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要出远门
真的是很热闹的宴席，许多熟识的乡亲都来吃酒了。房家坐在最前面的主桌，房一莹和阿达两个人慢悠悠地来到饭店里，看着这么多大人，两个人变得很乖巧地坐进席里。
开席前房尔举杯站起来，像是个领导似的把准备过的话先说出来：“感谢乡亲父老今天都来捧我家女儿的场啊，我先敬大家一杯。”说完就把杯里的酒喝完了，接着一阵喧闹，他又说道：“我家女儿呢，她能这么健康乖巧地长大，还出息地考上了大学，也是托了这里的邻里照顾帮助啦。今天我很开心，谢谢我女儿让我今天能这么骄傲开心啊！”
房一莹坐在那脸都红了，在座的都在鼓掌叫好，周围四处是喊声：“恭喜恭喜啊！”“真是出息啊！”“小房是村里的明星啦！”……她数不清这一顿饭下来被恭喜和夸奖了多少次。
在家没热闹几天，转眼就到了房一莹要去上学的日子，虽然大学是在省内，但是坐火车还要好久好久。
房一莹这天一早就起来，房妈妈还在另一个包里塞着些吃的，阿达站在她的身边，房尔提前就打好招呼借了镇上的林伯伯的车，把行李都装在后备箱里。
他们一家四口人一起出发去市里的车站送房一莹。
开向城里的一路上都很安静，车里的气氛很沉默，连阿达都没有说话，房一莹也不想说话，她一开口可能就会被发现她要哭的情绪了。
到车站的时候还很早，他们一起卸了行李，往车站里走，在候车厅里还有很多家长和学生，和大包小包的行李，这里四处是分别的氛围。
他们找了一排位子坐下来，房妈妈先和房一莹说话了，她叮嘱着准备好了一包食物，在路上要是渴了饿了要记得拿出来吃。然后拿出一个盒子给房一莹说道：“这是新买的一个手机，里面存好了爸爸的电话和家里的座机，你出远门了，怎么能没有电话。号码妈妈给你写了贴在盒子上了。”说着弯下腰，给房一莹右脚的运动鞋重新绑鞋带：“自己一个人要学会照顾自己，鞋带掉了看到了就要立刻绑起来，万一踩到摔着了怎么办。”顺便妈妈又把运动鞋旁边的泥巴用手抹掉了。
房一莹拿着盒子，上面有个标签写着号码，打开里面是一个智能手机，点点头，去拉开书包的拉链把盒子塞进自己的书包里，然后把头也塞进去，眼泪就一滴一滴地往里面掉，然后连忙用手擦掉，嘴巴也变得干涩，说不出话来，她觉得是那串号码太刺眼了。
房尔走过来，俯下身，把一叠钱卷起来，放在她手心，声音小小地说道：“都几岁了，还这么爱哭。把钱也收收好，你去大城市读书肯定用钱的地方很多的，这些留着备用。”
房一莹抬起头，看着爸爸红红的眼睛，自己也把眼泪收回去。手里紧紧攥着那卷钱，开口想说话，阿达在旁边递来一包纸巾：“喏，拿去擦擦你的鼻涕。你害大家都要哭了。”
她正要用纸巾，转头看着早就落泪的妈妈，眼泪滴在衣服上都湿成一块一块的了，她伸手用纸巾替妈妈擦着脸颊。
这时候传出到站的广播声，这个广播的声音对于房一莹来说就是分别的警告，她有点不想面对这种场景。
站台里除了房一莹，他们三个就进不去了。房一莹背着书包，排队进站，窄窄的进站口只够一个人的位置，两边是不锈钢的栏杆。房一莹看着他们，一只手拖着行李箱一只手向他们三个人挥着：“你们别看着我进站了，快点回去吧，我反正假期就回来了。”
房尔也向着进站的方向扇扇手，示意她快进去，和送她去考试的模样很像，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爸爸的眼眶一直红着。
房妈妈在旁边眼泪不停地喃喃：“你要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啊，按时吃饭，记得打电话回来。”这么小声，进站口的房一莹根本听不见。
阿达双手放在嘴边，扩成一个喇叭的模样大喊：“姐姐，妈妈要你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打电话回来，你听见了吗！我们回去了啊！”
房一莹又看了一眼快有妈妈高的阿达，点了点头，想再多看一眼他们，可是到了顺序得走进站台里去了。
找到对应的车厢号，房一莹上了火车，坐在靠窗的位置，探着脑袋想着能不能看到候车厅。果然，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候车厅的窗户，房一莹看到爸爸妈妈和弟弟还在候车厅里向窗户里瞧，他们也在找自己。
房一莹这会哭得很大声，任眼泪肆意地在脸上流，他们看不到自己哭得这么大声也就少担心一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要离开家这么久，心里就是不情愿不舍得。
