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第 242 章
当陈时跑完后, 在场大部分的人都在为他欢呼。
他的家人在周边的观众席上，更是朝着他挥着手高喊。
这对于陈时来说, 是一个特别新奇的体验, 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没那么糟糕。
原来，也有这么多人为他喝彩。
“教练！”陈时此时已经气喘吁吁，没停下来的时候觉得还能坚持, 一停下来双腿已经止不住的发颤。
要不是有个大哥哥搀扶着他，他怕是会直接腿软坐在地上。
但此时的陈时特别高兴，脸上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神色, 但从他亮亮的眼神中能看出, “教练！”
“你很棒。”苏霖俯下身子和他平视, 他伸手替小孩把衣服整理好，“现在正式欢迎你成为长跑选手的一员, 得做好准备, 这将是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甚至更长久的抗争。”
这么长一段话陈时并不一定听懂了。
但他懂得一句, 那就是他将成为长跑的一员。
他可以和哥哥一样，成为一名正式的运动员了！
“小弟弟，恭喜啦。”
“小孩，跑的不错哦, 不过跟哥哥比起来还是有点差。”
“哈哈哈, 陈时你要加紧进步，把他给比下去, 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大口气。”
笑笑闹闹, 他们这一个圈子显得特别欢快。
而在五十米开外, 王教练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此时的心情是特别的复杂，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呆呆的看着前面快乐的几人, 久久无法回神。
突然心中有些害怕。
陈时成绩不好也就算了，他将人收进来大家会想着他好心，哪怕陈时不适合成为田径运动员但看在可怜的老太太的份上，还是好心的将人留了下来。
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好心人。
可要是陈时成绩好，那他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教练，陈时多次想进来当田径运动员都被他拦了下来，就算进来了也是一脚踢给了其他教练。
结果对方成为陈时的伯乐，而他把珍珠当做鱼目。
如果陈时的成绩越来越好，站上了更大的比赛现场，获得了无数奖牌。
那陈时的履历之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存在。
一个测试了四次的教练，却一直没有发现他身上的优势，反而一个助教在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找寻到最适合陈时的项目。
遗臭万年。
王教练脑子里就浮现出这四个字。
这个成语就仿佛已经打在了他身上，成为了他的标签。
真的太难受了，也太让人恐慌了。
这一瞬间王教练什么都做不了，他回过了神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离开，还直接将挡在他前方的人重重一推，也不管那个学生是不是被他推倒在地。
“他怎么了？”
“好大的火气啊，陈时成绩好是好事，他干嘛这么生气？”
“痛死了，他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许高看着离开的人，不由有些叹气。
他不是不明白王教练这个时候在想什么，其实要是换做他，他多少也有些不好过，但也没必要摆出现在这幅脸色来，这让其他学生看他会怎么想？
难不成体育馆出现一个天赋好的学生，教练反而还更生气了？
说白了，就是先前做的有些不到位，但凡他在陈时身上多费一点心思，就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好苗子。
其实也该打击打击他，成天以为自己是老教练什么都懂，对于比他资历少的同行，就觉得自己是大老大。
就连在训练的时候，也能看出他的重心大部分都是偏在那些成绩好的学生身上。
这样无可厚非，毕竟好好培养那些成绩好的学生多少都容易出成绩一些。
只是这样的做法不能太明显，明显了他几乎放任其中一部分学员不管，每天让他们重复训练同一组动作，完全不会根据学员自身的情况来安排。
这样已经引起了一部分的人不满，迟早会告到馆长那里去。
让他提前受一些打击也好，只要他自己能走出来，多少也会改正一点，这对于他手下的那些学生来说是件好事。
可要是没法改正，陈时的是加上他学员的是馆长绝对会插手，到时候也多少会做出一些改变吧。
许高望着苏教练那边。
羡慕的同时又有一些佩服。
只要他把陈时留在手下，过上几年陈时出了成绩，身为教练的苏霖履历上就特别好看了。
他总觉得以苏霖的能耐在他们这个小地方应该待不了几年，说不准会越往越上，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而且他并不觉得这是运气的问题。
孙繁等人的教练因为有事请假，这段时间他们都是跟在苏霖身边训练，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每个人的成绩都有提升。
