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035
待机的系统第一次检测到来自虞霈本身如此强烈的情绪。
它惊醒, 快速飞到虞霈身旁，小心窥探她的脸色。
但这情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系统没发现什么异常。
“宿主——”
虞霈余光扫了它一眼, 眼底压着狠戾, 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毫无波动, 看着它的目光像是看死人样。
系统懂了，立马乖乖闭嘴, 不敢多问。
与宣夫人寒暄过的尤宜走到了宣正青面前，屈膝行了个平礼。
“表哥安好。”
宣正青虚扶了一把人：“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
尤宜温婉笑笑, 起身, 微抬眉扭头看向虞霈，她尽量收敛着自己眼中的好奇，又先开口问候虞霈。
“想来这就是表哥信里经常提及的虞姑娘了？”
虞霈不知道宣正青竟然还和尤宜提过自己，诧异望了眼身旁的人，他回了她一个略带羞赧的眼神。
虞霈忍不住弯唇, 她小声应了声。
尤宜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心里对那些传闻的真实性自有判断。
“虞姑娘比我年纪相差不多, 要不嫌弃宜儿无趣，以后多来宜苑走动走动。”
“哪里的事，应该是我说，表姑娘要不嫌我聒噪, 我肯定得多来寻你。”
尤宜捂着嘴笑, 还没说完, 宣正衡插了进来, 挡着两人中间。
“我带你去你的院子。”
他皱眉，很是不耐，明明是冲着尤宜说的话，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盯着虞霈。
虞霈一见到他，就迅速低下头。
宣正衡见此，暗暗咬牙，率先往外走。
尤宜抱歉看了眼虞霈，连忙跟上。
尤宜到后没几天，就是宣正衡的生辰。
照例准备了宴席，待晚上一同用完餐后，宣夫人没再限制宣正衡的自由。
尤宜来之前，宣夫人就与自家姐姐通过气。
要两小的合得来，尤宜回去后，两家就定亲。
但这几天来，尤宜与宣正衡也没见着接触过几次，宣夫人有些着急，干脆就趁着这次的生辰，赶着宣正衡出去，要他领着人去灯会上逛逛。
宣正衡与尤宜，虽是表兄妹，年纪还相仿，但实际并不熟悉。
要真说，尤宜与宣正青的关系更好些，两人性子相似，爱好相似，似师似友，甚至经常还私下书信交流些问题。
这就导致，两人一路无话可说，沉默着一直到了灯会上。
尤宜迟疑了下，喊住人：“二表哥，你要还有事情要忙的话，我们随意走走就回府吧。”
宣正衡正有此意，张嘴就要说好，旁边的奴仆赶在前面惊呼了声，打断了他的话。
“那不是大少爷和虞姑娘吗？”
一行人顺着奴仆指的方向望去。
人群中，宣正青与虞霈混迹其中。两人手中各提着一盏花灯，顺着人流往河那边走。
宣正衡一言不发，突然跟了上去。
尤宜怔住，只不过晃神了几秒，就不见了他人影。
留下的丫鬟奴仆咋舌，眼见着事情发展成这样，主子又没发话，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表姑娘。”
丫鬟凑近，小声发问，“咱们是过去，还是回去。”
尤宜敛眉沉思了会：“过去吧。”
她叹气，带着剩下的人，循着虞霈他们离开的方向赶去。
宣正青拉住虞霈，将人掩在自己身侧。
灯会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一个不小心，两人就可能被冲散。
虞霈紧紧握住他的手，她在人不注意时，将自己整个手掌塞到了他手心，然后悄咪咪十指交叉。
她看着两人交织在一起的衣袖，偷偷发笑。
宣正青侧头瞧见，好奇问她：“怎么突然高兴起来。”
虞霈摇摇头，不肯说出原因。
宣正青宠溺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继续小心着周边。
他们已经快到了桥头，人群慢慢散开。
宣正青拉着人躲到了下面的河岸。
他盯着前方一处处光亮，侧头问虞霈：“要试试嘛？”
“什么？”
他指着河流上飘着的那些河灯：“听说这个许愿很灵。”
虞霈想了想，欣然同意。
两人又跑上去找了个卖河灯的铺子，认真挑选起来。
店家有提供笔墨，供他们使用。
虞霈落笔时，宣正青还在写着，河灯上不大的地方，字迹密密麻麻。
她等了会，默默看着。就光这么一小会的时间，意外瞥见的人名就两三人。
虞霈的心情不知如何描述，她低头。手中的河灯燃着烛火，短短一行字，宣正青的字就出现了两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霈霈，走吧。”
宣正青写完手中的东西，扭头就看到虞霈在发呆，他过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在她抬头时，伸手同她十指相扣，拉住人往上岸走。
“我们去寻个好位置将灯放了。”
他絮絮叨叨说着，全然没发现，在他手指触碰到小姑娘那一秒，她的心情变化。