不一会儿，火车带着声响开始移动，房一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们慢慢在窗户的方格里向后倒退直到看不见，一种隐痛与落寞在心里蔓延，离车站也不过就移动了一些距离，房一莹已经开始了热烈的思念。晴空里闪过了一道闪电，没有人注意。
突然有个人打断了她的哭泣，那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欸，你好像坐错了位置。”
房一莹眼泪还挂在脸上，两眼红肿，先低头说了声不好意思，抱着书包站起来，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是放行李的架子。
那个人一下子把手伸过去，挡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头顶着他的手一起撞到了架子上。她倒是不疼，反而是撞疼了他的手。
房一莹连忙又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有瞧一眼对方，还想着要哭。
拿出自己的车票看看，应该是坐在靠着走道并排的那个位置，她走出来把靠窗位置让给他，从书包里掏出纸巾，开始擦鼻涕眼泪。
房一莹情绪还没过，脸上的泪水还没擦干净，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她坐下来跟那个大学生并排着。
突然那个人又开口了：“你想靠着窗坐是吗？”
房一莹转头看他，应该也是要去上学的大学生，穿着白色短袖和黑色的宽裤子，带着一个棕色的双肩包，他的侧脸可以看出鼻梁挺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像是在哪里见过的轮廓。好一会儿，房一莹才开口回答：“不好意思，当时没看座位号就坐了。”
他还是不温不火的声音：“你不哭的话就给你坐好了。”
房一莹愣住了，眼睛眨了眨，还在看着他。然后那个男生也对视过来：“因为你哭得好大声，你嗓门真的很大。”
房一莹看看周围的人，好在都没有在注意自己了，前面大哭的时候确实也没顾得上别人的眼光，然后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男生看了一眼房一莹还挂着泪痕的脸，有点不开心地问：“你怎么现在老是说不好意思？”
房一莹纳闷起来：“现在？你认识我吗？怎么说话都不客气的样子。”
男生靠着椅子，头转向着她这侧，注视着她：“我是觉得你别对我感到抱歉，你已经说了好几次不好意思了。”
房一莹突然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好，挠挠头随便就问了一句：“你也去x市上学吗？”
那个男生保持着姿势回答：“是啊，你上大一了对吧。”然后又补了一句：“看着像大一新生。”
房一莹用纸巾把眼睛都擦一遍回答到：“我是大一，你呢？”
男生双手环抱着自己：“我比你大，是学长。我读的书比你多，看过的人也比你多，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房一莹搞不懂他这是在炫耀还是帮助，点头说了声谢谢没再说话了。
她拉开书包，从里面把盒子拿出来，摸了摸，从里面拿出手机。在手机的通讯里翻找，确实有妈妈说的两个号码，看着这个两个号码，又想起来家里了。
男生在旁边依然注视着她，看着她的神情带着哀伤，他也跟着皱眉头。他从棕色的包里摸出来一盒方便面，推到她面前：“这个火车是要坐很长时间才会到目的地的，这是食物，你先拿去吃。”
房一莹看了一眼桶面，又看了一眼他：“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其实我妈妈给我准备了很多吃的，都在我包里，只是我现在不想吃。”
男生看向窗户，对着外面，这时候房一莹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他转过头来冲着她：“你还说你不饿吗？”
房一莹也奇怪，确实瞬间有了胃口。她翻出包里的食物，有妈妈做好的糍粑、小米糕、还有一罐花生汤和小零食。
她摆出来扯开袋子，闻到熟悉的香味，一口就把米糕咬了一大块，嚼着嚼着发现有人在死盯着自己。
她把糍粑分给那个男生说：“你尝尝吧，很好吃的。”
男生笑了，看着她说：“我不抢你的吃了，看着你的样子我就知道很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