要知道这一群少年们已经训练了好几年，每个人都差不多稳定下来，就算有进步，进步的幅度也不会太大。
可结果呢？
就拿孙繁来说，他直接从前五的名次跃到整个体育馆的短跑第一名。
当时成绩出来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个进步大到出乎他们的意料，甚至直接从还算有可能的好苗子变成了国家对必招的运动员。
也直接将之前第一的宁飞驰给压在下面。
也正是因为这个大变化所以才让宁飞驰想方设法的想转到苏霖手下。
孙繁的事后，跟着苏霖又将苏峰带到了身边。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因为苏峰是他弟弟的缘故，担心他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才想着将人带到身边来。
在那个时候从没有人想过苏峰会转项目。
转项目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绝大部分转项目都是因为当事人并不适合之前的运动项目，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其他的项目。
也有可能是在训练的时候对某项运动表现的极为突出，这才建议选手改变项目。
可这两点都没有在苏峰身上体现到。
苏峰很适合原先的游泳项目，他没法继续一来是因为心理问题再来是因为手曾经受过重伤。
游泳是一项全身都需要合作的项目，就算苏峰能克服心理上的问题，他在游泳运动上怕是也出不了太好的成绩了。
可在这之前，苏峰是真的没有表现出他适合田径项目。
可偏偏，苏霖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事。
苏峰居然有超乎其他人的爆发力以及反应力，他真的很适合短跑。
当时他就很好奇，想着是不是苏峰在体育馆之外表现出一些体能这才让苏霖觉得苏峰适合短跑。
结果苏霖的话让他更加意外。
并不是这样，而是苏霖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做了很多努力。
翻看历往的档案，一遍又一遍看着他们训练的视频，这些东西说出来简单，可真要做起来那绝对是一件挺费时费力的事情。
最少，许高觉得自己应该做不到。
可是苏霖做到了。
他直接改变了好几名选手的命运。
如果不是他，孙繁还在为名次而烦恼，正好卡在不上不下的中间，或许连参赛的名额都弄不到手。
苏峰也会继续为不能游泳而伤怀，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道坎。
还有陈时，许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教练发现陈时的天赋，但他可以很肯定的说，如果陈时是王教练手下的选手，那他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做短跑垫底的运动员，而不是在长跑中受无数人喝彩的运动员。
就算是分在其他教练手下，怕也会坐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板凳，他的运动生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顺利。
这个时候，苏霖也在想。
其实今天的测试他心中抱有赌的成分。
因为在原身的那一世，并没有陈时这个运动员的存在，原身在体育馆任职了两年，这两年内他不一定认得所有田径的学生，但确实没有听说过陈时这个名字。
后来被招到国家队，也从没听说过长跑中有一名出色的运动选手。
倒是有时候听妈妈聊起时，说过有一对极为可怜的兄弟，只不过当时原身并没有在意，也不太记得这对兄弟最后怎么样了。
所以在测试之前，苏霖没法百分百确定陈时真能跑完全程，更不知道他会用时多少。
结果很让他欣喜。
这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很多很多。
用这个成绩入体育馆，那绝对是顶尖的存在，完全可以给陈时申请一些福利。
进来的选手都得交学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这些费用不比供一个学生上学少，甚至还要贵上不少。
当然这些只是针对普通选手。
一些成绩好的选手只能减免学费，甚至每个月还会有一笔补贴，这些钱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不算多，但正是陈家缺少的。
看着陈时真被一群哥哥们围绕，他喊了一声：“孙繁，你带他去更衣室选个位置，他年纪小你顾着他一些。”
“好嘞！”孙繁立马答应一声，一手搭在陈时的脑袋上，就带他往更衣室走去。
而苏霖打算代祖孙去馆长那走走，把这些减免费用和补贴的事落实下来。
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下。
“苏教练，你能收下我吗！”宁飞驰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问题，每一次被拒绝后非但没停歇现在的心思，反而越来越浓郁。
在以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训练上。
