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一位紫衣墨发,俊美男人立在门处,轻步走进来。
“羽儿!”一个矜贵的男声传来,气定神闲,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来这个一众女眷的宴席上有何不妥,抬头一看,果然是李厘。
这女眷在的宴席上,外男理应不得擅入,却也没人敢拦着,就纵容他这般闯进来。
房夫人虽依旧是笑呵呵的一张笑脸,但暗中生气;杨夫人的脸则是阴沉的冷着,是明着生气;君兰则立刻火气上来,玉彝蹙着眉,只觉此人不善,曦兰嘉兰玉壶则是一边诧异这位王爷的俊俏容貌,一边鄙夷这位王爷的不拘礼数。座上的依兰也看呆了眼,她原以为东图有名的厉王,是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却不想却是俊眉凤眼,仪表堂堂。
“王爷,”羽上赶紧起身,对着夫人们点头示意,又让玉彝乖乖做好,急忙拦住将要闯进来的李厘,连忙把他拉出去,这一举动,愈发让林华衾和林姨母看不顺眼。
“王爷!”林华衾拍桌而起,开始兴师问罪,“听闻王爷要纳一个侍妾做侧妃?”
李厘听了这话立刻停步,任羽上怎么劝也不听,“林夫人这话何意?本王纳侧妃,与夫人什么相干?”
羽上忙轻声劝道,莫要与林家的纠缠不清。他一句也没听,反手搂住她的腰,她被迫贴在他身上。……在贺府的家宴上,当着林家贺家女眷的面,她有些后悔没快点把李厘轰出去。
“李厘!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我家清瑶是哭着求你家来娶的!”林华衾面有愠色,“这门亲事,我们家不认!”
林姨母一听,立刻急了,攀附厉王的大好机会岂能让这个傻侄女给断送了!立刻赔笑:“华儿是在气头上,王爷多担待啊!”
“她本来就是皇上非要塞给本王的,你以为本王想娶这么个娇弱造作的女子?可笑!”说着,搂着羽上出去了。
“你!”林华衾想追上去,可又有损林家颜面,“……明日我便让我家夫君请旨,这婚事我们不作了,贺夫人,告辞。”说完,便起身离去,林家姨母也着急忙慌地一边跟着房夫人和杨夫人赔笑,一边追了出去。
“这是贺府的家宴,你是孩子吗?”羽上气笑了,把李厘拉到院子里。
“羽儿,我刚想了想,咱们还是先回去,明日我再带你来,好不好?”李厘温和地哄她。
“……不好!”羽上立刻拒绝,抿了抿嘴,“你不能出尔反尔!贺寻川呢?”她是真的很久没见兰姑娘们了。
“我骗他说我去后花园赏花了,他这会回不来的。”他说着,那手又攀上她的腰,凑她嘴角吻了一下,“梨儿听话,大不了明天一早我再把你送回来?只是今晚,我们就回去吧!”
她立刻佯装生气,甩开他那手,推开他。才刚与李厘拉开些距离,却见君兰从院门处火急火燎气势汹汹地从那边赶了出来,手里提着剑,李厘见状,立刻抓回羽上,护在身后。
“大姐姐这是作何?”李厘边说,边挑衅地一把将羽上搂在怀里。
君兰则怒火冲天,阴沉着脸,一字一顿地叫道:“把梨落放开!”
“梨落是谁?”李厘轻笑,随后低头望着怀里的人,“我只人得我怀里的羽儿。”
“姐姐,别这样……”羽上不想君兰随身带着刀剑,若是因贺伯父收自己义女一事,就把贺府搅的一团乱更不好。
“是啊!姐姐,梨儿如此心疼我,你怎好对我刀剑相向?”李厘故意拱火。
羽上暗暗那眼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朝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梨落,听我一句,你不是这家伙的对手!”君兰冷眼看着李厘,不愿回去。
“对着不善的热情便清冷,对着怯懦的可爱便活泼,对着有花花肠子的便步步为谋,对着温润知书的便以礼相待,对着胸无城府的便没心没肺,对着我你便谎话连篇。”李厘被自己搂在怀里的梨落发表着自己的见解,又转眼对君兰说:“君兰姐姐莫要被她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玉克墨·白梵!你若再敢胡说!”羽上轻声威胁。
“梨儿装不下去了?”李厘低头轻笑。看着她气势又渐渐下去,委屈地泪落下来,自然是落给李厘看的,“你的戏,做的足!”李厘眉眼带笑,却帮着她抹眼泪,“好了,我不说就是了。”
“哼。”羽上扭头不愿理。
“好罢!好罢!”李厘的话突然扬起,软了下去,用手帮她拭去那泪,宠溺地对其温声说道:“梨儿既然都如此了求我了,那就留下!”说话间,那搂着腰的手松了下去。羽上趁机跑到君兰姐姐身边,君兰立刻将其护在身后,撂下一句“若敢跟来生事,别怪刀剑无眼!”后,便领着羽上回了前厅。
李厘则拂袖而去。
庭上的宴席还没完,林家的已经走了,玉壶被韩家的来催,被她推走,还抓住君兰和玉彝一起去逛园子,房夫人故意留下曦兰嘉兰,借口说陪羽上一起陪她和杨夫人。
许是林家的走了,房夫人的笑更是要溢出来,杨夫人的脸也渐渐和软了些,俩人抓着羽上问起近况,三人都心知肚明,羽上也不用顾及,和盘拖出,只是话里蒙着雾纱,底下的兰儿们也能听,不过只听得懂表,夫人们才听得懂里。
“怪就怪未夜讨你讨得早,我若早知道你在海家,定接你回来。不然我家小子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孤家寡人的。”房夫人笑道,羽上忙推说夫人爱说笑,心下不自觉地想着若是李厘在这,非要恼火不行。
“夫人。”跟在杨淮月身边的小丫头来报,“老爷要回去了。”
杨夫人才刚和缓的脸又冷起来,对那小丫头的话漠然置之。小丫头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也不敢言语。
“想是许之要你回去了,你就跟着去吧!”房夫人忙跟着劝。
“他要回便回,与我什么相干?他若要死,我也一心跟着去吗?”
