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向城东
房一莹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学校周围已经看不到有多少人了，还有一个保安大叔在保卫亭处端着茶水杯一边喝一边看。
她怂了怂肩膀，看了一下校门口的大时钟，已经快六点半了，她脚步变得更急了，今天走的方向跟以往不一样，因为她知道已经要错过最后一班能回去的公交车了。
她想了想在离学校很远的城东东关桥那附近应该可以等到私家面包车回去，但是得去到那里也已经很迟了，不能让家里担心，先得找个电话打回去。
她跑到学校旁边的文具店，她几乎没有进来过这里面，她在店门口先把书包放下来，又不是直接放到地上，而是垫在脚上，拉开最里面的一层夹层，里面有一张五元钱，这是妈妈给的备用金。
她把钱攥在手里，关上书包准备再把重重的书包重新甩在身上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喂！”
她只背好了一边书包带就转身了，是班长。
谢陶然好像还没舒缓好呼吸，正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然后直起身子的时候正好和房一莹回头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你不是要赶车吗？”房一莹听到了他急促的问话，房一莹觉得这个人和方正晓慧一样都莫名其妙，然后背好另外一边书包带子：“对。”
谢陶然马上接着：“那你还在这干什么？应该不是在这等吧。”
房一莹有点不想解释：“我想打电话。”
“叫你爸妈来接你是吗？你的车赶不到了？”他一直在问。
房一莹转身直接走进店铺，对着那个大叔老板：“老板，我想打一个电话，要多少钱？”
老板在整理货架看了这小妞一眼：“你先打吧。”
房一莹走到玻璃柜前面，抓起那个黄色的电话，视线也就刚刚好可以看到电话按键，开始拨乡下店里的座机号码，不知道这时候谢陶然已经站在她后面了。
嘟嘟几声之后，“妈妈！我放学迟了，公交车现在也没有了，我要去东关桥那里坐车是不是？不用想办法接我，我知道怎么回家的，我就是告诉你我迟了，我用学校旁边的电话打给你的，放心吧，我厉害的。”
谢陶然在后面就一直听着她说，直到挂完电话，房一莹回头看到他吓了一跳：“你不回家还在啊？”
然后顺手把钱递给了老板，等老板找钱的时候，谢陶然开口了：“你真的知道学校到城东那里怎么走吗？我可以帮你。”
房一莹拿到找回来的四块五毛钱，把纸币折起来，又开始把书包放下来垫在脚上，拉开拉链想把钱放回原来的夹层，但是又不想被这个男同学看到，就直接塞进两本书的中间了。
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背书包一边出声：“又是来帮我的？我其实知道怎么去那个桥的，每天早上车是怎么从乡下开到学校的我都熟悉了，就算我只能走路回家，我都知道怎么走的。”
谢陶然跟着她，突然几步加速到她面前拦住：“走过去还挺久的，你是女孩子应该有人送着去的，我是班长又是男生，保护你安全走到那里坐车回去，不然我会跟老师报告，等老师来带你。”
男同学的眼神很坚定，房一莹看了在想，爸爸是校长的人也就只会告老师，然后她就像个大人一样啧了一声，耸了耸肩膀，示意那就开始准备出发吧。
天色不知不觉都黑完了，两边的路灯忽然都亮了起来，照着两个小孩的脑袋，从天上往下看两个小黄点似的。
女孩子的书包装满了课本鼓鼓的压着显得她个头更小了，男孩子跟在她后面也背着一个黑色书包，他脖子上的红领巾好像更新更鲜亮。
一前一后大概走了十分钟，到了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着过马路，男孩子多向前几步和她并排了，她好像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是一双网布的运动鞋，颜色洗的有点褪色，上面已经有很多尘泥嵌在小网格里显得有点脏，男孩子抓着书包带子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再看看了自己的小白鞋，突然女孩伸脚踩了地上一个没有熄灭的烟头，扭了扭。
男孩子好奇的开口：“你为什么去踩它？”
然后女孩子脚还停留在那个烟头上面：“因为我妈妈说过这个很容易引发火灾的，我每次在路上看到都会踩，像有习惯了哈哈。”
男同学看见她笑了，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脸蛋圆圆的鼓起来，突然自己心情也很好，继续问她：“你回家坐车要多久啊？”
她还在盯着鞋子然后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男同学：“不会很久，坐车二十多分钟就好了，公交车的话会久一点，好几个站点停一会的。”
然后她顿一会问：“你也是方正晓慧那个组织的一员吗？”
这时候已经没有车来往马路了，两个人并排向前走着，谢陶然才应着她的话：“我不是，不过我从小就认识她，知道她们玩在一起的总是那些同学。我觉得你挺厉害的，每天上学这么辛苦，学习还进步得很快，都超过我了。”
房一莹听了也没觉得是一种夸奖，在班上大部分人的眼里自己一个乡下来的学生就是会吃苦的形象，她从书包左边的侧袋里抽出水杯，打开开始喝水，就没有吱声。
谢陶然看到那个侧袋一半是实布一半是带松紧的，松紧下面的布那里破了一个洞，但也不影响装水杯。
他跟上前继续说：“你在班上是不是就只和那两个女同学交朋友？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当你朋友，像这种放学很迟的时候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去城东的。”
房一莹觉得他好像挺热情的，笑着就说：“你不介意和我乡下人做朋友当然好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走到了城东的桥头。
房一莹在四处张望那个烟草局门口是不是有私家面包车，有三四辆车前站着人，都是中年男子。
她上前几步，三个面包车车前头都放了一个小长方形的牌子上面写着：市区—h镇，其中一个叼着烟长着胡子的中年大叔吆喝到：“小朋友是不是去h镇啊，坐这个车啊，车上已经有两个人了，我载够三个人就出发了啊。”
房一莹往他身后的面包车里一看，确实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脚边一堆塑料袋子装着东西，一个是初中生的样子背着书包坐在后排。
谢陶然也在看，他第一反应就是他不会坐这种车，看起来拥挤又肮脏，他抓着正要向前走的房一莹的书包：“喂，你不会真的要坐这个车回去吧？这个你坐过确定是去你家的吗？”
房一莹指了指那个车玻璃那边的牌子，说：“是的啊，我坐过这样的车子的，只是司机不一样的。”
谢陶然还是很不满意的样子，还在抓着房一莹的书包。眼看着房一莹要上前搭车了，她走两步被一个力拖了回来，一个向后的踉跄。
谢陶然着急地说：“你的□□号码！”
房一莹知道□□，因为李雨琳邀请她写过同学录，上面也有一栏是要求写这个号码的，但是她是还是空白的，她有点不好意思：“噢，我家里没有电脑所以我也没有那个号码啊。”
说完两个人顿时呆住了，谢陶然松开书包上的手，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感觉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那你家的电话号码呢？我得联系一下知道你是不是坐这个车回到家了。”
房一莹看了看这个面前男同学，他眼神坚定，可能是因为陪着一直走了这么久，脸颊也红红的，想他可能没有用走着到城东这里过。
然后房一莹就把电话号码写在书包里一个作业本上，撕下来一页给他了，一边走向面包车一边说：“不用担心，我坐车回家啦，拜拜。”
谢陶然看了一会号码，把那页纸对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朝着发动的车挥手，一直看着那辆车开上东关桥，直到看不见，他才去大马路边拦了一个城里的出租车，坐上后座回到城中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