可自打觉得苏教练的训练方式很好后，有一部分的注意力就慢慢落在他身上，越注意越觉得他的能耐很强。
苏教练手下的运动选手不少。
观察几天之后就会发现每一个人的训练方式都不同，能大大提升每一个选手的体能、也能减少一些弱点。
这对于其他教练来说也是这样安排。
但是没有一个教练能比得上苏教练的敏感度。
他太会抓重要点了。
就像今天的陈时，大半天的时间他就能察觉到陈时适合什么方向。
所以他真的很想找苏教练观察观察他。
他身上有哪些地方能级数上升、又能改掉什么弱点，宁飞驰相信只要苏教练能尽力辅导他，他的成绩就能大幅度提升。
这是一种直觉。
直觉苏教练会是他的伯乐。
也直觉只要有苏教练在身边，他的运动生涯会比他想象中还要来的厉害。
“不行。”
“……”宁飞驰嘴角抽搐了两下。
又是这样，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拒绝了。
他难得显得有些急躁，很费解的问道：“为什么不行？你只要开出任何条件，我都能满足你。”
“因为我是苏峰的哥哥。”苏霖面无表情的道，“他下河救你是他的善，哪怕这份善让他彻底离开最喜欢的游泳项目，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意愿，所以不会把主要责任推在你的身上，但是！”
眼神变得越来越冷，“你的所有反应看来，都不值得他付出一切救你的命。我是苏峰的哥哥，我亲眼看着他出生长大，我太知道他是多么热爱游泳，为你这样的人放弃最热爱的东西，真的太不值得了。”
“……”这么直白的话语，让宁飞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苏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着：“我的弟弟放弃他最热爱的游泳，那我更不可能去辅助罪魁祸首热爱的田径，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吗？是尽所有可能让苏峰变得更加优秀，让他在这条跑道上超越你，将你踩在脚底下。”
这不是一个教练该说的话，但绝对是一个身为哥哥该要做的事。
原身最不可原谅的就是自己辅佐了宁飞驰。
宁飞驰很热爱田径，就像苏峰很热爱游泳。
结果苏峰因为宁飞驰不得不放弃自己最喜欢的运动，而原身却帮着宁飞驰在田径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甚至直接成为了国内最顶尖的田径短跑选手。
这对于一个教练来说是很大的荣耀，可在原身心中就是对弟弟的背叛。
原身不得不这么做，哪怕心里在反抗身上却仍旧不由自主的全心全意去辅导。
但他不会。
苏霖不会插手宁飞驰任何训练方式，也不会做一些下作的手段，但他会尽一切可能去辅导苏峰，他想让苏峰在田径这条路上超越宁飞驰，彻底粉碎宁飞驰的梦想。
“被人超越的滋味不好受吧？别再说一些无谓的事，把心思都放在训练上吧，不然迟早会被人超越，永远都没法翻身。”苏霖说着说着就轻轻笑了笑，“不过我还挺期望这一天的。”
说完，不等宁飞驰的回复，与他擦身而过朝着前方走去。
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只看到苏教练一离开之后，宁飞驰仍旧傻傻的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
“又被拒绝了吧？”
“他还真能坚持，就我遇到的已经有十来次了，到现在都还没打算放弃。”
“着急了，看孙繁比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肯定是坐不住了。”
“不过别说宁飞驰有这个心思，其实我都有点心动了。”
还真是这样。
一个人两个人的进步或许不太起眼。
可苏教练手下那么多人都在进步，进步的程度有高有低，最快的就是孙繁直接成为了田径队的第一名。
这让其他选手忍不住的想象一下。
要是他们能在苏教练的手下是不是也能进步的这么快？
只不过他们没有宁飞驰那么大胆，能顶着王教练不满的眼神主动申请调离。
要是成功了还好，要是失败原先的教练心中多多少少会对他们不满吧，所以也只能想想。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放弃。”
“我感觉宁飞驰不会放弃，肯定会一直坚持到成功。”
“要不要赌一赌？赌一包辣条！我猜他还能坚持三次。”
“那我猜一直坚持到成功……”
“我我我，我猜十次吧……”
这边正下着赌注，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宁飞驰这一刻已经放弃了。
他呆在原地，并不是在愣神，而是觉得恐慌。
恐慌苏霖说得那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苏霖和苏峰能做到。
哪怕苏峰是中途转项目，现在最好的数据和他还差了一大截，仍谁看着都能看出谁更厉害。
但宁飞驰就是觉得很恐慌，恐慌到后背都出了冷汗。
苏霖这时已经来到祖孙面前，先前的冷意已经消失，这会已经变得很温和，“陈时的测试成绩很不错，我带你们去馆长那走一趟，按这个成绩可以给陈时申请一些补助。”
“真的？”陈老太对补助不陌生，因为以前的陈淼就拿过这些补助。
当时周边的人还都在夸，说陈淼有出息，还没成年就开始挣钱。