“你这是什么话呀!”房夫人笑着嗔怪她,“孩子也在底下,也别让小丫头为难。”
“西府里有人陪,用不着我去。”
“这样吧!莹月,你去回你老爷,今日都在这住下了。”房夫人又作起和事佬,对着小丫头吩咐下去,又对着贺家儿媳班琴娴道,“娴儿,陪你婆婆先回厢房吧!省得你公公记挂。曦兰和嘉兰和你家公公说过了,不必回去了,今晚就在这住下了。”说完,才想起贺依兰还尴尬地被晾着,连忙又说,“依兰,你母亲没和我说留你过夜,我也不敢虚留你了,先让人回了你母亲,伯母再留你吧。”
“……谢伯母。”依兰恨不得找个地缝装进去,自己倒贴过来吃家宴,结果林家的当透明人,大伯伯也不待见自己,伯母也是,对着一个外人嘘寒问暖,果真一个个都瞧不起自己是小妾生的。
但其实,房夫人是真怕了自己兄弟娶来的这房小妾,成日里想着攀龙附凤,无理取闹,真教人头疼。她贺家一个丞相府,何须再攀附其他权贵?不知何时就惹祸上身了!越想越气,又不免叮嘱几句,“淮月,你回去后,别再赌气了!”言外之意,看好你家夫君,让他管好自己的事!
杨夫人只轻轻回了一句“是。”言外之意:不听。
送走杨夫人,四人移步内厅房里一起闲谈。
房夫人是真是服了这对欢喜冤家,问起曦兰,你母亲今日又怎么和你父亲闹脾气了?曦兰只回:不知为何母亲与父亲闹别扭了,只知父亲在母亲那处用过一次晚膳后,母亲就没怎么理父亲了,父亲也一直只是睡书房。
“伯母问我问我!我知道!”嘉兰立刻开心地叫起来,房夫人忍俊不禁,笑着问她,她回道:“那日阿娘亲自下厨给我们做她最拿手的醉排骨!我和姐姐正吃着,可巧爹爹就来了,自顾自地尝了一口,说味道淡了,该多放些盐。阿娘当时就不乐意了,脸更冷了,后来爹爹就被阿娘的冷脸吓走了。”
“淮月也是,两人老夫老妻地多少年了都,为这事就和许之闹脾气也太孩子气了。”房夫人明目张胆地嘲笑自家兄弟和弟妹,羽上见了也不足为奇,房夫人向来如此,对着外人便是端庄知礼,实施周到,对着家人便是比孩子还要孩子的夫人,还笑自家妹妹像孩子,殊不知她在小辈们的眼里更像孩子。
“母亲不是气这个,母亲是气父亲不该擅自闯入她的院子,更不该自作主张地对她做的菜做评价。”曦兰静静地说到,她能明显地感受到,父亲在母亲面前,连呼吸都是错的。
“啊!不会吧!”嘉兰瞠目结舌,“那爹爹还天天跑来找阿娘讨她欢心!昨个还送了个金簪子来给阿娘赔罪呢!”
“这孩子,你多虑了。”房夫人见苗头不对,也随声附和:你母亲还是心系着你父亲的,不然又俩人怎会又闹脾气。一边又不免扶额叹息:淮月可是当年有名的才女,最爱诗词歌赋,最喜淡净素雅,最厌金银俗物,就是赔罪也该买个玉簪才是,买个金簪,淮月怎么会戴?许之都成亲几十年了,孩子都十几岁了,在官场上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怎么到了哄自家夫人面前就跟个木头似的。
“母亲那簪子不是被你当了买樱桃煎吗?”
“那也是阿娘让我当的啊!不能怪我。”
“不过,听曦儿说,什么院子,他俩如今都分房睡了?”果然房夫人不是随心把房夫人的八卦之心燃起来,跟个孩子一样。
“哦!”嘉兰忙回伯母的话,“阿娘搬去后花园子的厢房里去了,还在那开垦了个小菜园。”
“你爹爹把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才女逼到一个小菜园里也是厉害,赶明我去说和说和。”
“大伯母,”羽上抿嘴笑了笑,“小伯母的性子就是这样,你该随她心性才是。”
“你说的也是。”房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那含着笑意的目光移到羽上身上,“他呢?待你可好?”
“……嗯。”羽上随意搪塞过去,房夫人笑了起来,说道:“坐了好一会子也累了,我这妇人就不给你们这些小辈立规矩了,先走一步了。留你们一起说说话好了!”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其实那日,没有任何人告知,房夫人也在李厘寿辰的宴席上,见她的第一眼,便认出她是当年的郡主殿下,也是一眼,便看出她不愿待在厉王府。只是如今看来她也不愿留下贺家。别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弱女子,被抄家,被卖入青楼,偷入中原,还能毫发无伤地回到东图。只有她知道,她的梨落从来都不是一个弱女子。某种程度上,她比君兰要更厉害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