虞霈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的欢喜了，但溢出来的好心情依旧上了脸。
她摇着宣正青的手，心里想着，原来嘉卿早就注意到了。
前一秒的胡思乱想，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旁边那人身上。
暗处一路跟来的宣正衡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他视线下滑，落至衣袖处。
看着两人相缠在一起的手指，宣正衡只觉得眼睛被刺的慌，心脏像是被大石子压住，喘不过气。
他想离开，但身体不受控制。
想咒骂出声，发泄自己心中的火，但话到嘴里，又怕惊扰到两人。
他不肯承认是自己贪图那人在面对大哥时所泄漏的温柔，他顶多觉得自己是嫉妒宣正青，嫉妒他拥有宣夫人全部的爱，拥有着他所没有的一切。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宣正衡这么告诉自己，他强制自己不去多想，然后又在两人快要离开视角时跟了上去。
他等着虞霈他们放完河灯，躲在下方，截住了其中一盏。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不敢多看上面的字，匆匆将它塞入了怀里。
尤宜一众人赶了过来，正巧与往回走的虞霈他们碰上了面。
玩了一晚上，宣正青的身子有些吃不住了，费劲压着胸膛，那咳嗽声也还是不断。
两人见着尤宜一人，有些诧异，免不了多问了句。
“表妹，怎么就你一个人，正衡人呢？”
尤宜不知怎么解释，只能掩饰性笑笑。
倒是旁边的丫鬟心直口快，抢先答话。
“二少爷抛下表小姐自己走了。”
“胡闹！”
宣正青斥责了声，他怕尤宜有情绪，先行安抚，“等我回去，肯定好好骂他一顿。”
尤宜摇头：“别听那丫头胡说，二表哥是见着表哥后才跑去寻你了，大概是人多，你们没碰上而已。”
“他来寻我们了？”
都说出来了，尤宜也没什么可隐瞒，点点头，她暗地悄悄望了一眼虞霈。
就刚那会的时间，尤宜好似抓住了什么，但又不是很清晰，只是直觉告诉她，宣正衡的异样八成是与她有关。
但这事当着众人的面定是不能说出口。
得到她的肯定，宣正青自己反愣了下。
“那我去寻他回来，你们先回去。”
还没说完，他又咳嗽了声，紧接着间连不断，眼见着脸色又变得惨白下来。
虞霈连忙扶住人，她扣着手心，犹豫了几秒：“还是我去吧，嘉卿你先回去歇着。”
宣正青下意识拒绝：“不行”
“放心。”
虞霈知道他的顾虑，她下巴点点尤宜后面的一群人，“不是还有他们吗。”
宣正青的身体不容再耽搁，今晚已经是两人好不容易偷来的欢愉，虞霈满足了。
她将人塞给奴仆，催着他们赶紧带他回去。
只是转身，尤宜却还在原地，她上前一步，来到虞霈面前：“虞姑娘，我陪你。”
虞霈没拒绝她的好意，她也不想与宣正衡单独呆一块。
灯会上人来来往往，想要寻人不容易。
虞霈怕走散，干脆拉着尤宜的手，剩下的丫鬟奴仆则围成个圈，防止有心人作乱。
她们从一头顺着街道一路寻过去。
走到一半，人群里突然发生暴动。
外围的丫鬟们还没反应过来，前方的马匹就冲到了面前。
高高抬起的马蹄，伴随着马鸣尖叫，下一秒就即将踩踏下来。
尤宜被眼前突发事故惊得呆住，等再反应过来，已经没有时间能够让她及时那避开足够要她命的马蹄。
接下来的事，不敢多想。
尤宜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她不忍直面，闭上了双眼，只有还在疯狂抖动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她要死了。
尤宜头一回这么清晰认识到这一点。
她等着那一秒的痛苦到来。
世界暗了。
附近的人群骚动声，吵闹声，尖叫声，都像被一层隔膜挡在了外头。
尤宜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她在静无的虚空中待了许久，意外之中的痛苦却迟迟还未到来，意外之外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尤宜睁开了眼。
她与虞霈的目光对上。
她清清楚楚看到了抱住自己的那人眼里的恐慌。
像是再次失去的痛苦。
“表姑娘，没事吧。”
“啊，虞姑娘，你手上出血了。”
旁边的声音再度响起，眼前的人流又开始动了起来。
尤宜终于回神，她连忙爬起。
被冲散的丫鬟们赶了过来。
失控的马匹被人制止，两队挂着特殊标志的护卫排列在街口。
咚咚咚的脚步声，慢慢往这边过来。
丫鬟们搀扶着虞霈，尤宜两人，连忙往旁边过去，给那些人让开位置。
尤宜一心都在虞霈受伤的胳膊上，她尝试了几次，想要伸手触碰她的手，可都在零点几米的距离处停下。
“没事，只是擦伤而已。”
虞霈看得出她的紧张，安抚小姑娘。
但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反应快，抱着人往旁边倒去，那马蹄擦肩而过，看似是触碰到了两人，实则并没有造成伤害。
她这胳膊还是因为冲的太猛，与地面亲密接触了一番擦破了皮才留的血。