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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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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昭暖和香淑仪羽上四人正在画月馆里品新出炉的绿茵白兔饺和玫瑰酥饼。

    “哎呀!御史台的郑老大人来了。在庭上骂表哥,骂得好难听!”阮阮跑到廊里相告,随即看到盘子里愈发少的白兔饺,“啊!我的白兔饺,你们也不留些给我!”

    “郑老大人不是被皇上派去编撰史书了吗?早已不执掌监管一事,怎的骂道王爷这来了。”余淑仪又拿了一个玫瑰饼。

    “便是执掌监管群臣之事,也不该骂到王爷府上来吧。”暖儿小声的问一句。

    “他的名声,向来不好,怪不得旁人。”祝和香又饮了口莲心薄荷汤。

    “也该派去个人给王爷姐姐围。阿香去吧。”

    “我才不去,要去你去。”

    “我只负责管账,别的不管。暖儿去一趟?”

    “啊?!”

    “暖儿胆小,去什么去。”和香打掉余淑仪望向昭暖的眼神。

    突然,三人看向羽上,羽上顿觉不对,那只正要再拿一只白兔饺的手也识趣的缩了回来,“不会是我要去吧。”

    “羽上,你来这么多天,也该见见世面。”

    “他向来喜欢你,你去了正好,就是顶撞了什么,他也不怪你。”

    羽上叹了口气,提裙赶去救火。到了堂前,偷偷观望一番。

    堂前的御史大夫,郑老大人,如今算来,已是六十有九了。看他那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样子,和自己八岁那年看到老先生死谏先帝的模样倒是如出一辙,感觉他定能长命百岁。郑老先生的话也是尖刀利刃般酸厉狠辣。

    “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这是在骂李厘搜刮百姓谋取私利;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这是在骂李厘的自私虚伪,道貌岸然;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这是在骂李厘是个小人,惯会阳奉阴违,曲意逢迎;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这是在骂李厘无视他的谩骂,还半卧在堂上的座上;

    真不愧是当年把先皇都骂的坐不住的老臣啊!

    这会,正因李厘又纳妾一事,在痛斥李厘纵情声色,小人得志,没有当年半点玉克墨家族的风骨。就差没直接指着李厘的鼻子骂了。她躲在一旁,感觉现在去了,只会被骂的更惨,纠结犹豫着是否上前。

    可巧,李厘一眼便瞄到她,轻招手唤她进来。

    这边的师羽上直感叹这人一点不懂得察言观色!

    那边的郑老大人直感叹这人一点不知些道德廉耻!

    待她刚走进身边,他一把拉过来,她一个不稳,正好倒在他怀里。他摸着那白皙玉手,到他鼻尖,闻她今日熏得什么香,俨然一副纣王模样。

    他无视郑老夫子的怒骂,看着羽上腰间的竹纹玉丝带若有所思。先拔去她头上那枚梨花白玉簪,又拨开身上的软烟罗。她察觉不对之际,腰间的玉丝带早已解开,没等她反应,他的手便拥在她的腰上。

    “你想干嘛?”她轻轻蹙眉。

    “把这老头吓走才好。”话里带着戏谑。

    她思虑片刻,即刻扮起一个轻浮样子,双手环在他的脖颈处,吻在他的嘴边。他迎着这个吻,二人霎时间缠绵在一起,誓要共赴巫山云雨。

    郑老夫子在一阵“有辱斯文”的骂声中,甩袖愤然离去。

    可老夫子都没了踪影,李厘手里的动作却没有要听的意思,伺候身边的丫鬟早已跑的不见踪影。她正要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给他清醒清醒。

    不料被其一把截住,“玉克墨·白梵!”她惊慌失措,低声呵斥。

    “怎么了?”他好脾气地轻笑,却没有停下来。

    她一口咬在李厘的脖颈处,“嘶~”李厘吃痛,手上不安分的动作也慢下来。

    “啪——”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脸上。羽上慌忙整顿衣衫,又觉下手过重不好应付,思虑片刻觉得该先发制人,立刻生出眼泪,带着哭腔道:“王爷非要戏弄妾身吗?”

    “牙尖嘴利。”他抚着脖边的红肿印子,“现在都学会装可怜,博同情了?”

    “王爷若想睡觉,找棠梨阁的,茉苍斋的随便去睡。”她刚架起的伪装瞬间被戳破,抹了把假眼泪,拿起散落在地的软烟罗,“王爷也不怕惹得外人闲言碎语?”

    “你是吃了她俩的醋?”李厘满眼含笑,“若是怕受那些流言蜚语所扰,倒也成就不了今日之家业了。梨儿似乎忘了,还是你害得我族被抄,不然我又何来今日的地位。”

    “凭一个玉佩,便毁了你族上几代基业,任谁也不会相信,这只不过是先帝寻得借口。”这几日她渐渐学聪明了,当年抄家对这位异姓王爷来说,压根不是个事,不然也不会那这个天天来堵她的嘴。

    “是这个道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李厘反倒笑起来,“反之,若是有用之人,便是一时僭越,又有何妨?闲言碎语,也得给本王咽下去。”他抬眼看她,见她不语,又道,“你倒说说郑老夫子为何来骂呢?”