也确实多亏了陈淼那么有出息，不然那个时候他们一家老小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陈时报名之前，老太太就做好出钱的准备。
谁能想到，她家小孙子也这么有出息，刚进体育馆就能拿到补助。
苏霖带着他们先去了一趟馆长办公室，办好手续后又带着他们去后勤拿了电脑，等将人送到大门，他开口：“网上联系方式已经给了你，有什么问题或者想找个人聊聊，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陈淼重重点头，“谢谢你，苏教练。”
是真的很感谢。
当走出家门之前，他觉得这一切都很困难。
可真当他走出来后，才发现一切的困难都是他想象出来。
这一路确实会有人将视线落在他的下半身，哪怕这些神情并没有带着恶意，但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只不过，他发现自己会习惯。
一开始很慌，被推着走的时候都是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周边人的神情。
可渐渐他会抬起头，当第一次看到旁边人往来的眼神时，尤为的难受，要不是要带着弟弟去体育馆，他真的会直接逃到狭小憋闷的屋子里，那里才是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为了弟弟、为了不让奶奶担心，他一直忍受着。
然而就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最开始的时候很煎熬，可熬着熬着就发现一切都没那么困难。
尤其是再回到体育馆后，当看着弟弟站在跑道上，看着他被那么多人喝彩，心里庆幸着还好他坚持下来了。
不然就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在这个时候，陈淼才知道自己是走进了死胡同，就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去尝试，结果并不知道，正式因为不敢尝试才以为很可怕。
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难么艰难。
陈淼想着他或许可以多出来走走，熬过最开始的几天，后面的路应该就会很顺畅了。
“苏教练，真的是太谢谢你了。”陈老太也是握着苏霖的手连连感谢着。
不仅仅让小孙子安定下来，就连大孙子也开始变得鲜活一些，都愿意走出房门了。
这样的改变让她心里踏实了很多。
甚至想着就算自己走得突然，两个孙子以后的生活多多少少会有些保障，也能让她安心闭眼。
当然她自然还是希望自己能多活几年，能看着大孙子彻底走出去，也能看着小孙子在长跑运动上获得奖项，真的是太期待那一日了。
而这些，全靠面前的年轻人。
或许人家只是出于好意帮他们一把，但这真的是彻底改变他们家的命运，一切都朝好的发展，老太太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只是嘴里不断说着谢谢的字样。
苏霖对着她笑了笑：“奶奶家弄的发糕味道挺好，要是方便的话我这边也想订一点。”
“好好好，不用花钱我送给您就行。”
“还是得花钱，不然我不好意思白拿，奶奶要是想谢谢我的话就给我打个折扣吧。”苏霖说着。
陈老太哪里会不应，连忙就答应下来。
送走他们之后，苏霖便主动去找了王教练。
王教练这会一直坐在办公室，脸上有些阴沉，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两个小时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他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脑子里就是一团糟，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霖进来的时候顺手带了一瓶功能饮料，他直接放在王教练的桌前。
王教练抬头看了看他，表情是十分的复杂。
就是来奚落他吗？
本来是踢皮球一样把麻烦踢个苏霖，结果落在苏霖手上才发现是个大宝贝。
换做是他，他也会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几句吧。
王教练已经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他甚至都想着忍忍吧，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的错。
一错再错还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这让他忍不住觉得自己不配当教练。
被奚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王教练。”苏霖开了开口，“之前说友谊赛名额的事不知道落实的怎么样了？”
“……”
王教练有些愣神，“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苏霖勾了勾嘴角，“不然你以为我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