皮质座椅随着动作塌陷下来，楚知清看着空落的座位，忍不住问了句司机大哥：“请问，谢骋不在呀？”
司机目不斜视，回答道：“谢夫人今日从国外回来，少爷去接她。同时让我把您送到新海苑。”
“噢。”楚知清摸摸脸颊，乖乖靠到椅背上。
大学城位置偏僻，抵达新海苑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这里是y市有名的别墅区，楚知清昨天搜索过，房价惊人，当真是寸土寸金。
一路驶过，能够发现这片小区的绿化率很高，整体环境清新，舒爽宜人。
楚知清再度抬头，绿树掩映渐渐远离，清晰露出小区的标志性建筑，保安亭陈列其右，严格核查身份后才准通行。
停至一处庭院前，黑色栅栏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由管家带领楚知清和贺婧进入院内。
暮色沉沉，这里的路灯映射出浅黄色的光晕，照亮了中央设计的圆形喷泉池。
晚风吹拂，镜面闪烁着细碎光芒，隐约可现池中四处游动的锦鲤。
楚知清乖乖跟着走，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瞄了好几眼小鱼。
走神太过专心，以至于再度抬起头来，就与不远处的谢骋目光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