    她本以为那“僭越”二字是说他的,原来是留给自己做准备的吗?

    “妾身一介愚民,不敢议论朝纲。”她含糊其词,想赶紧逃走。

    “那就用郡主殿下的嘴来说,我倒好奇,在郡主殿下的眼里,郑老夫子又是个什么人物?”见她仍想缄默不言,“若说得不好,便不必回你的栊翠轩了,去殿外跪一夜吧。”

    “你!”她最厌其喜怒无常的,又无奈叹息,道,“那王爷先遣散外头的人,免得人捏了把柄。”

    “纵是听了又何妨?王府里的下人,都长着同一条舌头。”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她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不肯败下阵来,“那是王爷的下人,不是妾身的。”

    李厘挥手示意,外头的人悉数散去,各自寻活。

    “依妾愚见: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王爷今日被骂一骂也好……”

    “若还说这些虚话,即刻去殿外跪着。”

    “……”

    “妾身愚见,郑老大人,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极重儒家之教义。郑老大人一向不喜拐弯抹角,心直口快,直言不讳。何况王爷本就未娶正妃良妻,便纳妾如此之多,自然名不正言不顺,郑老大人自然瞧不惯,可倒也无可厚非。”

    “而如今的老臣不是告老还乡,就是贬官下放;郑老大人虽还在,只是如今的皇帝不想落得个不念旧情的坏名声而已。当年的太子太傅,如今沦为一届史官,再不能过问朝堂政事,只怕郑老夫子如今的御史大夫当的也是没滋味。”

    “可郑老大人这个人,从不因处境低微而一蹶不振,他只是心酸,不愿看自己与老皇帝拼死打拼下来的东图遭小人蚕食鲸吞,可又力不从心,只好把火气发到如今圣上最宠信的人身上罢了。”

    “或许他想借此一闹,告老还乡也就罢了,不过大抵不能如愿了,王爷你并不生气,不会参老夫子一本,他自身又德高望重,自然也没人刚说,毕竟,老臣们向来不喜王爷做派,新贵们又还没能力抗衡。”

    可说到底,还是如今的王上得位不正的缘故。

    若是换做仁厚的先太子,断不会这般。

    东图的先皇,何等的杀伐决断,纵然薄情寡意些,却给天下生民一个安身立命的国家。

    东图的先太子,何等的心慈仁厚,若是他继位,想必老臣们也会帮衬着。

    只是先皇还未清除内患便已撒手人寰,可偏偏登基的皇帝又是个外戚权臣架上来的二皇子,帝王之术,猜疑丛生。如今北漠不太平,南边的中原也不安生,外戚权臣也根深蒂固不好应付,皇上不喜欢这些文臣酸儒。

    哎——

    “这话,很不像是从一个刚从中原来的人说的话。”

    “那就是王爷满意妾身说的话,妾身可以离开了吗?”她故意岔开话。

    “你这个人,心思缜密,心也够狠。”他轻笑着,一挥手,“去吧!”

    “表哥把郑老大人气走了?”阮阮抱着糕饼,有些惊愕。

    “对啊!”羽上又饮了一口牛乳茶,“这茶好香,暖儿赶明儿也教我做做?”

    “姐姐若是喜欢,何必劳烦姐姐去做,明儿我天天给你做。”昭暖捧着她的赤豆糖粥笑道;

    “暖儿做的样样好吃”阮阮咽下一口糖酥酪,“听春戈说,表哥为难你,逼得你困在殿里好长时间?表哥怎么气的郑老大人啊!”

    “他什么大不敬的事做不出?不如明日让淑仪说,让他赶紧滚回棠梨阁和茉苍斋去。”和香不禁气愤,又舀了一勺酒酿圆子,“天天就知道祸害羽上。”

    “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淑仪端着自己那碗冰莲百合,仔细分析道:“王爷这几日越发喜欢去栊翠轩那。”

    “羽姐姐做了什么?这么讨表哥喜欢?表哥见了我,只会嫌我话多。”一碗糖酥酪已然见底,还要再盯着那碗杏仁酪不放。

    “谁说的?他不还嫌你能吃吗?别盯着了,那杏仁酪是留给羽上的。”

    “没事,我吃了牛乳茶就好,这碗就让给阮阮吧。”

    “你别惯她,说好一人一杯牛乳茶,一人一碗甜羹,她可倒好,早就吃了暖儿半碗赤豆甜粥了!还要吃!仔细你牙疼!”

    “啊。你别咒我!明日暖儿可还要做冰饮给咱们吃呢!”

    鸦黑帷幕上挂着一轮圆月,月光柔和白净,洒在地上似水波荡漾。

    众人在院内,禁不住地大笑,乐乐陶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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